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派古琴又称川派古琴。从地理概念上讲,上古时期在今川西有蜀国,川东有巴国,三国刘备建都成都,国号“蜀”,管辖的地域比现在的四川还大。“四川”的称谓始于宋代,后人习惯以蜀代川,所以蜀派古琴也称川派古琴。浙派古琴的演奏风格在于温文尔雅,如南方的山水;然而蜀派却更加‘好听’,其演奏颇有四川特色,独具“辣感”,演奏豪放有气魄,张弛有度。
2013.7.26 文汇读书周报
是谁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坚守对琴的挚爱?又是谁在古琴文化再度高热的今天平心静思?为谁弹琴,为何弹琴,如何弹琴?《蜀中琴人口述史》(三联书店出版)是一部关于古琴的记忆之书,杨晓等人访谈了四川的20位琴人,记录了这些蜀派琴人与琴结缘的故事,以及对古琴艺术的思考。
家族琴学的衣钵脉传
我喜欢过一种简单的生活,就像现在,弹弹琴,教教学生,再斫点琴,这三件事基本构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我的家族与琴的缘分,从光绪年间算起,延续了前后七代人。一百多年前,琴脉之先辈叶介福秉持士人传统,携琴游历山水,以琴修身养性,和他的学友唐彝铭、师父张孔山一起编纂了 《天闻阁琴谱》。五十多年前,我的爷爷喻绍泽凭着七弦技艺进入四川音乐学院,成为西蜀第一位职业琴家。而我则在爷爷的引领下走进古琴世界,就此拥有一个充实的人生。
我生在1958年。那是一个火红躁动的年代,从“大跃进”到“三年自然灾害”再到“文革”,一次次的运动,使古琴淡出了一般人的视野,也让琴人们归于沉寂。只在周末,母亲带我去音乐学院看望爷爷时,偶尔听到琴声,爷爷会弹《学习雷锋好榜样》、《为女民兵题照》这些很有时代感的曲子。那个时候,古琴留给我的印象,就是一种可以伴奏革命歌曲的乐器。现在回想起来,“文革”环境下爷爷的那份孤独自是无法言表。
1968年,毛主席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指示,院子里的年轻人都奔赴边远农村,我则按政策留在了成都。接下来的时光变得无所事事,直到有一天,我跟母亲说,索性去找爷爷学琴吧!那是1972年,我14岁。
我每周去音乐学院看爷爷就跟他上一次课,到第四节课,爷爷开始给我讲《关山月》。爷爷说,《关山月》的意境就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一边说一边拨出四个音。爷爷语气平缓,但琴声拨出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感到人琴相通,只觉得那四个音苍凉撼人,明月天山的孤寂豁然而出。这不可琢磨的缘分,使我的心一下子定在了琴上。
每节课后,爷爷都会给我讲很多关于琴的故事,尤其是我们家族每一代人与琴的故事。
爷爷说,我们是蜀派琴人,祖师爷是个叫张孔山的道长。我们琴艺上的先辈叶介福特别爱琴,他拜张孔山为师学习琴艺,且和张孔山、唐彝铭一起编修了《天闻阁琴谱》,那是光绪年间的事情。祖师爷在《天闻阁琴谱》中为《流水》 题注时说过:“即当时师我者顾不乏人,惟叶子介福得其奥妙。”可见他是得了张孔山的真传。叶介福把衣钵传给了女儿叶婉贞,叶婉贞又将一手琴艺传给了廖文甫。廖文甫是爷爷的舅舅,也是爷爷他们兄弟三人的古琴老师。说到舅舅,爷爷仿佛回到少年,回到了民国时期的老成都,去舅舅家上课的点点滴滴都如数家珍。有段时间,我特别喜欢听爷爷讲这些老故事,他讲述时候的种种神情,或自豪、或黯然、或神往,我现在都历历在目。
那个年代的人很单纯,一旦喜欢上弹琴便心无杂念地去弹。从1972年到1975年这三年间,我跟爷爷学了十多首曲子,《平沙落雁》、《梅花三弄》、《秋水》、《佩兰》、《潇湘水云》、《流水》、《高山》、《胡笳十八拍》、《秋鸿》 都是在这个时候学的,每天弹琴总有三四个小时。这三四个小时,是我精神上最愉快的时光,我渐渐体会到爷爷弹琴的乐趣所在。高山流水,秋水佩兰,音乐能使人忘却周遭,琴声能创造出一种现实生活中没有的美好。
渐渐地,爷爷的朋友们开始评论我弹琴。王华德先生曾经说:“小曾,你很不错啊,将来肯定是国手。”老人家一句不经意的鼓励,对于年轻人来说往往影响深远。爷爷也说:“社会总要走向正常,什么人都会需要,你好好弹琴,总会有用的。”
1976年“文革”结束,弹琴的人们松了一大口气,成都琴人立刻恢复公开结社,和“文革”前一样,常在音乐学院怀园的爷爷家中雅聚操琴。与长辈们雅集,对我来说是一种新鲜的尝试,渐渐体会到琴人之间音心相和那种难以言表的愉快。我们“锦江琴社”,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非常活跃,常常去工厂、学校演出,登台表演所带来的是另一种成就感。那段时间,我不仅为峨眉电影制片厂的电影配乐,还与峨影乐团合作,在成都市第一届“蓉城之秋”音乐会上演奏《忆故人》,掌声和鲜花让23岁的我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觉得那么多年的辛苦练习真是值得。
不过,1976年到1981年对我来说其实是相当彷徨的一个阶段。我的父亲认为,儿子应该当工人,一个八级钳工远比一个所谓古琴家的虚名实在得多。于是1978年我开始去技工学校学钳工,两年后被分配到了成都市造纸四厂。为了工作之余方便弹琴,我强烈要求调到了离音乐学院很近的造纸一厂。每天中午去爷爷家练一两个小时的琴,成为我生活中最快乐的事。
还是那句老话,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1982年,我听说四川音乐学院成立民族音乐研究室,需要一个资料员,马上告诉爷爷非常想去。爷爷叫姨妈带我去找当时民族音乐研究室的主任宋大能,宋主任非常支持,他说:“你这个孙儿好,琴学家传,我们要他。”在常苏民院长和宋主任的帮助下,我调入了音乐学院。到现在,我都十分感谢两位院长的知遇之恩,当年没有他们的鼎力支持,我后面的人生便无从说起。
在24岁这一年,我的人生进入到一个崭新的阶段,从此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古琴世界。
1983年,全国第二届古琴打谱会在北京召开,我带着琴艺第一次去到北京,见到平时爷爷口中那些传奇般的琴家:张子谦、吴景略、吴兆基等等;也第一次见到了李祥霆、丁承运、成公亮、吴文光、戴晓莲这些当时的中青年琴人。打谱会上,我弹了两首曲子,颇受欢迎。总结会上,吕骥先生点名表扬了四川与上海的同学,说的就是我和戴晓莲。会议结束后,我们这群年轻琴人结伴游香山、逛颐和园,很有一种“海内存知己”的畅快和“恰同学少年”的朝气。我第一次感觉到,琴的世界那么大,爱琴的人那么多,我不是一个人在努力。也是这一年,在宋院长的主持下,四川音乐学院为爷爷举办了盛大的“喻绍泽抚琴生活六十五周年纪念会”,很多领导和琴界朋友向爷爷表示祝贺。作为学生,也是作为孙儿,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这份责任,不仅是家族琴学的衣钵脉传,更是对两千多年古琴传统的延续。
那个因躲避地震而让所有人静心听琴的夜晚
每日六时晨起弹琴,是我少年时便养成的一种习惯。最初是因为要帮母亲带两个弟弟,所以必须赶在做家务之前,完成每日功课。后来,渐渐体会到晨起练琴的奇妙感受。天刚蒙蒙亮,大家尚在梦中,琴声被包裹在一种特别安静的氛围里,这种静与夜深的静截然不同。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练完琴心里会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我特别喜欢在清晨弹《大胡笳》,弹着弹着,天一点点明亮起来,《大胡笳》开头的那几声,仿佛就是我的“古刹晨钟”。直到现在,早睡早起,晨起练琴,都是我生活中不能被打破的习惯。
跟爷爷学琴最初的几年,我在技术上进步非常快。从琴曲意蕴上来说,《关山月》、《酒狂》、《良宵引》、《桃李园序》理解起来都不太困难。但学到《流水》的时候,遇到了让我犯难的事,那个著名的“七十二滚拂”,我始终弹不出想象中“激浪奔雷”的气势。爷爷弹的“七十二滚拂”,确如万壑波涛天外作,而我弹出来,就像炒豆子一般闹意而已。怎么样才能弹得好呢?爷爷没有指点我技法,淡淡地说:“要不你哪天跟你爸的车跑趟灌县,去看看吧。”灌县,就是现在的都江堰市,我坐着父亲的解放牌大卡车去了。还没到堰上,远远就听见拍岸的水声,迎着声音奔过去,但见宝瓶口水势滔天,白浪翻滚。闻声闭上双眼,脑子里的“七十二滚拂”融化在滔天大浪中,那一刻有根神经仿佛被接通,不仅仅是自然与七弦的共鸣,更是蜀人、蜀声与蜀琴的共鸣。当年,祖师爷张孔山不也是闻听都江堰的流水而作“七十二滚拂”吗?多年后我在江南听琴人弹卫仲乐之《流水》,真正理解到同是长江之水而截然不同的水声乐性。从都江堰回来,我的“七十二滚拂”不再是一颗颗音符,音与音之间开始奔涌流动。再去爷爷家小院弹 《流水》,老人家用他一贯温暖的语调说:“嗯,挺好!”看得出满眼是赞许。后来读到朱长文《琴史》中“成连教俞伯牙移情”的故事,总有会心一笑,因为这样的故事在爷爷和我的身上重演,我想,也还会在琴学后辈中一再重演。
1976年成都闹地震,我们在院子里搭起防震棚,晚上大家就都睡在棚里。夜深人静,月光从天上洒落。我把琴放在临时支起的桌上,随性弹起来,一首一首地弹下去。不知不觉,地震棚里所有的人,都坐起来安静地听着,没有一个人说话。爷爷很早就告诉我,弹琴是修身养性的,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弹个琴就能让人变得更好。爷爷说,因为弹琴能使人安静,使人沉下来面对自己的内心。那个因躲避地震而让所有人静心听琴的夜晚,让我更明白了爷爷的话。
我艺术生涯的转折是在1997年,通过一场独奏音乐会,我觉得自己真正成为了一个演奏家。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用了25年准备的这场音乐会,没有理由不出色。
事情的缘起是这样的:香港雨果唱片公司一直致力于民乐的传承与推广,1995年,雨果的负责人易有伍先生亲自带着一个团队来为我们蜀中琴人录音。我记得,那套唱片封面上的“蜀中琴韵”几个字还是国学大家饶宗颐先生的手笔。易先生来录音那段时间,我的状态非常好,一张五十多分钟的专辑,九个曲子,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就录制完成了。
1997年雨果公司成立十周年,易先生邀请我到香港开一场独奏音乐会,地点是香港大会堂。这场音乐会确实是我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尽管整体效果很成功,其间也有波折。我没想到香港大会堂的空调温度那么低,一开场的两首曲子,我的手都被僵住了。加上心情紧张,整个演奏的氛围始终无法轻松。那时候,我告诫自己平静下来,一个成熟演奏家的特质,就是要学会如何“抗压”,学会如何与“临场紧张”作斗争。紧张,是每个演奏者登台前必经的心理状态,因为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而给自己的一种压力。适当的紧张是件好事,学会控制紧张是演奏家必须做到的。第三、第四首曲子之后,我的状态渐入佳境,找回了平日练琴的自在。倒数第二首曲子弹到一半,七弦突然啪的一声断裂,那一瞬间,我有个强烈的心理暗示,这场音乐会一定会成功。为什么?小时候学琴爷爷曾经跟我讲过,如果弹琴弹到弦断,一定是遇到了知音。我快步持琴下台,用一分钟时间换下断弦,即刻冲上台继续表演。后来荣鸿曾先生问我,是不是下台换了一张琴,我说只是换弦而已,荣先生点头称奇。这场音乐会不仅标志着我能在高品质音乐厅独立地为观众带来一场高质量的古琴音乐会,也标志着我作为一个演奏家在心理素质上的成熟。
从香港回来不久,就接到北京音乐厅负责人钱程先生的电话,希望请我到北京音乐厅开一场独奏音乐会。在当时,北京音乐厅和中山音乐堂几乎是中国音乐的风向标,引领了北京乃至全国大城市高雅音乐的风气。很快,我就与北京音乐厅签了商演合同。签商演合同在当时还是个新鲜事。
1998年2月7日,大年初七,我在北京音乐厅的古琴独奏音乐会拉开序幕。当时的气氛非常好,北京琴界的重要人物,郑珉中、王迪、许健、吴钊、吴文光、张铜霞、冯光钰等等都来了,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89岁的吕骥老也来捧场。因为有了香港的历练,那场音乐会如行云流水,干干净净,舞台上心境轻松,真如在琴房练琴般自然。在不用麦克风的自然音响中,一琴一人,六百多位观众肃然谛听。我很喜欢这样的感受,这是为观众呈现出一个真实的曾成伟。法国巴黎大学音乐博士叶明媚女士曾经评价我的琴风如“老木寒泉”,虽则受之有愧,这四个字却与我一贯的艺术追求相契合。音乐会相当成功,吕老快90岁的老人了,一定要到台上来向我祝贺。老人家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成伟啊,恭喜你演出成功,1983年我曾经表扬说四川的同学很不错,说的就是你。15年了,能看到你的成就,好啊!”我不曾想到能得到他老人家这样的鼓励,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听到的最真挚和感动的赞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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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蜀派古琴大师张孔山第六代传人,当今最具代表性的蜀派古琴家之一曾成伟 ,不仅奔波于世界各地演奏古琴名曲,更有着精湛的斫琴工艺。甚至有传闻称,他的一把古琴能价值二十余万。
执着的传承人
蜀派二字,很容易勾起云蒸霞蔚,空灵透彻的通感;抑或想到峨眉派的道骨仙风、《仙剑》中李逍遥的除妖卫道。事实上,蜀派的头衔并不属于武侠小说中的江湖侠客,而属于古琴的传人。2000多年前,西汉大辞赋家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博得卓文君的芳心。2010年上海世博会开幕前夕,“蜀山琴侠传·曾氏父子古琴雅集”专场古琴音乐会便在上海奏响。
作为蜀派古琴大师张孔山第六代传人,当今最具代表性的蜀派古琴家之一,生于1958年的曾成伟,不仅是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还是四川音乐学院副教授;不仅奔波于世界各地演奏古琴名曲,更有着精湛的斫琴工艺。甚至有传闻称,他的一把古琴能价值二十余万。
川派古琴
蜀派古琴又称川派古琴。从地理概念上讲,上古时期在今川西有蜀国,川东有巴国,三国刘备建都成都,国号“蜀”,管辖的地域比现在的四川还大。“四川”的称谓始于宋代,后人习惯以蜀代川,所以蜀派古琴也称川派古琴。浙派古琴的演奏风格在于温文尔雅,如南方的山水;然而蜀派却更加‘好听’,其演奏颇有四川特色,独具“辣感”,演奏豪放有气魄,张弛有度。
斫:[zhuó],用刀斧等砍或削
斫琴,是指对中国民族乐器古琴(亦称瑶琴、七弦琴、玉琴)进行精工细作的一种工艺技术
抚琴复斫琴
得一把好琴,讲机缘巧合
由于木头乐器具有很强的不稳定性,所以每年手工制作的二十余把琴,也不一定每一把都很优秀。“有时候碰到了,这批琴就很好,也讲究些机缘巧合。”
在曾成伟位于成都的家中,一间空屋内放着十余把尚未制作完成的古琴,有的是未上琴弦,有的还在打磨琴面。
“当初并不觉得古琴有什么好听,只是外祖父弹,我就在一旁听。有一次听到《关山月》的曲子时,脑海中浮现曲中意境,好像一下子就爱上了古琴。”
不过,现在令大家更津津乐道的,除了曾成伟30多年的弹琴经验,更有其精湛的制琴工艺。其所斫之琴更“雄、宏、公、透”俱佳,在千人音乐厅演奏,也可不用扩音设备,为众多音乐院校和名家竞相珍赏收藏。
他还曾为2010年上海世博会专门制作了一把琴“博雅”,既与“世博”同取一字,又谐音“伯牙”,取其“伯牙鼓琴”之意,坊间传闻,价值二十余万。
“没有(那么多钱),这个我需要实话实话。虽然好的古琴甚至还有上百万元,但我制作的,可能就几万元一把。因为我做的琴音色比较好,很适合在舞台演奏,所以中央音乐学院、天津、上海音乐学院等都有用我的琴。其中还包括名家李祥霆等。”被记者问起这个问题,曾成伟很认真地说了“底价”:由于木头乐器具有很强的不稳定性,所以每年手工制作的二十余把琴,也不一定每一把都很优秀。“有时候碰到了(好的材料),这批琴就很好,也讲究些机缘巧合。”
斫琴廿四载
制一流好琴,需雕琢打磨
“好的古琴之所以能够保存上千年,漆料是关键。”“琴好面好,音色就有气魄和张力。为了琴面能够足够平整,全靠一把铁尺。尺子一考,如果成翘翘板或者有缝隙,就说明不行。”
我国制琴历史极为悠久。唐、宋是古琴制作的黄金时代,出现了许多造型美观、工艺精巧、音响洪亮、音色优美的珍品。唐代制琴世家雷氏曾总结为:“选材良,用意深,五百年,有正音”。
谈到自己的制琴经历,曾成伟说,要从24年前,也就是1987年说起。那时候,他除了弹奏古琴之外,还喜欢把玩一番。“弹久了,就想自己做。那时候也没有人可以特别教我,我就自己琢磨,慢慢地也就学会了。”
现在,曾成伟斫制的古琴已达到一流水平,在古琴界享有很高的知名度。
“一般古琴的制作分为伐木选材、定型、挖洞、粘合、定弦等十多个步骤。而我的制作中颇为重要的工序,则是上土漆和打磨琴面。”曾成伟拿出一碗黏稠物给记者看,里面灰色的物质被塑料袋严密地罩住。
“好的古琴之所以能够保存上千年,漆料是关键。但这样的土漆因为从特别的树木上采摘而成,一般会有很难闻的气味,有的人一闻就会全身过敏长疙瘩、肿脸。最初,我也有类似情况,但现在基本都已经适应了。”
而打磨一个精准的琴面,也通常会花费数次劳作。“琴好面好,音色就有气魄和张力。为了琴面能够足够平整,全靠一把铁尺。尺子一考,如果成翘翘板或者有缝隙,就说明不行。此外,上弦时有沙音,也说明琴面不好。只要随时发现问题,就需要马上拿砂纸,反复打磨,以便及时修整。”
琴艺有传承
研究生儿子,先学木匠活
“上世纪90年代以前,成都会弹古琴的就十余人,1995年的时候,超过八十。而现在,成都弹古琴的有三千多人,数量在全国都属前列。所以如果有机会申报,成都很有可能成为古琴之都。”
古琴流派形成于明清时期,从古琴艺术传承过程中衍生出来的蜀派古琴,其历史却可追溯到汉代。据历史记载,蜀派琴人,远有司马相如、扬雄、李白、苏轼父子;近有张孔山、顾玉成、喻绍泽等,名家辈出。蜀派琴曲,最负盛名者当数《高山》《流水》。
据悉,在去年上海世博会期间,曾成伟和儿子曾在上海举办演奏会,门票不到三天就被抢购一空。从他手中教出来的很多学生,还有很多来自我国香港以及英国、美国等地。
“作为本土演奏家,我们有责任传承古琴艺术,弘扬民族文化。”作为蜀派古琴大师张孔山第六代传人,曾成伟同时也肩负着传承蜀派古琴的重任。
对于今后古琴艺术的传播,曾成伟认为应该回归传统,就如同现在的许多兴趣班一样,可以开一些“琴馆”。“作为普通大众,要先尝试多听古琴演奏,才可能对其产生兴趣,继而才能学习和研究它。”
看来,对于古琴的传播,他并没有太大的“野心”,而是在用平常心看待。而对于自己的传人,曾成伟就有些“严格”了:“儿子今年考上了古琴专业研究生,演奏技巧比我还厉害。但是制琴还得慢慢来,现在我就要求他,要学斫琴,先当木匠,把推刨子、拉锯子熟悉了,再说其他。”
当然,作为一个斫琴师,曾成伟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他希望有一天“曾琴”能成为一个品牌,为四川文化添光加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