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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温州程永超来稿:“练熟还生”:一个语文教学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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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程永超来稿:“练熟还生”:一个语文教学现象

 

 

“练熟还生”:一个语文教学现象

 

浙江省温州二中  程永超  325007

 

(拙作已刊于全国中文核心期刊《教学月刊》2012年第8期)

 

一、聚焦“练熟还生”现象

 

明人张岱在《绍兴琴派》一文中,述其从师习琴,半年得二十余曲,可谓稔熟也。然而他坚持“练熟还生,以涩勒出之”。由生而熟,本是习艺常规;练熟还生,那就是非同寻常的独特体验了……

张岱“涩勒出之”与清代郑板桥画竹体验酷似,郑板桥曾云:“剔尽冗繁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此亦深谙“练熟还生”之道。其实,无论是习琴还是学画,大凡追求艺术至高境界者都会在“练熟”基础上,不断进入新一轮“生涩”的艺术创造,如此方能体验“艺无止境”的乐趣。

语文教学亦如此。长期以来,人们在阅读教学上一直困惑于经典名篇难以新教,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经典名篇大多已被历代名家阐释解读,而一旦研读得太透太熟,则自我蒙蔽视野。譬如长期入选语文教材的《祝福》(鲁迅)、《荷塘月色》(朱自清)等,似乎已被历代名家阐释透彻,就连学生手中也有不少“权威”资料,教师除了给予学生现成的“学术定论”以外,如何引导学生“重读经典”似乎就成了问题。

写作教学亦如此。教师批阅作文时往往对那些翻炒了N遍而仍人云亦云的陈词滥调“深恶痛绝”。譬如描写孩子的“眼睛”,到哪都是“水汪汪的”;一看“脸蛋”就非得像“红苹果”,而教师们除了批上“语言要注重文采”之类套话外似乎无可奈何,因为我们本身就缺乏此方面的写作教学策略。

纵观当下语文教学现状,无论是阅读教学还是写作训练,教师如何引领学生如上所说“由生而熟”“练熟还生”,创造性地“读”“写”出一片语文新天地来,的确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二、“练熟还生”现象背后的理论参照

 

1.高原现象:中小学阶段的语言学习(包括听、说、读、写)本是一个渐进发展的过程,要经历从开始、提高、高原期以及再次提高的循环往复。可以说,包括语言“习得”与“学得”在内的所有艺术修行都须经历这一循环往复的过程。上文所说张岱习琴“稔熟”后还坚持“练熟还生”,就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处于习琴“高原期”,虽已“登堂”但未“入室”,所以他坚持“以涩勒出之”,一旦能在“涩勒”中找到突破口,就必将更进一步,从而实现新一轮的质的飞跃。

 

2.同化顺应:心理学家皮亚杰认为人的认知活动是一个“同化顺应”的过程。文学创作与欣赏属于人之认知活动,以皮亚杰观点论之,应是主体以原有“图式”不断“同化顺应”的过程。随着主体认知“图式”的不断积累,现实中就会出现越来越多被认可使用的“图式”,即所谓“现成套话”、“共同语言”。但是,文学的创作与欣赏,并不止于强化主体原有审美“图式”,更重要的在于能丰富主体内心的情感体验,而那种通行共用的“套话语言”,恰恰遮蔽阻碍了个体独特情感思想的表达交流。从这个角度而言,无论是文学创作还是阅读欣赏,都要求人们能够“练熟还生”,以文学的原生态方式来还原文学的本真面貌。

 

3.语言陌生化:形式主义奠基人什克洛夫斯基认为,文艺创作不是照搬所描写的对象,而是要对这一对象进行艺术加工处理,使本来熟悉的对象变得陌生起来,从而让读者在欣赏过程中感受到艺术的新颖别致。我们说,“陌生化”理论可能是文学领域“练熟还生”现象最直观的解释。因为,所有主体表达内心情感的文学语言,都是异常丰富和复杂的语言:欢乐与忧愁,意识与无意识,理性与非理性……在这个内宇宙中,朦胧的、迅速嬗变而无以名状的心理情绪和体验,都很难用那通行共用的“现成套话”、“共同语言”来表达,于是人们便想办法让它富于象征性、暗示性和跳跃性,给人以准确感同样也就有了“陌生感”),而这一过程其实就是主体“练熟还生”的过程。

 

三、“练熟还生”现象对语文教学的启示

 

基于以上现象的透视与理论参照,我们再来分析当前语文教学中的阅读与写作。无可否认,时至今日,我们还是悲哀地发现,无论是阅读教学还是写作教学,都始终徘徊于低效的边缘。究其根源,这与我们长期囿于陈旧的教学内容、惯性的教学思维不无关系。鉴于此,透视练熟还生现象,从中发掘规律,或许能启示我们在语文教学中推陈出新,变习见为新知,化腐朽为神奇。

 

1在阅读教学中,培养学生“练熟还生”的阅读意识

 

当下,中学语文界对“文本解读”的讨论似乎掩盖了“阅读教学”存在的问题。其实,“文本解读”不等于“阅读教学”。文本解读,注重的是解读的结论;阅读教学,偏向的是阅读的过程。阅读教学并不止于让学生掌握N种解读结论,哪怕这结论中不乏真知灼见。因为,阅读教学注重的是培育学生的“阅读能力”,养就其探索未知的“阅读意识”,而“练熟还生”就是一个不断追求创新的过程,就是一种不断启发个体认识、改造世界的意识。

譬如我们对经典文本《项链》(法国莫泊桑)的阅读教学,过去学生在教师的牵引下“读出了”玛蒂尔德的“虚荣”,此外就寻不出其它内容了。而在当下“多元解读”的浪潮启发下,人们终于读出了玛蒂尔德诚实守信的品质”、“路瓦栽珍爱妻子的宽容大度”、“佛来思节夫人真诚善良”……其实仔细想想,这些所谓“多元解读”结论,与“玛蒂尔德的虚荣”并无本质差别,因为这都是从人之“伦理”视角来解读文本。如此观之,我们不得不感慨于自身阅读视界之狭小,教学知识之贫瘠。因为长期以来,人们似乎习惯于从“伦理学”视角看文本,跳不出以人伦关照文学的思维定势。古人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日常语文课堂,若总是以一种单极思维方式进行教学,不敢想象,学生是否有创新思维的发展。

鉴于此,我们语文课堂上若能坚持“练熟还生”式教学,不断追求创造性阅读,突破教材文本解读的“高原”区,或许能提升自身解读文本(尤其是经典文本)的能力,培育学生探究未知的意识。或许有人质疑何其难也!下面,笔者就以“语文味”倡导者程少堂先生的《荷花淀》教学为例,具体阐释对经典文本进行“练熟还生”式的教学尝试。

众所周知,孙犁的小说《荷花淀》是语文教材中的传统名篇。过去人们总是习惯于从文章学、社会学甚至政治学视角解读文本,日积月累,将其成就为“经典名篇”,以至于在教学内容选择上进入了“高原”区。但程少堂先生却另辟蹊径,上了一堂题为《用另一种眼光读孙犁:从<荷花淀>看中国文化》的语文课。

在具体教学中,老师先从中西文化差异入手,以“中国人和美国人在表达感情上有什么不同”为切入口,打开学生阅读视野,然后再让学生反复品读小说开头三段景物描写,让学生思索:这里人与自然是什么关系?并引导学生将其与高尔基的《海燕》作比较,从而得出结论:西方文化中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种对立关系;中国文化则主张人和大自然和谐交融,呈现出一种天人合一的和谐美。接着,老师旁征博引,从芦苇到诗经中的蒹葭,借此告诉学生:跳动在女人怀中的芦苇正是中国女人爱情的象征。至此,女人心中美好的情感在荷花淀的诗意环境中达到了和谐统一,而就在这诗意品味中老师顺势引导学生思考了小说主题:抗战如此残酷,孙犁为何要写这种如诗如画的荷花淀?在理解小说主题后,师生紧扣文本,着重分析了夫妻关系、父子关系以及女人之间的关系,让学生明白小说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不渗透着一种和谐美。最后,师生研读小说中女人们探夫不遇情节,得出了中国人处理人与自我(心灵)之间的关系是中国文化的处理方式:含蓄且内敛,即和谐适中。

纵观课例,老师抓住“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我”三重关系,以文化的视角重新解读《荷花淀》。无论是整篇教学内容的选择,还是局部具体细节的品味,无不渗透着中国文化的气息。虽然这堂课也有争议,但其对于经典名篇“练熟还生”式的解读,这一别开生面的课堂教学,“但开风气不为师”,极大激发了学生重读经典文本的新思维、新意识。

其实,无须力举经典名篇的“练熟还生”式教学,许多名著本身就是“练熟还生”式创作的典范。鲁迅小说《阿Q正传》中一处说“阿Q发现未庄革命,有人在衣服上挂着‘自由党’的牌子”。鲁迅先生偏让阿Q将其说成是“柿柚党”而不是“自由党”。其实,先生此处有意为之,就属于“练熟还生”式创作。他没有习惯于使用传统“口号式”的批判议论,而是将讽刺寓于细节,巧妙地唤醒了读者的审美情趣:作为底层群众的阿Q只知“柿”“柚”而不懂“自由”,辛亥革命之所以失败也就可见一斑了。

 

2在写作教学中,培养学生“练熟还生”的写作策略

 

写作,是作者将内在思维付诸外在言语的过程。这一过程实际上包含了两个要素:一是内在思维的运用,二是将思维外显的言语。长期以来,我们一直感慨于学生作文内容无新意,语言干瘪无味,于是教师便大讲特讲写作技巧之类的知识。其实,对于中学写作教学而言,讲技巧不为过,关键是如何讲,如何在思维与语言这两个基点上着力,让学生在实践中化技巧为能力。

笔者曾进行过一次以“家”为话题的作文思维训练,教学中发现学生摆脱不了惯性思维:家是“温馨的摇篮”、“幸福的港湾”、“停靠的彼岸”……如何让学生打开视界,重建新“家”?笔者先引入一个“练熟还生”式创作范例,重构学生思维“图式”。《红楼梦》第六回中写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曹雪芹一改常规思维让刘姥姥的眼来正面描述荣国府,而是着力写“一面挂钟”,而且是从一个一生从没有见过挂钟的刘姥姥的视角来描绘那“一面挂钟”,让读者感受到一面普通挂钟在18世纪老农妇眼中所引起的惊奇,体会到一个18世纪贵族家庭的独特氛围。曹雪芹如此安排,正是基于对荣国府描写的“练熟还生”,它换了一个跟常人不一样的视点或者角度去看待寻常事物,反而给读者提供了一种全新的不同寻常的视角,扩展了生命体验的境界。

在上述范例引导下,笔者再要求学生尝试转换思维,可举例也可创写,只要求写出家的“另类”即可。于是,有学生举例曹禺改编《家》的剧本中,主人公觉慧激愤地说:“家是宝盖下面一群猪。”有人列举王朔调侃“家就是你在那里面大便感到最舒畅的地方”。也有学生写道:家是一辆汽车,可以送你去很远的地方。父母是轮换开车的司机,孩子是乘客……我们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引述觉慧、王朔的理解,还是学生自己的诠释,将传统之“家”另类解释,已是一种“练熟还生”式思维的开始。只要能坚持从改变生活常态的角度,来重新打量周围熟悉的事物,就有可能于司空见惯中突破定势,收到意想不到的审美体验效果。

我们说,写作思维教学能如此,写作语言教学亦能如此。

清代李渔在《闲情偶记》中说:“人惟求旧,物惟求新;新也者,天下事物之美称也。而文章一道,较之他物,尤加倍焉。”若从写作语言角度观之,李渔似乎告诉我们,文章的语言贵在“新”,这种“新”不同于日常语言。日常语言,重视的是言语内容,实现的是沟通功能;而文章的语言,内容却不及言语形式重要,因为表达的本身就是目的。例如诗人黎云智《蛙声》中一句:蛙声在故乡的田野里/长势良好”。说“蛙声长势良好”,这种主谓反常搭配虽不合语法,却展现出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意境,而且表达清新宜人,语言耐人寻味。这就是文学的语言,它就是要人为地增加读者阅读的难度,延长你接受体验的时间。

其实,我们在阅读优秀作文时,也偶尔会遇到一些用词新警出奇,有意打破和颠倒语序,或者以故为新”“夺胎换骨”“点铁成金的,究其实都是“练熟还生”式的语言诗学的具体运用。

譬如上文写“家”的作文中就有一位学生写道:“……圆珠笔在纸上不停地蹭痒痒。”尽管“圆珠笔在纸上写着”符合语法规范,但比较而言:前者不受习见的限制与束缚,能给人一种新颖、强烈的艺术审美刺激;而后者只是一般性的事实陈述,不能增加读者的审美召唤力,就没有了潜在的语言力量。通过这样的训练,笔者与学生达成共识:作文语言要给人予审美感与震撼力,就必须学会“练熟还生”,在常规中发现超常规,在日常词语中发现与众不同。

 

综上所述,无论是阅读教学还是写作教学,我们所说的练熟还生是可理解的。信息论告诉我们,信息的可理解性与独创性常常成反比。语文教学提倡练熟还生,但必须寻得创新性和可理解性的最佳契合点,而不能一味地为了追求新奇而离奇,走向了另类极端。

 

参考文献:

孙绍振《文学性讲演录》[M],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马正平《高等写作学引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程少堂《程少堂讲语文》[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9.

 


最后更新[2012-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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