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出版商务周报 2013年04月26日 


曾经的大先生们学贯中西，不仅有深厚的国学根基，对西方的民主科学也感同身受。在那个百无禁忌的年代，文化不断碰撞、交流，在空地上横站出了与中国皇宫、西式城堡迥然不同的精神建筑。

最大牌的教授

如果要票选民国最大牌的教授，黄侃的得票率一定很高，这不仅缘于他的名气，更缘于他的脾气。黄侃在南京中央大学执教时有个绰号“三不来教授”，他与校方约法三章：下雨不来，降雪不来，刮风不来。

有一次，上课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可学生还是见不到黄侃的影子，不由得纳闷：今天天气很好啊，怎么黄老师还不来？教务处派人去找，发现黄侃正跷着二郎腿在教员休息室坐着，一点也没有去上课的意思。这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黄教授，上课时间到了。”哪知黄侃怪眼一翻，道：“时间到了，钱还没到呢。”原来，这天是发放薪水的日子，黄侃没有及时见到钱，一怒之下“罢课”了。

黄侃对于师道尊严的看重，让他身上经常会发生一些“无厘头”的笑话。在北大时，黄侃讲授的“说文解字”是国文系最难懂的几门课之一，因此到了期末考试常有学生不及格。后来，有些学生在考试前凑钱办了一桌酒席请黄侃赴宴，黄侃欣然前往。后来，这些学生果然个个过关。那些不及格的同学将这件事捅到校长蔡元培那里，蔡校长因此责问黄侃违反校规，为学生开后门，没想到黄侃振振有词：“对于这些还懂得尊师重道的学生，我不想为难他们。”蔡元培无奈，只好苦笑。

生活中的“四好”

生活中的黄侃有四好：好酒、好美食、好赌、好色。

黄侃好酒，有酒无类，每饮必醉。黄侃在中央大学时，有一次去拜访国民政府司法院长的老乡兼好友居正。结果，衣着邋遢的黄侃不出意外地被居正家的门卫挡在门外。幸好居正闻声出来，见状忙对黄侃说：“别上火，我家里有两瓶上好的茅台，正要等你来品尝呢。”黄侃一听，怒气顿消。

黄侃对美食的爱好到了痴的地步。有一次，黄侃听说一些同盟会会员在某大酒楼聚会，，但这些人素来跟自己关系不好。黄侃思来想去，决定不请自去。黄侃就座后，二话不说，专挑好的吃，酒足饭饱之后，抬脚就走，走到门口，突然间回过头来冲着众人说了一句：“好你们一群王八蛋！”说着，加快脚步离开了，留下在座各人目瞪口呆。

好赌成性的黄侃也是一个铁杆的“彩迷”，精通《周易》的他运用卜卦的办法演算爻位与彩票的关系，居然还中了大奖。据记载，黄侃在中央大学执教时，某日卜得一个“三上上”的卦，他当天以此卦象买了一张券值五元的全张彩票，没想到竟中了头奖。虽然书中没有具体说明中奖金额，但黄侃用这笔钱在南京蓝家庄购买了一处大宅子，并按照自己的设计推倒重建，可见彩金着实不少。

当然，跟以上几点比起来，黄侃一生中最为人诟病的无疑还是好色。黄侃最后一段婚恋故事的女主角叫黄菊英。1919年，黄侃在武昌高师任教，同时在湖北女师兼课，他的大女儿黄念春也在女师读书，黄念春的同窗好友黄菊英常来黄家串门。芳龄正当二八年华的黄菊英长得亭亭玉立，这一来又触动了黄侃老牛吃嫩草的心思。黄侃不愧为情场高手，且看他为黄菊英所填的这首《采桑子》：

今生未必重相见，遥计他生，谁信他生？缥缈缠绵一种情。

当时留恋成何济？知有飘零，毕竟飘零，便是飘零也感卿。

革命家与学问家

虽然黄侃在私人问题上有很多让人诟病的地方，但身处那样一个乱世，他始终以一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精神要求自己，并一生保持着崇高的气节，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否定的。

在武昌首义中，黄侃加入了汉口军政府。首义失败后，黄侃又急返蕲春组织义军，因乡绅告密，辗转逃往上海。辛亥功成后，黄侃从来不以革命元老自居，而是以一种功成身退的姿态致力于学术。袁世凯窃国后，黄侃更是心灰意冷。1914年他到北京大学任教，开始了教学生涯。但黄侃并未就此“躲进小楼成一统”，他仍然胸怀天下。

在治学上，黄侃把自己看成一个承前启后的人物，可以说是“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后来拜刘师培为师就是抱着这一种不让民族文化失传的精神。黄侃与刘师培本是比肩而立的国学大师，黄侃突然拜在刘师培门下，认其为师，一时成为轰动学界的大事。

原来，黄侃与刘师培在北大共事时，有一天他去刘家串门，看到一位北大学生正在向刘师培请教问题，然而刘师培回答起来却支支吾吾，词不达意。学生走后，黄侃责怪刘师培老师当得不够认真，刘师培叹了口气，说：“孺子不可教也。”当时刘师培患了严重的肺病，自感时日不多，说到此不禁伤感起来，说：“我家四代传经，想不到到我这里断绝了。”黄侃问什么人能够当得起他的传人，刘师培拍着黄侃的肩膀说：“要能有你这样的学生，我就心满意足了。”

刘师培说的虽然是心里话，但是连他自己也想不到黄侃并不以此为戏言。第二天，黄侃竟然真的准备了拜师的贽敬，备香案，登门向刘师培磕头行拜师大礼。刘师培也不谦虚，坐在椅子上坦然受之，此后他把一身的经学毫无保留地传给了黄侃。（原业伟摘自广西人民出版社《民国课堂：大先生也挺逗》，2013年出版，作者：潘剑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