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跟国诗馆中级班上课,讲评前人经典作品。其中即有范公这个名篇。此篇前人赞语甚多,但我觉得颇有几处可议。不揣冒昧,在这里说一说。
先把范公原作列出:
苏幕遮 怀旧(宋·范仲淹)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几个问题商榷如下:
1 “芳草”一语与秋景不合,更何况前面有“黄叶地”。芳草多写暮春或初夏之景。这里虽然芳草是在“斜阳外”,仍然是有问题的。除非只一种情况,就是作者在“胡天八月即飞雪”的边塞,而其故乡则在南方。但文本中毫无边塞大漠的描写。“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更像江南景色。
2 “相思泪”抒情过度。我很不喜欢古人诗词中动不动就流泪的描写。但很多流泪的描写,还是有较合理的铺垫,因此不会觉得太过矫情。比如同样是范公写的《渔家傲》"将军白发征夫泪",边关将士,十几年几十年不得归乡,随时有可能战死,故这泪就流得合理。而这首词,只是一般的怀旧乡情,至少作者没有给出情感强烈到足以流泪的场景。因此这泪流得就有点矫情了。我甚至怀疑他是舍不得末两句的巧思,而这样写的。
3 下片稍嫌直白,审美不足。令词尤其重视声色美感,不宜做过多过长直白的抒情,否则显得枯涩。一般在一两句较枯涩的抒情或议论之后,马上要接声色较强的写景,来加以调和。如在“问君能有几多愁”之后,接以“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在“流光容易把人抛”之后,接以“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在“悲欢离合总无情”之后,接以“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而此词“黯乡魂,追旅思”已经较枯涩了,再接个“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便觉枯涩过度。另外“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在当时可能算巧思了,但实际上也略嫌枯涩。
以上诸点个见,欢迎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