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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关于《平视孔夫子》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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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平视孔夫子》答问

关于《平视孔夫子》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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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视孔夫子》 伊人著凤凰出版社出版

现在说到“国学”,就是“四书五经”、孔子儒学,这岂非仍在搞“独尊儒术”?曾经投身辛亥革命、后来当过复旦大学教授的易白沙曾说过:“孔子之学,只能谓为儒家一家之学,必不可称以中国一国之学。盖孔学与国学,绝然不同,非孔学之小,实国学范围之大也。朕即国家之思想,不可施于政治,尤不可施于学术。”

视孔子为特定历史情境中的人

问:看到《平视孔夫子》这个书名,有些人可能会大不以为然吧:对圣人孔子不肃然仰视,竟然敢言“平视”,岂非僭妄之甚?

伊人(以下简称“伊”):这是可能的。孔子在世及其殁后的三百余年里,世人对孔子是可以平视的。后来孔子被推为独尊的“至圣”,宗奉为“素王”、“通天教主”,对孔子就必得跪伏仰视了。到了二十世纪,康有为还说:中国人如不拜孔子,留此膝何用?时至今日,自弯其“膝”(生理上或心理上的),跪拜而仰视孔子者,仍大有人在。当然,这应当“悉听尊便”吧。

我不是孔儒教徒,不宗奉孔子为“至圣”、“素王”、“通天教主”,我视孔子为“人”。

问:但孔子可不是一般的“人”。

伊:孔子当然不是一般的“人”,他是那个时代的一位伟大的哲人。对作为伟大哲人的孔子,我深怀敬意。同样令我深怀敬意的,还有墨子、老子、庄子等伟大哲人。

任何伟大的哲人,都不是“完人”。历史学家朱维铮透辟地指出:“没有人能够离开自己的时代而从事思考与活动,也没有人能够超脱特定历史阶段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所以孔子只能是历史的人,被春秋晚期鲁卫诸国实际生活进程规定了活动方式的人。在一切时代一切区域都是‘完人’的孔子,在生活中从不存在,或者说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我视孔子为“人”,正是这“被春秋晚期鲁卫诸国实际生活进程规定了活动方式的人”。

问:就是说让孔子回归为特定历史情境中的人。

伊:是的。孔子回归为人———人性的而非“神性”的人,则孔子既特具其人性的卓异不凡,亦有七情六欲的人性之常,当然也难免会有人性的弱点; 而作为特定历史情境中的人,孔子既有拔萃于世的光耀,同时亦不免于历史的局限。没有人性弱点和历史局限性的所谓“完人”,是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有的。

从圣坛神座之上,回归到人间大地的孔子,是我们可以平视的。平视孔子或别的哲贤,使我们能有理性而更真切的认知,而这并不妨碍我们同时深怀敬意。

勉力于平实、平和、平正

问:这种“平视”,在书写过程中如何地体现呢?

伊:质言之,就是勉力于:以现代人平等的人格、理性的目光,平视孔子,而不是跪着仰视;以平常心看待孔子,以平实的语言讲述孔子,以平和的态度分析孔子;并且对孔子的若干思想命题,于平心静气的探究中,作出既不谀亦不诬的平正的解读论析。

问:以平实的语言讲述孔子,平和的态度分析孔子,呈现的孔子是相当正面的吧?

伊:是的,相当正面。但不像古今“颂圣”人士那样,把孔子捧到吓人的高度。我在书中写到,孔子是自学成才的典范,他留下“学而不厌”、“学而时习之”的精神,足以垂范后世;孔子创办“私学”,在历史上首开先河,所幸当时孔子未因没有“学历”,而受到打压或取缔,孔子作为先师真正获得了成功。学者钱穆在其晚年时说:“孔子在中国历史文化上之主要贡献,厥在其自为学与教育事业之两项。”我对此很认同。书里面还写了孔子性情的、幽默的、可爱的一面。对孔子的短板和自相矛盾之处,也不刻意掩蔽、曲意回护。

问:书中有一篇,专述“异见者孔夫子”。以前似乎没谁给孔子戴过“异见者”这顶帽子吧?

伊:不是故意要给孔子戴帽子,他老人家确实是那个时代的“异见者”,只要翻看一下《论语》,就能找到不少证据。孔子对当时的政治和执政者多有批评、非议,其中最直接的是这条:子贡问:“今之从政者何如?”孔子说:“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在孔子眼里,“礼乐征伐自诸侯出”,政在大夫甚至政在陪臣,这就是无道之世。孔子看不下去,当然要有异见和非议。

事实上,不止是孔子,墨子、老子、庄子、孟子等哲贤,也是当时的“异见者”。他们都是他们那个时代的异见者和批判者。

问:可你说,孔子作为“异见者”,却从未受到过迫害。是这样的吗?

伊:是这样的。孔子是个明哲、练达的人,他说过:“邦无道,危行言孙(逊)”。国家无道时,行为要端直,但说话要谨慎。他不像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那样,在广场上公开发表异议言论。孔子对时政的批评非议,大多是在弟子们面前说的。有时当着执政者的面,说些谏劝的话,虽隐含批评的意味,但并无冒犯的言辞。而那时的执政者,大多也有容人的气度,对“异见者”尚无过度的敏感。钱穆说过:孔子“多主裁抑贵族之奢僭非礼,然当时贵族乃并不以孔子为忤”。因此,尽管孔子多有异见,却没有跟在上的执政者发生过直接的冲突,受过什么迫害。

问:孔子在鲁国呆不下去,带着一帮弟子“流亡”十多年,这不是受执政者压迫所致吗?

伊:孔子任鲁国大司寇摄行相事,策划了一个大动作:“堕三都”———拆毁季孙、叔孙、孟孙三家的都城城墙,这实际上是将其政治“异见”(裁抑贵族之奢僭非礼)付诸实施。但在强拆孟孙氏都城时,遭到强力抵抗,结果功亏一篑。执政者季氏怀疑“堕三都”的意图,从此对孔子冷落以待,但并未有迫害之举,还让孔门弟子继续当季氏家的总管。是孔子自感事无可为,辞官去国,携一众弟子周游列国,谋求“干谒”(所谓“得君行道”)了。

问:孔子与弟子到宋国时,不是曾险遭杀身之祸?

伊:孔子和弟子到宋国,在大树下演习礼仪,宋国大贵族司马桓魋派遣一伙人,杀气腾腾砍掉大树,这只是对孔子师徒进行武力恐吓,意在将他们驱逐出境,并非真要加害孔子。司马桓魋这么做,或许是怕孔子到宋国会威胁他的权位;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他跟弟弟司马耕失和,而司马耕却成了孔门弟子,也因此对孔子心生憎恶吧。

问:“孔子诛少正卯”是一宗有争议的公案,你怀疑其真实性,为什么?

伊:怀疑“孔子诛少正卯”的真实性,并非是要回护孔子,而是因其证据不足。《左传》将孔子任鲁国司寇期间做的大事,均记录在籍,倘若孔子确是杀了少正卯,这也应该是件大事,《左传》作者当不会漏记;可作为佐证的是:就在孔子夹谷相礼前一年,郑国执政者驷歂诛杀邓析,《左传》 就有明确记载。孔子在当时名望比驷歂大得多,他真要是杀了少正卯这个名气也很大的大夫,《左传》怎么可能不著一字?所谓“孔子诛少正卯”,始出于荀子,他借孔子之口,指少正卯犯有五宗罪,其中“言伪而辨”、“心达而险”,就是以言论和思想入罪。荀子是援法入儒的大师,他对“异见”、“异端”深恶痛绝,认定诛之有理,因此便附会到宗师孔子的头上,编出“诛少正卯”这么个故事。后来他的两个“高足”韩非、李斯,发展、强化“禁奸诛异”之法,并在秦皇治下付诸实施。

孔门中有怀疑精神的弟子

问:孔门弟子中,你何以比较偏向于子路、子贡,甚至“朽木不可雕也”的宰予?

伊:说实话,孔门弟子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子路,他单纯、直率、忠诚、勇毅,他直言不讳,敢于对老师说“不”,他有自己独立的见解,并不是头脑简单的人,他也是个言行合一的人。我甚至有个假想:如此品性的子路,如果晚生一百年,他很可能会加入墨家,墨家坚忍、勇毅,“以身载行”,子路的性格与其很对路,说不定还能当上墨家的“钜子”。

子贡是孔门弟子里智商最高的,尽管常受夫子揶揄,但对老师的忠诚始终如一; 尤其是在夫子身后,排拒对乃师的毁伤,捍卫乃师之隆誉。子贡驰驱遐迩,搞商务,办外交,皆不忘宣扬孔子,如《史记》所言:“夫使孔子名布扬于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他还曾说过“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可见他也有可贵的怀疑精神。

宰予的怀疑精神更为突出,他喜欢质疑究诘、刨根问底,有时甚至给老师出难题; 虽然常挨夫子斥责,他似乎是乐此不疲。这对于问学、求知,其实是良有裨益的。这个不安分的弟子,对夫子也很忠诚。

正是有了子路、子贡、宰予这样的弟子,孔氏学府才不那么沉闷,多了些生气。不过,孔门之中,终竟没能出“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亚里士多德式的弟子;后来有的大抵是“祖述仲尼”者,如子夏、曾参和子思等。

问:那么,孔子的爱徒颜回呢?

答:颜回是个好学生、乖学生,他刻苦好学,安贫乐道,优点不少。在老师面前,他总是“不违,如愚”,从没有子路、宰予、子贡的怀疑精神,更不可能对老师说“不”。孔子虽也曾承认“回也,非助我者也”,但毕竟对其最为钟爱。千百年来,颜回已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好学生的典型,“听老师的话,绝不顶嘴”,不对老师有怀疑、提异议———即所谓“不违”,正是从古至今“好学生”的基本指标。

可以理性地怀疑和解析

问:看来你很推崇怀疑精神,书中有几篇对孔儒著名思想命题的论析———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父为子隐,子为父隐”,以及儒家孝道等———就体现了怀疑精神吧?

伊:用自己的头脑,独立地思考,摒弃盲从和迷信,对事物(包括经典、教义、权威等)作理性的审视、解析和判断,这就是科学的理性的怀疑精神。思想家殷海光说过:“我们的知识分子,在这么长久的‘历史文化’中,绝大多数只为延续那‘圣教’而存在。”如今延续所谓“圣教”的仍大有人在,恕我不忝列其中。

孔子是伟大的哲人,他的睿智的言说,明哲的思想,是留给我们的丰富而宝贵的精神文化遗产和思想资源。但对于独立而理性的思考者,这一切不该是只能亦步亦趋、唯唯俯从的“圣教”,而认为同样是可以理性地怀疑和解析的。比如,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今被人奉为“道德黄金律”,似乎只能礼赞,不容究诘。其实,征诸历史和现实,对这句名言还是可以考辨一番的。在贵贱有别的等级社会里,对人之欲“制礼以分之”(荀子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及“己所欲,施之于人”,是从来没有真正普遍实行过的;就是孔子自己,亦非“终身行之”,也有不实行的时候。人类的“欲”与“不欲”本是参差多态,在“不欲”(或“欲”)人各相异而持时,还以其为通则施行,就难说是“道德”之举了。

再说儒家的孝道,其中那些合理、合情、合度的,当然值得我们珍视和继承; 但也确有相当多的部分,已不宜或不能行之于当今之世,诸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三年无改父之道”,“三年之丧”,“以孝事君”等等。行于今日的“孝道”,理当适合且有益于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们。有些所谓的“学者”鼓吹旧孝道,提出把《孝经》之类的朗读光盘放给婴儿听,是为“从婴儿抓起”;甚至“二十四孝”那种发霉的东西,竟也被有些“学者”、“教授”捧为传统文化“精华”,作为今人效尤的孝道楷模……真是不知今夕何夕!

问:在这些论析文章里面,除了怀疑精神之外,还能感受到里面透着一股激情。

伊:激情是我写这本书的一种支持力量。但我不是“激情控”,我不喜欢“激情燃烧”,我的激情有点“冷”。我曾说过:辩说文章不在于“气”的膨胀或“情”的扩张,而应依恃事实的力量,逻辑的力量,理性的力量。我时时以此提醒和律求自己。因此,写解读论析的文章,务以经籍原典为凭据,依循“言之有据,言之成理”的律则;不过度阐释,不穿凿附会,不天花乱坠,不妄加发挥,不曲意掩讳,不恣意褒贬。

写“平视”之书只是为坚守

问:在“国学热”、“颂圣热”的当下,这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呢?

伊:现在说到“国学”,就是“四书五经”、孔子儒学,这岂非仍在搞“独尊儒术”?曾经投身辛亥革命、后来当过复旦大学教授的易白沙,在将近一个世纪前说过:“孔子之学,只能谓为儒家一家之学,必不可称以中国一国之学。盖孔学与国学,绝然不同,非孔学之小,实国学范围之大也。朕即国家之思想,不可施于政治,尤不可施于学术。”如今那些言必称“国学”者,他们的眼界比易白沙小多了!

说到“不合时宜”,也许是吧。我不是哪种见“热”即趋、顺“风”扯旗的人。我知道写这本“平视”的书,跟当下“颂圣”、“崇儒”的时风不会合拍。

问:当下有个流行词“逆袭”,你是不是也有“逆袭”之想?

伊:没有。我花五年半多的时间,写这本违乎“时风”、不合时宜的书,知道实际上改变不了什么,也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实利。但我还是坚持做了。可以换个词,曰“坚守”。理性的坚守是一件寂寞的事,但这寂寞是我自愿的选择。

问:那是不是有一种悲凉之感?

伊:悲凉,还不至于。思己所思,为己欲为,足矣。而且,我想,这本“平视”之书,总会有几个引为同调者,也会有些读者看后而有所思。这就够了。

说到“逆袭”,这些年来时闻可称是“逆袭”的喧嚷,如亟言“告别五四”,“中国人必须回到儒家,这是无可避免的命运”;如提议建立所谓的“儒家社会主义共和国”;如设计出“三院制”的所谓儒家“王道政治”,宣称“王道政治是人类迄今所能构想的最完善的政治”,“王道政治是人类历史的新希望”……“逆袭”之志可谓大矣!上世纪之初,康有为、陈焕章等人就曾大言炎炎,夸示“孔教能统一全地球”,结果呢,连他们的“孔教会”都没能“统一”好,终于土崩瓦解。

被称为“国学大师”的陈寅恪,谈到儒家“三纲六纪”时,曾说:因于社会经济制度剧疾之变迁,“纲纪之说,无所凭依,不待外来学说之掊击,而已销沉沦丧于不知觉之间,虽有人焉,强聒而力持,亦终归于不可救疗之局。”这并非大师无情,实因其洞彻的理性。他深知:儒家的纲纪之世,已经回不去了。时至二十一世纪,又有人“强聒而力持”,以图逆时而袭。有多少人会相信他们强聒的“逆袭”呢?你相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最后更新[2013-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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