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5-05
说说梁冠华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1950年以来,北京人艺单独或与中央戏剧学院合作办的演员表演训练班(有的是中专学历,有的是大本学历)就有7届,每届都是二三十个学生,特重视培养青年艺术家。梁冠华就是1981年第五届毕业生。 说到梁冠华人们不免马上想起了他的肥胖,不到1米8的个儿,竟然是100公斤有余的体重,和4市尺4市寸的腰围。而且,他的肥胖并不自今日始。1981年报考剧院演员表演训练班,他刚刚16岁的时候,就已经是90公斤的体重,使所有的考官都大吃一惊,连连摇头不可思议。
当时,一位主考官问:“你是一直这么胖吗?”
梁冠华想都不想地回答:“不——,这都是准备高考,在家里蹲的,等考完试准能再瘦下来。”
“你这么有信心吗?”
“老师,百分之百的!”
实际上,他从小就是一个胖孩子,还特别爱吃肉,越吃越胖,越胖越吃,恶性循环,至今未见有多大的改变。自然这个不大不小的谎话,主考官也听出来了,不过他在做小品当中表现出来的自信、真实、松弛和幽默,以及相当强的模仿力,最后终于征服了剧院的老师们。
梁冠华他们这一届学员班毕业演出的剧本是由笔者写的,剧名叫《王建设当官》,他就扮演主角王建设。这是一个十分顺从的小青年,自己没有多少头脑,也不愿意想什么,凡事都要向领导请示,绝对服从领导的指挥。王建设当官——团委书记以后,就更加如此。梁冠华扮演这个角色,虽然演技还显得比较稚嫩,却是在努力刻画人物性格。在舞台上塑造了一个笑容可掬,态度和蔼,又热情异常,诚恳待人的人物,然而就是遇事不肯拿主意,上边儿怎么说,他就怎么说;上边儿让他怎么干,他就怎么干。看过戏的人,观众也好,剧院的老师也好,都称赞地说:“胖子演得是那么个人物!”这,就是他走上舞台迈出的第一步。
近些年来,梁冠华在舞台上的收获颇丰,其中有《小井胡同》里的大马、《红白喜事》里的热闹、《上帝的宠儿》里的讽言、《纵火犯》里的施密茨、《二次大战中的帅克》里的帅克、《虎符》里的魏王、《鱼人》里的胖子、《古玩》里的韩红木、《风月无边》里的一灯和尚、《茶馆》(新排版)里的王利发、《蔡文姬》里的曹操,以及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里的张大民,等等。同时,他还由于表演的优秀,14年前获得了全国第四届戏剧“梅花奖”,2003年又获得全国第十八届“梅花奖”,可谓“梅开二度”。同时,他也被评为国家一级演员。重要的是,他的表演已经渐渐的成熟了,并且开始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为观众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有人说:一个人事业上获得成功,离不开这样三个条件——天资、勤奋和机遇。
梁冠华大约也是如此;
首先是天资。
比如,他从在学员班学习的时候,开始模仿人——也可以称之为是表演上的可塑性,他可以说基本上学谁像谁。哪怕他这样一个很胖的身材去模仿一个很瘦身材的人,照样能够“形”、“神”兼备,以“神”似为主。这里既需要会动脑筋善于抓住形体、语言特点,又需要具有技巧能够把特点表现出来。他在新版《茶馆》里扮演当年于是之扮演的王利发掌柜,应该说基本上还是令人满意的。有人评论道:“我觉得梁冠华的王掌柜,全剧演下来,哪一幕也不软,都挺禁看的,他不但演出了青年王掌柜的潇洒与老道,而且也演出了老年王掌柜的无奈与沧桑。
梁冠华是成功的也是幸运的,因为在他之前于是之早已把老舍笔下的王利发演活了,也可以说梁冠华是看着《茶馆》成长起来的,他不必平地抠饼地去创造王掌柜,老老实实地继承就是了。然而,摆在梁冠华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这如何继承的问题,因为梁冠华知道,假若自己背负着‘反正也超不过于是之’的思想重压,再竭尽全力地学于是之,其结果肯定是演成一个于是之式的王掌柜,观众还是认可于是之,而不认可梁冠华。倘若不继承,完全另起炉灶,那结果恐怕还不如前者,梁冠华走的路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他是在导演林兆华的启发下,从自身的条件出发,凭着自己对王掌柜的理解,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一点点地摸索着寻找出心目中的王掌柜的人物感觉。”显然,这里是充分肯定了梁冠华表演上的天资。
其次是勤奋。不言而喻,仅仅有天资是远远不够的,充其量那叫“耍小聪明”,可以一时红火,却难以长远维持下去。君不见有许多歌星大都如天上的流星一样,像过眼的云烟,稍纵即逝,大约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艺术功力的不扎实、无后劲,有人称之为“架子花”。梁冠华是深深懂得这一点的,为此常常要下笨功夫,厚积薄发。还是以《茶馆》为例吧,如今他已经是出名的演员,来邀请的人不少,他却能在排戏期间推掉所有的片约、广告约和挣外快的活儿,一心一意排好王掌柜。须知,在黄金潮涌,物欲横流的今天,要做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同时,为了更理想地完成任务,他不止一次地把自己在排练场上排戏的情况,全部用“掌中宝”小型摄影机请人记录下来,拿回家里一段一段地、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仔细研究表演上的问题,认真揣摩如何准确表现人物的外部形象和内部形象。我们不能不说,在这方面梁冠华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肯于下功夫的人。
再次是机遇。
最近,梁冠华在回忆刚刚毕业来剧院当演员时的情景说:“舞台是最神圣的地方,而对于我来说,最熟悉的是舞台旁的通道,也就是耳光室。从参加剧院工作第一个戏的演出,只要台上没有我的戏,我就搬上一个小凳子,坐在耳光室看老艺术家、老演员们在台上的精彩表演,天长日久偷学到了不少东西。想当初,《蔡文姬》上演的时候,我们一班同学都在第二幕里饰演打旗子的胡兵,没有戏的功夫,我就坐到耳光室,仔细观看舞台上刁光覃、朱琳、蓝天野、苏民等老师们的表演。没有想到,十七八年后,我在这出戏里能够接替刁光覃老师扮演曹操,这令我很激动。随着导演手法的不断变幻,耳光室被更多地加以利用,加上自己的戏份儿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今天坐在耳光室看戏也成了一个奢望。”这件事大约说明机遇是很重要的,然而,更重要的是在机遇到来之前你就要有充分的准备。
曹禺老院长语重心长地说——
“我是爱北京人艺的。因为我和一些老同志在这个剧院的天地里,翻滚了40年。我爱那些既有德行又有才能的好演员、好导演和那些多才多艺的可爱的舞台艺术工作者们。我爱剧院里有各种各样性格的工人们。我和他们说笑、谈天、诉苦恼,也不知有多少回了。戏演完了,人散了,我甚至爱那空空的舞台。微弱的灯光照着硕大无比的空间,使我留恋不舍。是否人生如梦,是否我在思索我这一生究竟为什么活着呢?不!我完全没有这样想过。我感到北京人艺是培养多少戏剧新人的园地,是锻炼多少人物的舞台。她是初春的雪水,夏日的莲花,秋天的黄菊,冬天的霜雪。她贡献给人民以娱乐和教育,人民给予她滋养与恩情。
“有人愿意把北京人艺比作自己的家,或者‘鞠我育我’的地方。
我曾经说过:说起北京人艺,我像是从山谷涌出的清泉,沿着溪间,潺潺浪花,有说不完的话要讲。”
这样一席话,是我们人艺人要经常读、反复读,以至永远要读的。因为,这些话反映了我们共同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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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应该反映了梁冠华的心声。他16岁走进北京人艺的大门,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经过剧院“处处是课堂,人人是老师”(这是第一届演员表演训练班提出来的口号)的培养、锻炼,成长、成熟,20多年过去了,到现在已经是一个为广大观众认可、接受和喜爱的演员了。走进北京人艺就是一个大的机遇,走进以后机遇更是很多。如果梁冠华的脚下没有北京人艺这片绿洲与沃土,恐怕也就不可能长成一棵大树。这是人生当中一种可望而不可求的机遇。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当机遇来临的时候,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梁冠华正是这样做的。
梁冠华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一段与众不同又耐人寻味的话——
“有时电视台让我去参与娱乐和游戏节目。这类节目应该让偶像去,他们在那儿蹦蹦跳跳没问题,我肉大身沉的,在那儿不合适。有的还让我说婚姻、父母,个人的感情生活。我希望大家记住我所创造的形象和角色,我得更多地把自己藏在后边,这样对我今后创造其他不同的人物形象有好处,你什么节目都参加,大家对你太熟悉就不好了。演员需要一种神秘感。别工夫在戏外,演一集戏,却拍了40集节目,那你演的是人物还是你自己呢?”
前不久,有一家广告公司想通过我找梁冠华做一份广告。我找到了梁冠华,他听了以后笑着回答的是:“首先我得谢谢您,然后得谢谢广告公司,可是眼下我最需要的还不是做广告,咱们以后再说吧。您说这样好不好呢?”
再说说濮存昕
濮存昕不是从剧院演员表演训练班毕业的,也不是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的。他1969年去了黑龙江在兵团劳动,1977年回到北京,后来考上了空政文工团当演员,很晚才调进人艺来的。 关于进入人艺前前后后,他自己是这样描述的:“虽然我小时候没有意识到将来做演员,甚至“文化大革命”下乡时也没有意识到今后会成为演员,但是,从黑龙江回来,我意识到自己惟一的出路和选择就是搞话剧。因为家庭的耳濡目染,下乡时在宣传队也演过话剧,我发现话剧是我的优势。后来考上了空政文工团。说来令人感慨,粉碎‘四人帮’以后,许多话剧新秀脱颖而出,竞争非常激烈,到人艺演戏我根本就不敢想。后来,作为空政的演员第一次借到人艺的剧场演出,站在舞台的台板上,我激动极了。我想现在已经进入到一个很自由的空间,该挣钱的地方就挣钱去,该奉献的地方就奉献去。虽然在人艺这个地方不挣钱,我要演一辈子话剧,这里却有我最想实现的东西。”甚至他说:“演话剧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濮存昕毕竟是从小看着剧院的戏长大的,也是在剧院后台里泡大的。这一点,他与其他后起之秀不尽相同。
在我的记忆里,小昕(他的父母和剧院的老同志都这样亲切地称呼之)少年的时候少言寡语,比较老实,比较内向,与弟弟小三儿能说会道又有点儿调皮反差很大。他看上去就是一个爱动脑筋的孩子,有准主意的孩子。长大以后,虽然当“知青”到过兵团,也参过军,但是身上的气质总让人感觉有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这大约可以从书香门第的家庭基因上找到答案——父亲苏民(原名濮思洵)1946年20岁就参加了北平的中共地下党,而且一直在北平“剧联”和祖国剧团从事着进步的戏剧运动,新中国诞生以后,从北京人艺1952年建院的时候,就是政治和业务的骨干力量,演过戏、导过戏还教过戏(上面所说的演员表演训练班学员,几乎都是他的门生),在剧院先后作过演员队长、演员表演训练班的教师、总导演办公室主任和剧院主管业务工作的副院长。如果再往上数,祖上的濮文遥和濮文昶兄弟二人,在清代同治年间,于江苏省溧水县进京赶考时,同登进士金榜,曾传为一时的佳话。总之,濮家先后五代一直有着“土”的血脉,而且代代相传。他们文如其人,戏也如其人。了解到这些情况以后,读者大约就不难读懂濮存昕其人和其戏的气质和特点了。
我们不妨先来听听濮存昕是怎么在谈论剧院的人和事的——濮存听说:“一次哈尔滨话剧院在首都剧场演出《曹植》,曹禺先生去了,先生看过戏,写了八个字相赠——‘大海不满,江河不溢’。我看了很震动,从中悟到作为艺术家要有无量的学识、技能,去面对生活,包容生活,创造高于生活的作品。”“曹禺先生曾经给于是之老师引用过孙过庭的《书谱》中‘往复追寻,渐悟妙境’,我曾抄录在本子上,我以为表演也如同书法。我觉得这是要演员善于自我感悟,总结,也可以叫自我否定,这是艺术家灵性的重要方面,真正把表演当艺术、当学问一样来研究、探讨,才能渐悟佳境。”
濮存昕说:“于是之老师在中国话剧90周年座谈会上,曾拍案而起,说——‘我就是一个演员,不要给我什么划时代啊、北京人艺代表啊,什么辉煌的称号。我就认一个死理,在排练场上焦菊隐先生说错了,我就重来;说对了,我就完成了。焦先生的标准就是我的标准。我把每一个角色都从零开始演起,每一句台词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准。”一‘于是之等前辈,他们所饰演的角色曾经深深打动过我,这就成了我做演员的标准。”
濮存听说:“董行佶,我叫他董叔叔,是我非常崇拜的演员。他演的曹丕在赞赏蔡文姬的时候表示:‘她的文学是用生命写成的。’我说,董叔叔的表演艺术也是用生命完成的。他为争取演一个角色能把自己想病了,精神受了大刺激。我认为这是真情所至,他才真正是戏比天大、戏比命大的演员。我记得,他病得很厉害还坚持演出莫里哀《悭吝人》的主角阿巴公。阿巴公还有田冲老师和他一起演,他完全可以因病休息,但他视表演为生命之必须。他在演出中一下场,专有一位演员搀扶他坐在台侧,大口喘气,喝点水,闭目养神,默戏,再上场又是大段如连珠炮般的台词。正像《风月无边》里的一句台词所说‘唱戏不是美差。’但从董叔叔的艺术生涯中,我感到的是辉煌。” ,
濮存听说:“演员有一夜成名的,也有厚积薄发的,林连昆老师就是后一种典型。他在剧院一直演配角,快50岁了,‘文化大革命’以后戏剧开始繁荣,才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形象。《天下第一楼》已经排到第二幕的时候,他才顶替别人参加排练。他第一次上场我们就睁大眼睛看着,林老师拿着剧本边对台词,边适应对手演员已经排好的舞台调度,有的位置走起来不舒服,就停下来试试别的办法。突然,他在说一大段台词的时候,试着往门上一靠,又变换位置,抹了两下餐桌后,用手指撑着桌角。要知道,林老师扮演的这个角色是饭庄的堂头,一天到晚接多少桌客,干多少活儿呀,所以,能抽会儿空闲聊几句的时候,他找到了这靠一靠、撑一撑的形体感觉,这些大段台词一下子生动了,没有任何交待情节的感觉。当时排练场上被林老师一瞬间创造出的角色感觉而欢欣鼓舞。不知谁想出了一句词‘站碎方砖,靠倒玉柱’,激励全组的创作精神。”
濮存听说:“有一次朗诵会,英若诚老师朗诵李叔同的《送别》。在老年合唱队的歌声中,他缓缓走到台前,然而在说出第一句‘长亭外’之后,足足停了十秒钟。他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合唱在继续,我在侧台看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终于第二句‘古道边’说出来了,又停了一小会儿,他才比较连续地完成下来。为此,老年合唱队多反复唱了两遍。英若诚老师下场以后,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也默默地与诸位老朋友打打招呼先走了。到今天,他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演出。而那个十多秒钟的停顿深深地撞击了我的心灵。借用《蔡文姬》的台词说:‘你是在用你全部的心血,全部的生命在弹唱,在歌咏。”’
有人说,要看出一位艺术家的艺术品格,就先要看他的艺术感觉、艺术趣味、艺术爱好和艺术主张。通过濮存昕以上所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演员,大约已经不言自明了。
尽管濮存昕近年以来演过不少电影和电视剧,笔者记得起来的就有《洗澡》、《说好不分手》、《爱情麻辣烫》、《清凉寺的钟声》、《英雄无悔》、《来来往往》、《光荣之旅》,等等,调进剧院以后也演过许多话剧,如《天之骄子》里的曹植、《雷雨》里的周萍、《海鸥》里的特里勃列夫、《哈姆雷特》里的哈姆雷特、《李白》里的李白、《鸟人》里的精神分析专家丁保罗、《阮玲玉》里的穆天培、《古玩》里的掌柜隆桂臣、《风月无边》里的李渔、《茶馆》里的常四爷、《蔡文姬》里的董祀,《赵氏孤儿》里的屠岸贾等等。然而,老实说在这些角色里,我更偏爱的还是《李白》里的主角李白。
1991年剧院演出了《李白》,我在全戏连排的时候就在排练场里看了戏。记得,当天的下午,濮存昕找到了我征求意见——
我有些意外地说:“比我想象的要好。”
他显然是惊讶地说:“是吗?”
“是的,而且是要好得很多。”
“那是您对我的鼓励。能具体谈谈感受吗?”
我边想边说着:“郭启宏这个本子写得很好,用当代人的高度,以古为鉴,既是对历史的沉思,又是对人生的烛照,有份量,有张力,有激情,有文采,不可多得。”我又停了一下,“然而,这也就给演员出了大难题。因为作者不是一般化地写了一个‘大诗人’.,或者说一个‘诗仙’、‘醉圣’、‘谪仙人’,以至‘飘然太白’,而是人木三分地写了一个古代知识分子的典型形象,写了一个始终在‘仕’与‘隐’、兼济与独善之间,徘徊与踯躅之矛盾中的、有血有肉的、活灵活现的人 。”
他笑了起来,问:“我真演出来了吗?”
我连连点头:“不但演出来了,而且演得准确,演得丰富,演得得体,演得相当精彩。”
是的,濮存昕在戏里,可以说是把李白一生当中,出世不甘心,人世不顺心的两难矛盾状态,以至最后也难以得出一个完整答案的悲剧心理刻画得出神人化、逼人三思。他通过紧紧地抓住了一个“醉”字,也紧紧地抓住了一个“醒”字——“醉”中有“醒”,“醒”中有“醉”;因“醉”而“醒”,因“醒’’而“醉”,由“醉”到“醒”,由“醒”到“醉”,使人物的灵魂全部展现在舞台上。他的一句台词,一声叹息,以至一举手,一投足都让观众感到李白的浓浓醉意,而且许多诸如“明月,明月,你说天地间什么最公正?”之类的“天问”台词,也是在亦醉亦醒、醉大于醒中说出来的,然而,这一切都深刻地表现了李白那“我醉的时候最明白”,而明白了又想还是醉时好的绝妙意境,实在是以形传神,以神为主,耐人寻味,妙不可言。难怪濮存昕每每在全戏结束向观众谢幕的时候,竟然尽情尽兴地想到“死而无憾”四个字。他解释说:“话剧对演员的能量释放是一种享受感。为什么说演话剧过瘾呢?在话剧中我能体会到天马行空、上天人地的感觉。”
这个戏,剧本写得非同一般,演员演得也非同一般,一个李太白曾经有多少人写过,演过,然而,又有谁把此人当成古代之“土”与“仕”的典型形象,乃至也包括今日之“士”与“仕”的典型形象来塑造过呢?而且,塑造得如此鲜明、生动、深刻、感人,看了以后余音饶梁三日,让人不得不去深长思之。濮存昕喜欢引用孙过庭的话:“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也许,这些话正是代表他的艺术人生及心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