给语文教学做减法

深圳市龙华中学 杨金峰  深圳市宝安区教科培中心 倪岗 

《中学语文教学参考》2012.3

幸福做加法，生活做减法。减法生活是一种让生活尽量简单化的状态，是一种倾听内心的声音，忠实于真实想法的生活方式，是一种化繁为简获得幸福并懂得享受幸福的能力。我们减去的是不必要的烦恼、苦闷、欲望等一切有损于心灵的东西，得到的却是灵魂的纯净与安宁，一份心灵的轻松与惬意，一份生活的从容与品质。唯其如此，才能拥有更加丰富、充实、有趣且令人满足的生活。

语文教学不是也应该这样吗？而事实上，教师忙着把课备得丰满点，材料准备充实点，问题设计多一点，课件做点丰富点；学生忙着记笔记、忙着讨论，而实际的效果则是“学生多学了两节课，不见收获，少学了两节课，没感觉损失；多学了两个星期，收获没见着，少学了两个星期，损失不感觉。”^[1]于是乎，教师出力不讨好，学生出力没效果，教师累，学生烦，语文教学讨人嫌。要解决这种劳而无功的怪圈，一线教师必须在教学思想和教育行为上下功夫，做到“少教多学”，“先学后教”，“以学论教”，切实把学习的主动权还给学生。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教”是为了“不教”，才能实现高效课堂，才能提高学生的综合素养。给语文教学做减法就是这一思想的一种尝试，它强调教师在课堂教学要“少教”、“精讲”，做到教学目标简明、教学内容简约、教学环节简化、问题设计简要、课件制作简练。以少胜多，提高效率，提升师生的幸福指数。

一、教学目标简明

从根本上讲，课堂教学就是一个“教什么”、“怎么教”和“教得怎么样”的问题。而“教什么”即是教学目标，它直接决定着“怎么教”和“教得怎么样”。但是，在实际的教学中“不知道教什么，是语文教师备课的最大困扰；不知道教了什么，是语文教师课后的普遍感受。” ^[2]这个问题和语文学科本身的特点有很大关系，和其它学科相比，语文知识是朦朦胧胧一大片，而其它学科的知识是清清楚楚一条线。也就是说语文学科可教的东西太多，老师们想面面俱到，往往面面不到。以鲁迅先生的《藤野先生》为例，郑桂华教授就列出六种教法：作为叙事散文来教、作为纪念性文章来教、作为语言表达的典范来教、重点学习鲁迅设谜式句法结构的表达、通过感受叙述者的态度和情感色彩理解文章的主旨、作为研究性学习的材料^[3]。纵观这六种教法，教学目标的侧重点各有不同，因此，教学目标简明就显得非常必要。

“简明”是指教学目标的设置或制定，要给人以简单、明了的感觉，但这并不意味着教学目标本身是简单的。我们认为教学目标的设定要根据教材学段和单元的分工不同有侧重地选择教学目标，实施单元目标定位法和篇章目标定位法相结合的教学方法。但有一个基本的原则，那就是“一课一得，得得相连”。例如人教版语文九年级上第三单元，这是一个小说单元，也是初中生真正意义上系统地学习小说这种体裁的开始。因此，编者给予这个单元的教学目标是：学习这些课文，要结合自己的生活体验，理解小说的主题，分析人物形象，体会艺术特色，品味小说的语言。纵观这段文字，实际上的教学目标就三个：理解中心、分析人物、品味技法。再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写什么”和“怎么写”这两个问题。但是，在教学目标的设定上，一定要有文体意识，小说绝不能按照散文或诗歌来讲，这是其一。其二，教学目标的选择要在单元目标的指导下有所侧重。以这个小说单元为例，鲁迅先生的文章向来以主题厚重而著称，因此，可以把教学目标设定侧重在理解文章的主题；曹文轩的小说以“纯美”而闻名，教学目标重在品味文章的语言；而《我的叔叔于勒》在行文上着力突转，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人物前后反应大相径庭，因此，可以把教学目标定位的分析人物形象；《心声》大量的心理活动描写和插叙的引入使得文章跌宕起伏，真挚感人，教学目标可设定为文章写作技法的体悟。这样下来，每篇小说都有侧重，篇篇相连，既简明、省时又高效。与此同时，还可以把更多的时间还给学生，充分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

二、教学内容简约

“教学内容是教学层面的概念，从教的方面说，主要指教师为达到教学目标在教学的时间中呈现的种种材料。它既包括在教学中对现成教材内容的沿用，也包括教师对教材内容的‘重构’——处理、加工、改编乃至增删、更换；既包括对课程内容的执行，也包括在课程实施中教师对课程内容（正的或负的）创生。”^[4]从王教授的定义我们不难看出，教学内容的终极指向是教学目标，教学内容的制定要依据教学目标。教师要围绕教学目标对教材内容进行处理，要采取适当的方法和措施完成教学目标。但在实际的教学过程中，很多人把教学目标等同于教学内容，我们认为很值得商榷。

“简约”，即“简略” ，这是字典的解释。但仅仅理解到此时是远远不够的。关于简约的内涵，叶圣陶先生和王鹏伟先生都从不同角度做过论述，可以帮助我们理解“简约”的深刻内涵。叶圣陶先生认为，“语文教材无非是个例子，凭这个例子要使学生能够举一反三，练成阅读和作文的熟练技能；因此，教师就要朝着促使学生‘反三’这个标的精要地‘讲’，务必启发学生的能动性，引导他们尽可能自己去探索^[5]。”王鹏伟先生认为，“简约主义是源于现代主义的一种哲学理念和思想方法，其核心思想是‘少就是多’。主张按照‘减少、减少、再减少’的原则进行艺术创作，让空间和形式摆脱装饰干扰，表现其本来面目，从而达到以少胜多、以简驭繁的境界。” ^[6]运用到语文教学上，“简约”理念的核心就是“以少胜多”，就是“举一反三”。 “简约”不是简单，而是意在拓展课程空间，让教师自由创造，让学生自主发展。

三、教学环节简化

教学环节是实现教学目标的过程，是课堂教学展开过程中相对独立或完整的教学阶段，它直接关系着教学目标达成与否。但教学环节是服务于教学目标达成的，它是手段、方法。教学环节的“简化”就是说教学环节要讲究简单、清晰，但又环环相扣。如著名特级教师余映潮在讲授韩愈的《马说》只安排了两个环节：诵读和积累。诵读主要从语气入手，一线串珠。积累又分四个层次：听记积累、辩读积累、译读积累和背读积累。最后，教师作小结，点名文章以马喻人^[7]。两个环节简单、明晰，但层层推进，十分巧妙。再如余老师执教的《行路难》^[8]。巧妙地导入之后，余老师同样是安排两个环节：吟读感受诗中的美句；说读理解诗中的难句。在吟读环节，余老师层层推荐，先正音释义，知道学生通过节奏的变化体悟作者的性情，之后进行精致的对话，让学生谈谈自己认为诗中的美句，顺带引出警句，并进行课堂微型讲座《警句——让诗文生辉》，并联读龚自珍的《己亥杂诗》。同样，在说读环节，也是在精彩的对话之后，插入课堂微型讲座《用典，以传情达意》，和刘禹锡的《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进行联读。在这样的课堂上，教师“精讲少教”，学生充分活动，课堂丰富积累，课设计巧妙，大气、精致、灵动，文气十足，语文味十足，让人深感语文的魅力！

当然，这种环节的处理是建立在对文本深入研读之上的，只有把文章读得细腻、深刻、奇美，才能做到胸中有丘壑，才能设计出比较理想的教学方案。

四、问题设计简要

在深刻解读文本的基础上设计一定的问题来实现教学目标的达成是非常必要的。“简要”是指问题的设计简单、易引发学生的探究兴趣，要有针对性，牵一发而动全身。问题设计的最高境界是不设计问题，而是通过简要问题的设计来串联或发散整堂课程的教学内容。但在现实的教学中，无效提问、无谓提问、无用提问充斥着课堂，过多、过细、过浅、过滥的提问使教学过程平淡无味，一篇篇精美的课文被提问弄得支离破碎。

对于问题的设计，著名特级教师余映潮先生力主“主问题”的设计，他认为“主问题”是“相对于课堂教学中那些零碎的、肤浅的、学生活动时间短暂的应答式提问而言的，它是指对课文阅读教学过程能起主导作用、起支撑作用，能从整体参与性上引发学生思考、讨论、理解、品析、创造的重要的提问或问题”^[9]，是“经过概括、提炼的，是一种具有整体性阅读的教学问题”，主问题在教学中表现出这样几个特点：①在课文理解方面具有吸引学生进行深入品读的牵引力；②在过程方面具有形成一个持续较长时间教学板块的支撑力；③在课堂活动方面具有让师生共同参与、广泛交流的凝聚力；④在教学节奏方面具有让学生静下来思考问题、形成动静有致课堂教学氛围的调节力^[10]。请看余映潮老师的教学课例《邹忌讽齐王纳谏》^[11]。在巧妙解读标题之后，余老师一共设计了三个问题：

1．简说故事。朗读课文并根据课文内容讲成语故事。

2．巧编练习。用比较辨析的方法，每位同学编拟一组“词义辨析”练习。

3．深思话题。你认为课文中哪几个关键的字引领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表现着人物的特点？

三个问题，三次深入的研讨活动。问题一重在感知理解；问题二重在知识积累；问题三重在品读赏析。特别是第三个问题，需要学生对课文内容进行从头到尾的品析，设计巧、深。这样，教师把主动权交给学生，让学生先学后教，以简驭繁，层次清晰，覆盖全面，学生活动充分，能力训练到位。

孔庆东老师在讲授《祝福》时，就设计了一个问题：祥林嫂是谁害死的。这个问题简单、明了、有趣，但颇有深度。它牵涉到对文章背景的理解、人物的分析、内容的理解等等，可以说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这篇文章就学懂了。

但需要说明的是，问题设计简要要遵循一个基本原则，就是要有梯度。这里的梯度有两层含义：一，对不同层度的学生来说，要有梯度，要实现学生有差别的共同提高；二，问题本身要有梯度，遵循学生的认知规律，由浅入深，注重学生知识能力的训练和思维能力的提高。

五、课件制作简练

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对语文课程带来的巨大冲击，表现在语文课程实施层面正在发生深刻变革。其中，语文教学环境、教学方式、教学过程、教学媒体、师生角色方面的变化都极为显著。在平时的教学中，许多老师简单地把现代信息技术等同于课件，以为运用课件就是使用现代信息技术。在现实的教学中，语文课件的制作和使用都存在相当多的问题。就数量而言，一篇文章少则二十几张，多则四五十张；就内容而言，音乐、视频、图片，无所不用其极；就工作量而言，教师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制作或者拼凑课件，以致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认认真真阅读文本。更有甚者借助课件把语文课上成地理课、生物课、政治课，讲《湖心亭看雪》先从网上下载很多关于雪的美景，讲《安塞腰鼓》先看几分钟的视频。在这样的课堂上，现代信息技术喧宾夺主，把课堂变成毫无生机的“人机对话”，或为追求时尚，借此来哗众取宠，装点门面，或以此来掩饰自己基本功的不足等，于是乎，现代化的教学手段失去其应用的积极意义。对此，钱梦龙曾先生尖锐指出“近年由于多媒体的广泛运用，不少语文课上快餐式的‘读图’几乎取代了‘读文’的训练，这又进一步加重了语文教学失魂落魄的症状” ^[12]。长此以往，学生的思考高地就被一些庸俗的视觉冲击所占领，想象力就会被扼杀，学习语文的兴趣就会锐减，语文将不再是语文。

我们提倡课件制作要“简练”。 具体指课件要“简要精练”、“简便实用”。我们应确立一种认识：现代信息技术是为语文教学服务的，是教学中的辅助手段。现代信息技术运用要以是否能够促进学生语文素养的形成和发展作为评价标准。使用课件不应成为一节好的语文课的重要标准，甚至都不应该成为一个标准。

2011年，调低GDP，强化幸福成为主流。我们的语文教学是否也应该做做减法，真正做到“先学后教”“少教多学”，让学生成为幸福的学生，让自己成为幸福的语文教师，让我们的语文教学步履轻盈，让我们的语文教学且歌且吟。

参考文献：

[1]王荣生．关于“语文教学内容”问题的思考．中学语文教学[J]．2010（9）．

[2]王荣生．听王荣生教师评课[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16．

[3] 郑桂华．有什么与教什么——<藤野先生>教学内容的开发．中学语文教与学[J]．2008（7）．

[4]王荣生．语文科课程论基础[M]．上海教育出版社．2008：246．

[5]叶圣陶．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C]．教育科学出版社．1980：152．

[6]王鹏伟．语文教育呼唤简约主义．中学语文教学[J]．2010（8）．

[7]余映潮．听余映潮老师讲课[M]．华东师大出版社．2008：164-170．

[8]余映潮．<行路难>教学实录及点评．初中语文教与学 [J]．2010（8）．

[9]余映潮．初中语文教学提问设计的创新．语文教学通讯[J]．2003（7）．

[10]余映潮．“主问题”的教学魅力．中学语文[J]．2011（7）．

[11]余映潮．<邹忌讽齐王纳谏>教学实录与点评．中学语文[J]．2010（4）．

[12]钱梦龙．为语文教学招“魂”．中学语文教学[J]．20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