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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中国文化的最大收获是：韩寒。很多年前，韩寒就已经爆得大名。但是，到了2012年，他才开始成为一种现当代中国文化的“突变基因”。早在年初，他的韩三篇就已经表现出一些新的性状，诸如永远站在权势的对立面、既批判权贵亦不讨好草根、每个人都必须为社会之恶承担自己的责任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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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的新性状还包括：他洞悉了一些异议精英的权力欲望并对他们保持警惕；他维护社会连续性因此拒斥动辄革命的保守姿态；他优先追问事实真相而不是选择事实真相；他对煽动社会仇恨以及选边政治的不以为然……这些新性状在中国现当代文化当中，其实是非常少见的，因此是一种“基因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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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韩寒之所以成为我心目中的年度文化收获，倒不在于他的观点和立场所发生的种种改变，而在于他人格的成长。过去的韩寒，更多是一个随性的写作者，他我行我素，嬉笑怒骂，他的强烈的自我优越感显而易见，他的心目中永远有一大片黑压压的男女粉丝，这些乌合之众滋养了他的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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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感觉良好的韩寒因此过往的笔端常常会有轻佻和刻薄，甚至恶毒。正是这些文字激怒了方舟子，也正是愤怒的方舟子的质疑带给了韩寒一个前所未有的成长的契机。这些成长可能并不明显，但确实发生了。他更加完足，更加轻松自在，更加宽厚和谦和，更加厌恶猜忌和仇恨，他剔除了种种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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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韩寒从一个自在的文人转变为一个自为的知识分子，他开始有了知识分子的自我期许，也慢慢具备了知识分子的责任意识。他对韩粉的规劝，要求他们善意地对待那些反对自己的人，尽管未必起到了作用，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这种超然于派性之争的自觉，也超越了很多中国的过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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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韩寒形成对比的是方舟子，他的质疑带给了韩寒一个成长的重要契机，但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却把他的较真精神逐渐转变为一种尖酸刻薄和量小器窄，当他毫无觉察地不断使用羞辱性的言辞针对韩寒时，他在道义上就慢慢破产了。他似乎正在成为一个仇恨之神，他唤起仇恨，消费仇恨，享受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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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韩寒不怎么读书。但是，他追问真相的想法、消弭仇恨的想法，非常接近罗素；他的看重社会慢慢演化的想法，接近哈耶克；他的其实人人都对社会之恶负有一些责任的想法，多少类似基督教的原罪……这些想法的出现，并不说明韩寒具备思想家的潜质，不过是说，一个人有良知的人，会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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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韩寒具有别人不具备的影响力，由于韩寒的思想出现了很多好的可能性，因此，我希望他以及跟他相似的许多人能够把现当代中国文化带到一个良善的语境中，这个语境是讲理的，也是讲礼的，这个语境中没有那么多非此即彼或者你死我活，这个语境容纳得了足够多的旁观者和形形色色的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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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寄希望于韩寒时，还应该指出一些跟他相似的人，比如熊培云，熊培云的高度理性、自我克制和君子风度甚至超过了韩寒。我相信还有很多类似这样的人，这些人身上的那种跟现当代中国文化异类的气质，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值得我们肯定。至于方舟子，则可以借此观察中国文化恶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