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搜索
高级
 本站专题
 · 语文味集锦
        
   栏目导航 网站首页 课题之窗少堂研究
文章标题: 《中山市张华1.2万字批注程少堂长篇学术随笔(上)》
     阅读次数:1974
 版权申明:本站发布的原创文章或作品版权归我站和作者共有,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和作者。本站所提供的所有文章及作品,如需使用,请与原作者联系,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中山市张华1.2万字批注程少堂长篇学术随笔(上)

 (堂20141121按:本文是某核心刊物首席编辑20135月约我写的读书稿件。约稿只有范围没有主题,我想怎样写就怎样写。我一直拖到2014年暑假才在她的催促下写出,很长,两万多一点字,是我最长的一篇学术随笔。写这篇稿子我是很用心的,这么长的稿子,整个写作过程我一共修改了18稿。更重要的是,文章字里行间渗透了我整个的生命体验、人生积淀与探索追求,读之,你绝不会从中感觉到丝毫人生的顿挫、萎靡与沧桑,唯有一股快哉之风浩然之气扑面而来。它可以当成我缩写的心理成长自传、业务成长自传来读,也可以当成我的人生境界人生宣言来读。不用说,我当然是很喜欢这篇稿子的。我觉得它写得很好,好极了,并自信,在我的文章中,这是一篇能留传下去的作品。约稿编辑原说今年第9期发表。交稿后,编辑不敢发。我知道她不敢发。发与不发,我都写出来了,仿佛已生出的儿子,即便派出所不给登记户口,也要活得茁壮。这篇文章将作为附录收入即将出版的某部书中。)

 

 (程少堂2014年11月24日补记:我平时痛恨身边或视野中好为人师的人,自己当然也就不喜欢好为人师。但往往又喜欢向自己的弟弟们、弟弟姐姐的孩子们,以及自己看上了的素质不错的年轻人做“价值推送”,就是喜欢鼓励他们年轻时要有事业心。我的言说比较有煽动性,大凡有点事业激情的年轻人,听了我的言论,多半都会激动。去年底在广州华泰宾馆,我第一次认识中山市教研员张华。是个30出头的小伙子,英俊,有事业激情,我和他聊了约半小时专业成长。聊的时间不算长,但离开时他很激动地说:“等我哪年成名了,一定写一篇《那年在华泰》。”我说:“等着看你这篇文章。”现在他居然用一万二千字的篇幅,批注我两万字的文章。此万言批注,对我来说,可喜;对他来说,可贺。因为做这事的经过与成品足够说明:这小伙子不止有事业激情,且思想敏锐,视野开阔,文笔切中肯綮又汪洋恣肆,大开大合又激情充沛,行文风生水起,波澜大惊。才与华,共洋溢。多少人听别人讲成功过程死激动,听完后死不动。而张华这种一激动就干起来的人,在战争年代就是敢用身体举炸药包炸敌人碉堡的董存瑞,就是敢用胸膛堵敌人枪眼的黄继光,在和平年代最终必是事业领域内出其类拔其萃者。此人假以时日,必成气候。不信走着瞧。 )

 

 

在庄子的怀抱中缱绻缠绵(上)

 

  作者:深圳市教育科学研究院  程少堂

  批注:中山市教育局教研室     

 

 

许多年以后,面对晚生一代甚至几代的年轻人关于“语文味”的追问,我将会回想起我开始写作这篇文章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张注:汉语中有许多神奇的词语或短语,它能瞬间驯服你的思绪又或者秒杀你的情感,让你欲罢不能却又心甘情愿。比如“君不见”,比如“更那堪”。“许多年以后”也是这样一个神奇的汉语短语,只要将其置于笔下,就有一股奇妙的感觉,萦绕你的身心。它表面上似乎只是给人一种时间的距离感,但只要读过去,却总能体会到一种平和冲淡却又风霜饱经的沧桑感、惆怅感、释然感,仿佛是风烛残年之老者的一声长叹,在这一声长叹里,溢满了人生的种种况味,让人沉思,让人期待。许许多多的童年故事,将这一短语置于篇末,于是在无数听童话的懵懂少年心里,留下了一片记忆中的情感世界。作者程少堂将这一短语,置于篇首,更有一种道不尽的风流、释然与沧桑。当然,这么美妙的开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并不是作者的原创,而是作者的“窃物”,这个绝妙开头的创始人是今年417日离世的哥伦比亚天才小说家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他在一本经典小说中下笔写道:“许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会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出自《百年孤独》,黄锦炎、沈国正、陈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8月版。>作者将诺奖得主的文字偷放到这里,既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机智,是经典文字与当下情怀猝然结合的一种精神产物。凡偷得恰到好处的东西,其实不是自己窃取了前人的智慧,而是前人透支了后人的精彩,生不逢时,以致智慧屈人,此千古写者之哀叹也。此外,请注意“那个遥远的……”这几个字,这又是一个绝妙的短语,省略号中不管添加什么,都能有意料之外的惊喜与收获,比如“那个遥远的梦”,比如“那个遥远的女子”,比如“那个遥远的粪坑”,比如史铁生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比如西部歌王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等等,它就像景区里一个身段姣好的照相框,无论多么丑陋的脑袋贴上去,都能“腐朽复化为神奇”。)

这篇关于读书的稿子,编辑部已经约了相当长的时间,我一直放在心里,但却一直没有开始写作。没有开始写作,并不完全是没有时间,而是我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张注:写作近似生孩子,不同的是,难产的东西未必都好,但好的东西往往都难产。难产是一种深刻的身心体验,体验不深,不会拿难产说事;拿难产说事,一定是因为体验很深。此种意味,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深有阐发,“阙然不报,幸勿为过”。总之,作者在这里宣告自己难产了。这个孩子想必是极好的。)我特别喜欢读书,特别喜欢买书,家里买的书,不止一万册。读了半个世纪的书,读的书,成千不止,说上万也不夸张,该写哪一本或哪几本呢?选择一本或几本书,写成大众化的读后感,对我当然不是难事,但某种意义上说又相当困难——我也不是特别需要发文章的年龄,写得一般化,还不如不写啊。(张注:程少堂的文章,常有一股激荡之气,一般人以为是自夸、自吹、自擂、自大、自高、自负、自傲,我则理解为“自雄”。世间唯英雄能自雄,亦唯英雄敢自雄,而唯小人常他雄。霸王项羽乌江自刎时,仰天叹曰:“此乃天亡我也,非战之罪!”你以为这是自傲自负吗?朋友,请你理解为这是自雄吧。雄者,强大也,刚健也,沉郁也,杰出也,痛快也,豪迈也,睥睨也。且就此处关于读书之事,少堂尘外孤标,云间独步,雄视圈内,试问整个中语界,对读书敢夸夸其谈者,能有几人?对发表文章敢如此不屑者,能有几人?王者孤独,强者寂寞,概凡夫太多而已。)

隐隐约约地,同时也越来越强烈地,我听见了庄子的呼唤。对,写《庄子》吧,准确地说,是写《庄子》以及与《庄子》有关的书籍对我的影响。(张注:读的书越多,我就越相信,天底下的好文章,都是有感应的,应运而生,待时而出。如果有作者说,自己的文章是梦里睡出来的,是厕所蹲出来的,是饭桌扒出来的,是散步无聊出来的,总之就不是书房里想出来的,这样的文章,当读。苏东坡说:“书初无意于佳乃佳。”文章岂不如此?错过女朋友,遗憾一时,错过这样的文章,悔恨终生。我就有悔恨终生的惨痛教训。看到程少堂这样描述自己的文章心迹,就知道这是不该错过的一篇文字。越发有期待了。)

说到《庄子》,大概是长我们一代的语文人的小学读物。我说的小学,是和现在的大学相对的小学。但就与我们晚一代的语文教师来说,通读过《庄子》的,怕是不多啊。

当然,在我五十多年的读书生涯中,通读《庄子》,也是不太遥远的事情。我肯定不敢说我懂得《庄子》多少皮毛。(张注:庸俗的谦虚教育,使得很多人都有做作的自谦,有些人中这种教育之毒太深,其自谦简直十足可恨。所以,我常提醒自己,警惕那些忙于自谦的人。世间真正的自雄者,恰有真诚的自谦;唯有自雄者的自谦,才能说是真自谦。天下已定,刘邦在总结夺取天下的经验时,说出了著名的三个“吾不如”:“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你觉得这是虚伪的谦虚吗?不,这是自雄者的真诚告白,他紧接着说:“此三人,皆人杰也,吾能用之。”刘邦,真英雄也。真英雄的真诚告白,世间珍品也。联系其作者一贯的自雄本色,我以为,程少堂这里的自谦是真诚的,惟其真诚,所以感人。但因为自谦太真,所以真不择言,故此处有逻辑不当之处。“皮毛”比喻事物的浅层或表面,自谦者多言自己“懂得一点皮毛”,如作者所言“我肯定不敢说我懂得《庄子》多少皮毛”,其言下之意为:我肯定敢说我懂得《庄子》很多深层或内涵。则与语境不符。)但,懂与不懂,它的有些东西,已经渗透到我的血液之中,《庄子》不仅深刻地影响了我的人生观(毫无疑问,我的人生观是以儒家积极进取的一面为主核的),(张注:庄子的人生态度,其要旨在于淡泊旷达、安命处顺、独善其身、不与世争;儒家则为积极进取、自强不息、兼济天下、刚健有为。主核既为“积极进取”,又说《庄子》“深刻地影响”,则于理有牾费解之处。此处意在强调《庄子》的影响,但着“深刻”二字则不当,可用“深远”二字替之。)而且深刻地影响了我的语文味理论和语文味教学。(张注:此处着“深刻”二字,则甚妥,甚当。)当然这种影响,有一个从开始的无意识,逐步到有意识,到后来的强烈地主动地从《庄子》吸取精神资源的过程。(张注:主要指“对语文味”的影响。无从到有,从有到强,符合意识发展规律,暗含做学问的道路与过程,有心者,可悟得其中“真味”。)

庄子有一颗易感、多情因而容易受伤的心灵 ,这大约是我能和他产生心理共鸣的深层原因。(张注:在我心中,庄子实为千古之“情圣”,他的心是柔软的,柔软则细腻,细腻则敏感,敏感则多情。作者说“易感、多情”,评价至当。然“容易受伤”则不敢苟同。情多者固然容易受伤,凡夫俗子多为此类,但对慧者(不是智者)而言,以慧驭情,则情不伤心。通透如庄子者,岂是容易受伤的男人?持竿不顾,名利不能移其心;鼓盆而歌,死亡不能催其泪;白驹过隙,生命不能发其悲,在庄子的眼里,就没有可以伤其心的东西,真没有;如若有,对于一个“其学无所不窥”者,只能是“道术将为天下裂”这点身外之忧了。据我所知,程少堂也不是容易受伤的男人,所谓“心理共鸣”,仅当“易感、多情”而已。)

  

一、悠远的共鸣

九年前,也就是2005年的5月份,我在深圳市桃源中学主持召开深圳市当年语文中考备考会议。(张注:那个遥远的5月。一定是有故事的5月。)这个会议分前后两半,前一半是桃源中学一位老师讲一堂语文中考复习观摩课,后一半是我讲当年深圳市语文中考考纲与复习建议。那位老师讲复习课,和我的讲话,用的都是桃源中学准备的一台比较小的手提电脑。她讲课时会场气氛正常。而在我接下来讲话的过程中,全场忽然爆笑阵阵,搞得我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讲错了什么。回头细想,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于是继续讲。台下继续爆笑。莫非是电脑出了问题么?一看电脑,处于屏保状态,但看不出有何异常。猛回头,看背后投影大屏幕,但见一行屏保文字,在大屏幕显眼地,放肆地,挑逗地,跳着舞,这行文字是:“我不和你玩了!”我豁然明白台下的爆笑声其来何自,回头对整个会场,从容地,破口而出了一句:

“你不和我玩,我自己和自己玩!” (张注:大文豪莎士比亚说:“幽默和风趣是智慧的闪现。”我深以为然,作者这句破口之言就是最生动的注脚。好的幽默,一定是含“智”量极高的幽默。这句话看似一句应景之语,其实又隐含了多少值得回味的东西。“我自己和自己玩”,真好!不经意间有禅味,比但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更有烟火气息,这就是语言的味道,这就是一个语文教师的味道,这就是一种体察人生的生命味道。问题在于: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全场再次哄堂。(张注:不是哄堂,而是哄“堂”。)

这充其量只算得上是日常生活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却深刻地反映了我的生活态度和治学态度。(张注:虽“不起眼”,却是得意之作,不然,何以九年仍念念不忘?说“不起眼”,意在表明司空见惯。一个人的生活态度和治学态度,如果不能在日常中而只能在闺房中或书房中呈现,则一定不是可持续发展的“态度”。什么是态度?态度就是常态的度数,不高不低,不浓不淡,刚刚好,与生活对接,37°。这不只是人身的温度,这更是人生的温度。)

我们读《庄子》,最先接触到的,当然是“逍遥游”。《庄子》全书颠来倒去所要论述的,无非就是这三个字。但“逍遥游”究竟是什么“游”?说到“逍遥”的含义,字典上的解释是:闲适自得,或优游自得。闲适和优游,也就是万千闲事不挂心头;而自得,则是一种主观感受,也就是自得其乐,是精神世界的独立和自由。通俗地说,所谓“逍遥游”,就是:别烦我!我不和你们玩了,我自己和自己玩!(张注:解“逍遥游”者,古往今来,恒河沙数。程氏注解,别有意味。我以为,得文字真味者,未必能解《庄子》;得人生真味者,方可解《庄子》。以此观之,作者可谓后者。前文所言“不起眼的小插曲”,用到此处,以随意遣有意,作者匠心,可见一斑。)

而这,正是《庄子》的主题,也正是庄子所追求的人生境界。当代著名作家王蒙先生说:“庄子大呼小号的是:我不玩啦,我们不要玩啦,我不与群体不与君君权儒墨道德规范什么的一块玩啦。”(王蒙《庄子的享受》,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1月第一版,第70页。(张注:仅此几句,感慨王蒙真“得人生真味者”,《庄子的消受》恨不能唾手可得而啮噬之。)

现代心理学认为,人的动机分两种:内部动机和外部动机。如果按照内部动机去行动,我们就是自己的主人。如果驱使我们的是外部动机,我们就会被外部因素所左右,成为它的奴隶。庄子主张“自己和自己玩”,就是主张自己做自己精神的主人。(张注:以学理解之,疏之,佐之,证之,挺之,扬之,抬之,重之,发之,充之,思想会更有力量。此为行文之一密钥,惜很多人未知,知者又未能用之,用者又未能巧之。)

当然,我在会上面对别人的电脑屏保“我不和你玩了”,破口而出说出的“你不和我玩,我自己和自己玩”时,并未想到庄子。(张注:人生有幸,常不自意道出先哲意;人生无奈,先哲常比我先道出那个意。)但我和庄子,确是有那么一点血脉相通。

《庄子·大宗师》有云:“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大概是“江湖”一词最早的出处。说到“江湖”,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学术的地方就有学术江湖。几年前,《深圳特区报》曾发表过一篇题目为《“学术江湖”既好玩又凶险》的文章,文章写道:“学术江湖”充斥江湖帮派、江湖义气、江湖险恶、江湖陋习。这首先表现在学术派别意识,且大有发展成为帮派的趋势。本来嘛,学术观点的分歧引起争论是很自然的,正所谓“让争论浮出水面”,不争论倒不正常了。但问题在于,观点分歧的背后是立场的差异乃至利益(如金钱利益、话语利益等)的争夺。其次是江湖险恶。既是江湖,又存在帮派,则必有意气用事,必有险恶纷争。这其实也是中国文人党同伐异传统的继续。最后是江湖陋习。“文人相轻”本是中国文化的传统陋习,现今,这个祖宗的遗产无疑是沿袭下来了。相互看不起对方,认为对方水平不咋的,不进入对方的话语系统,而仅凭借自己的平台,甚至私底下在外围进行所谓的批评,而不是进行平等而深入的对话,因此对学术的真正推进并无太多的助益。这种陋习无疑也是导致各种学术口水大量涌现和学术资源浪费的主要原因。总之,“学术江湖”有各式阴谋或阳谋,让人觉得学界既好玩,又凶险。(张注:好的引文,千言不嫌其长;不好的引文,一字足嫌其多。引文的背后,考验的是眼光,是洞察的识见,是裁剪的智慧。《韩非子》洋洋十几万言,司马迁在《史记卷六十三·老子韩非列传第三》中,引用了韩非子《说难》一文,引文敢比传文还长,是不嫌其长也;舍其他而独引《说难》一文,是太史公之眼光也。俗人以为引文是抄书,是拼凑,是寻章摘句,殊不知,此为为文之妙策也。程少堂此段,先是引用《庄子》文句,既扣文题,又启话题,一引而有两用,妙;然后引用《深圳特区报》文句,聚焦“江湖”,文辞铿锵有力,切中肯綮,启人心智。前者可确切检索,故直接引用;后者有印象之感,故间接引用,两种经典引用方式,兼而用之,长短相随,所以,虽为引文,却不失斗转灵活之气,是又增胜也。写文章能够如此驾驭,殊非易事。然而,作者为何说到“江湖”呢,且看下文。)

从“江湖”说回语文界。中国有没有一个语文“界”?也许有。但,除了高校研究语文教育的学者群,在基础教育领域即中小学领域,中国存不存在一个“语文学术界”?或者说,从学术训练、学术素养角度等严格意义上来讲,中国基础教育领域的所谓“语文学术界”,够不够“学术界”的入门资格?退一步说,即使真有一个这样的所谓“语文学术界”,这个“界”是不是一个“江湖”?存不存在比较重的“江湖气”?比如,这个“界”里,有没有人觉得这里、那里,是属于他的地盘,别人不能染指?有没有人私下想当甚至自认是中国基础教育“语文学术界”这个江湖的“老大”?有没有人不是凭学术实力而是抱“大腿”上位?有没有人搞结拜“学术把兄弟”,搞“学术互助组”“学术合作社”?有没有人不是凭扎实研究取得影响和地位,而是凭借“学术互助组”、“学术合作社”的平台,对内则互相肉麻吹捧,对外则文人相轻,不写文章进行学术讨论,却私底下指责甚至诋毁别人的理论“是有许多缺陷的”,甚至走一路私底下诋毁攻击一路,好像他(或她)不仅真的有什么像样的理论,而且他(或她)的理论还特别完美无缺,像《圣经》一样是“没有缺陷的”似的?(张注:好一串“有没有、存不存在、够不够、是不是”,问得好!常人所说的“连珠炮”指的就是这个,但我以为,此段读来如高崖瀑布,倾泻而下,震天作响,分外醒人。从来郁结气,尽在连问中。问题就是反思,问题就是究竟,问题就是抨击,问题就是反抗。这种连问,不是胸中“意有所郁结”者,不能酣畅淋漓,一气“问”成。“连续发问”这种表达现象,似乎还没有人关注,我将其称为“博问”。亦可视为一修辞大法。爱因斯坦说过一个著名的观点:“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问题更为重要,因为解决一个问题也许只是一个数学上或实验上的技巧问题。而提出新的问题、新的可能性,从新的角度看旧问题,却需要创造性的想像力,而且标志着科学的真正进步。”按照爱因斯坦的理论,能提问题,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而能多提问题,应当是更为了不起;善于连贯而一口气提出多个问题,则可以称之为“神人”了。博问者,博思者也。古今中外许多作品都有很精彩的博问,《楚辞》名篇《卜居》一文有:“吾宁悃悃款款,朴以忠乎,将送往劳来,斯无穷乎?宁诛锄草茅以力耕乎,将游大人以成名乎?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将从俗富贵以偷生乎?宁超然高举以保真乎,将訾栗斯,喔咿儒儿,以事妇人乎?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将突梯滑稽,如脂如韦,以洁楹乎?宁昂昂若千里之驹乎,将泛泛若水中之凫,与波上下,偷以全吾躯乎?宁与骐骥亢轭乎,将随驽马之迹乎?宁与黄鹄比翼乎,将与鸡鹜争食乎?此孰吉孰凶?何去何从?”朱自清在散文名篇《匆匆》的开头段写道:“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如今又到了哪里呢?”茅盾的《白杨礼赞》一文中问道:“当你在积雪初融的高原上走过,看见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立这么一株或一排白扬树,难道你就只觉得它是树?难道你就不想到它的朴质、严肃,坚强不屈,至少也象征了北方的农民?难道你就一点也不联想到,在敌后的广大土地上,到处有坚强不屈,就像这白杨树一样傲然挺立的守卫他们家乡的哨兵?难道你不更远一点想到,这样枝枝叶叶靠紧团结,力求上进的白杨树,宛然象征服今天在华北平原纵横决荡、用血写出新中国历史的那种精神和意志?”波兰著名作家波莱斯拉夫·普鲁斯在其名篇《影子》中写道:“你从哪儿来?是何处人氏?你为什么这样自隐,使人们看不见你的容貌,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你有妻室和母亲吗?他们是否在时时等待你的归来?你有儿女吗?他们是否常常倚门相待,当你把小小的火种放到房角以后,就用力爬上你的膝头、搂住你的脖子?你有没有一个可以共同欢笑、共同悲伤的朋友?你有没有一个哪怕是仅仅可供聊天的相识?你总该有一个栖身之处吧?你总该有个留给人家称呼的名字吧?你总该具备人们共有的需求和感情吧?难道你真是一个无声的看不清的幽灵,只在薄暮朦胧中走出来,点亮灯火,尔后就像影子一样隐去?”最为经典最为奇崛最为伟大的,当属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屈原的代表作《天问》,这首诗共3721553字,全诗由173个问题连贯而成,奇思妙问,滔滔不绝,扑眼而来,应答不暇,被誉为“千古万古至奇之作”,此不虚也。程少堂一口气抛出10个问题,当真不易,仅凭此一点,足以雄视那个“有没有的语文界”了;而实际上对于一个有思想的人来说,博问却又不难。此等功夫,颇值得玩索学习。问者,以口开门也。)

对此,我只提出问题,没有结论。(张注:难道真没有结论吗?对此,我也只提出问题,没有结论。)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下结论:如果说中国基础教育领域真有一个所谓“语文学术界”,那这个“界”,也和其他学术领域一样,是一个“江湖”。在这个江湖里,就我本人而言,难免也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是有庄子陪伴、引领的时候。有庄子陪伴、引领,那基本上就能做到:人在江湖,身却由己。是的,我不和你玩,我自己和自己玩。(张注:写文章最怕的就是散、乱、庸。作者的“江湖、玩”等文字,处处融合得贴心贴肺,此种帝王之心思,臣妾做不到啊。臣妾者,俗人也。程是有江湖情怀之人。)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按儒家观点,当然是与众乐更乐。可是按庄子的观点,独乐乐更乐。我信奉“一个人要活得像支队伍”,我这支队伍是“独立大队”,我自己和自己玩,你能把我咋的?玩得好也罢,玩得不好也罢,我自得其乐,自我欣赏,甚至自我陶醉也无妨。玩得好与不好,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不算。时间说了算。你可以明争,他可以暗斗。但我既不和你明争,更不和他暗斗。我做我自己的事,我抒我自己的情。你怕我抢了你的市场,他怕我占了他的地盘,啊呸!(张注:好一口浓稠粘糊的痰!啐到了“你他”的脸上。程少堂到底还是儒家的人,坚守的还是儒家的核心价值观,相信“时间说了算”。庄子是不会啐人的,庄子面对“你他”时,会笑一笑,起身,拍一拍屁股,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无以反击的背影,消逝时间的烟尘里。如果那天阳光恰好很灿烂,心情又很阳光,庄子也许会不离去,看着天上飘荡的白云,自言自语唠叨出一个寓言,无意于劝诫“你他”,算是说给自己解闷。庄子不会“呸”的,他做梦告诉我这一点。我知道,面对世事,庄子是一个冷到骨子里头的人。)忘了《庄子》“惠子相梁”的故事?也许你那市场你那地盘,在我眼里也就是庄子笔下的腐鼠。我打持久战,我用时间换空间。我有的是时间。有道是: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可说不定我该笑时也不笑,而是像庄子,冷眼向洋看世界。庄子反对“立言”,可是庄子自己不是有《庄子》一书?自己和自己玩,也不一定就是消极避世,也不一定就没有像样的学术成果,或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纵观语文味教学流派走过的道路,是一条曲径通幽、摇曳生姿之路。2001年我在语文界首次提出语文味学术理念,并开始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张注:一个好的理念,往往是一个好的理论胚胎。理论是一棵树,理念是一粒钟,好种成大树。好的理念就是一个好的核心概念。它是理论的内核,它有生命的迹象,它有成长的无限可能。伟大的思想家,其幸运莫过于找到这样一个概念。比如老子的“道”,孔子的“仁”,孟子的“义”,朱熹的“理”,王阳明的“良知”,王国维的“境界”;比如毕达哥拉斯的“数”,柏拉图的“理念”,胡塞尔的“现象学”,海德格尔的“存在”,马克思的“商品”,伽达默尔的“理解”,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克罗齐的“直觉”;比如叶圣陶的“工具”,李海林的“言语”,王尚文的“语感”;上帝恩赐给程少堂的,是“语文味”。有学术追求的人,要有自己的核心概念,这是古今中外成就学问的不二法门。核心概念怎么来?孤独地苦苦追索之后的一次邂逅相遇。它不可催促,早熟意味着早死;它不可错过,错过意味着丧失。怎么说呢?得之在命,谋之在人。)2006823,我的60万字的教育理论专著《程少堂教育理论与实践探索》出版,深圳《深圳特区报》《深圳商报》《晶报》《特区教育》或发表书评,或进行专访,在深圳教育界引起广泛影响。200694,深圳《晶报》用整版的篇幅发表对我的专访《我想创立深圳语文教学流派》,在深圳引起很大反响。20061024,《南方都市报》“深圳杂志”C28-C29版在“本土教育家程少堂”的标题下,用两个版的篇幅,对语文味理念、语文味教学流派,进行了深度报道。2007年,《程少堂讲语文》入选著名语文教育家于漪领衔主编、教育部语文出版社出版的“名师讲语文”丛书,该丛书遴选全国20位新生代语文名师,每人一本,每本25万字,本人是华南地区唯一入选该丛书的名师。《教育文摘周报》等多家报刊将本人作为封面人物作深度报道。2009年教育部《中国教师报》《基础教育》杂志社举办“建国六十周年专题活动——从课堂里走出的100位教育家”评选活动,本人入选。本人与语文味还进入河北教师理论考试题,河北大城2009年中学语文教师考试理论知识(教法)部分复习题中有一道题目为:“语文味教学流派创立者和核心人物是(C):A.赵谦翔    .程红兵   .程少堂  .程翔”。201357,《南方都市报》用十数版大篇幅推出“深圳教育发展白皮书”,其中发表题目为《朱清时、章必功、程少堂……这些名字让深圳的教育具备改革锐气,生动如诗》的长篇报道,文章首段指出:“他们都以卓越的方式在深圳教育史簿上留名。”2014年,全国中语会评选全国中语界首届十大学术领军人物,本人入选。十年磨一剑,语文味的星星之火,已经演变成燎原之势。(张注:如数家珍,如实招来,确实“摇曳生姿”。为人难,不是难在述说艰难困苦,而是难在数说业绩成就。数说业绩成就其实也不难,难就难在能做到不卑不亢谈业绩。本段文字,就是不卑不亢。不卑下,亦不高傲,有礼有节,不矜不伐。如果连这种不卑不亢之辞都不能接受,不是嫉妒,就是衔恨。可惜国人,嫉妒恨者多,羡慕爱者少。呜呼!)

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不仅在中国语文界影响深广,而且成为高层次学术研究的对象,享有进入高层次学术殿堂的殊荣。江苏两位语文教育专家王爱华、曹春华发表在《语文教学通讯(小学刊)》2011年第11期的《国内“语文味”十年研究综述》一文指出:“从2008年开始语文味研究迅速升温……‘语文味’从当初的一个实验性、先锋性的话语逐渐为人们所接受,成为了语文人的显语、共用语和日常用语。”“大量检索出的文献表明‘语文味’的影响已经遍及全国,深入人心,甚至影响到了其他学科,派生出了‘数学味’‘物理味’‘英语味’等说法。”“随着‘语文味’进入一线语文教师的话语系统,‘语文味’研究也显现出大众化和草根化的倾向,这一植根于教学实践土壤的带有本土特色的概念,最终飞入了寻常百姓家,成为考量语文教学实践的重要尺度,成为指导语文教学方向的重要指针。”“‘语文味’理论是引领21世纪中国语文教育改革走出困境的一个突破口。‘语文味’成为一根指针,指明了语文课堂的方向”。诸如“指针”“方向”等等,这都是分量很重的话。大同大学张毅教授在《中学语文》杂志2014年第1期发表《“语文味”可以进课标吗?》一文,指出:“1887张之洞先生在广东创造了‘语文’一词,17年之后的1904年他在《奏定中学堂章程》中为我们设立了‘中国文学’等科,正式确定有语言文字运用教学这道菜;1940叶圣陶先生提出‘国文是语文学科’,9年之后的1949年他为我们重新命名了‘语文’……一直到本世纪初……程少堂先生在‘语文’词的诞生地广东提出‘语文味’……百年‘语文’回家,不仅要回到地理上的家,更是要回到母语课程文化上的家。在百年中国母语教育史上,‘张之洞——叶圣陶——程少堂’一线相连。‘语文味’对母语教育本身的美丽回归,冥冥之中是对张之洞百多年之前呼唤的应答。……‘语文味’事实上已经成为中国语文界行业表达职业理想的公共用语,作为能够准确把握学科特点、体现中国精神、反映中国文化的本色的中国话语的表达,‘语文味’正是对伟大的中国梦在我们学科的具体呈现的准确描绘——‘中国梦’是全体中华儿女共同梦想的交响乐,‘语文味’就是其中动人的乐章。‘语文味’是我国母语教育界对中国美学当下重视‘中国体验’趋势的话语回应,是汉语文教育工作者对于自身话语的一种追寻”。“‘张之洞——叶圣陶——程少堂’一线相连”,这是分量更重的话。2011630日上午,本人应北大语文教育研究所之邀,在北大中文系作了题为《从“冷美学”到“热美学”——以“语文味”为例谈中国语文教学美学视界的转换》的讲座,语文味走上北大讲坛。(张注:程少堂原本要“自己跟自己玩”,现在别人跟他玩了,这是一种学术的张力,从“逍遥游”到“人间世”了,庄子泉下有知,是喜是悲,抑或悲喜交集?张毅教授的言论很应景,应景的文章要慎重。张之洞作古了,叶圣陶仙逝了,程少堂尚未驾鹤,这种“一线相连”的人鬼情未了,我觉得有些沉重。)

近些年来,全国多所高校将本人和语文味作为硕士论文选题。其中最重要的是东北师大硕士生张岩近30万字的优秀长篇硕士论文《荒原中的舞者——程少堂语文教育思想研究》,该论文于20139月在北京正式出版。该书为国内学者独著的系统研究在职语文教师的语文教育思想的第一部学术专著。此前我国当然是出版过书名为《××语文教育思想研究》之类的书的,但要么是研究古人或作古之人的,要么是研究退休多年或七老八十的名师的,而且都是多位学者研究某位名师的文章合集。在我国,由学者独著的、系统研究在职语文教师之语文教育思想的专著,张岩的《荒原中的舞者——程少堂语文教育思想研究》是第一部。

语文味与程少堂还进入高校课程。 2013年,四川师大文学院许书明教授在四川师大开设《中国当代十大名师教学艺术研究》课程,程少堂入选。许书明教授的讲义《当代名师智慧课堂教学艺术》已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正式出版。许书明教授还发表《当代十大名师“特色语文”内涵解读》论文(《中学语文》》(上旬刊)2014年第4),程少堂是许书明教授论文推介的第7位。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进行了14年后的今天,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高中语文教与学》2014年第2期,用接近杂志三分之一的篇幅,主办“程少堂教改之探索”专题,其中转载本人的两篇重要论文《从语文味到文人语文》《建构一种新的教学法:语文味教学法》,还有四川师大许书明教授的《程少堂教学艺术论》等文章。它昭示着,至少在未来十年,语文味理论与实践将会以一往无前的态势在中国语文界继续扩大着影响。这期人大复印报刊资料《高中语文教与学》对本人的简介沿用了原发本人论文的杂志的简介:“程少堂,当代语文教育家”。虽然这样的简介绝不可能是我自己写的,我当然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离语文教育家的距离很远,但多家媒体的这些肯定,必定会给我以及研究语文味的同仁们以巨大鼓舞。(张注:以上诸多段落,一言以蔽之:“语文味与程少堂”影响层次多,影响空间大,影响时段长。真真可喜可贺也。古人有“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之说,然而,立德常因时局而颠覆,如孔子在“文革”;立功常因人事而湮没,如李广在汉景帝时;真正“虽久不废”者,唯有立言,正如曹丕所言:“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程少堂,有此“立言”,概可以不朽矣。作为语文界之楷模,自有激奋人心之重要现实意义和深远历史意义。)

如今,满打满算,我也只做了14个年头的语文教研员。用“江湖”黑话说,兄弟我在中国语文界这个“江湖”厮混了14个年头。14个年头,日子虽不算长,也不算短啊,换个人,难免会有曾经沧海、“江湖”险恶之叹。我不。14个年头下来,在这个“江湖”也还算浪得一点虚名,偶尔会有点“怒而飞”的体验。(赞成一位科学家所言:客观地说,无论想干点什么事,没有点愤怒在里面,很难干得成。)所以满足得很。满足之余,并没有一丁点儿仿佛受尽了“江湖”漂泊之苦,终于上岸,给疲惫的心灵找到了归宿之感。

然而的确有归宿,那就是庄子。

庄子,我的永远的精神家园。在这个精神家园里,我自己和自己玩儿!(张注:中国学人,常以“以儒家做事,以道家做人”之语告诫后学。读程文至此,却有一种“以道家做事,以儒家做人”的精神旨趣。内求自我以做事,外求功名以做人,不失为中国传统学人精神价值之一大补充。“自己和自己玩儿”,世间做事,唯此七字箴言,为最高。语文界有进取者,可以此为座右铭。)

 

二、幽深的同构

“语文味”是一个和庄子精神息息相通的语文教育理念。

 “语文味”是一种“无用”与“和”相统一的语文教育理念。(张注:用语不俗,论断新奇,别有期待。且看作者如何圆说。)台湾著名思想家徐复观先生认为,在庄子那里,逍遥游的基本条件是“无用”与“和”。庄子认为,无用于社会,即不为社会所拘束,这便可以得到精神的自由,即进入审美状态。换言之,人生的至乐——“游”,实际上是由无用所得到的精神满足。庄子的“和”是“游”的积极根据,“和”即和谐、统一,是艺术最基本的性格。在庄子,则“无用”与“和”,本为一个精神的两面。(参见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6月版,第5260(张注:徐复观此书看过,有模糊印象,经作者引述,徐之高论,跳脱凸显。)庄子笔下,不能解脱大地上世俗之累的鲲,只能在北冥将就,而从鲲变化而来,摆脱了一切世俗羁绊的大鹏,才能“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作“背负青天朝下看”的逍遥游。庄子这些思想深刻影响了我的语文味研究。(张注:想起《华严经》上的一句话:“佛法无人说,虽慧不能解。”《庄子》亦名为《南华经》,其奥义如佛法,若无人点化,“虽慧不能解”。徐之点化,恰为少堂开了破解之门。古来读书不过如此,运气好,可得他人点化,运气不好,死读而不得其门。然运气云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

语文味理念从一开始提出,就把“让语文教学美起来”作为基本宗旨(有心的读者也许会发现,“让语文教学美起来”是语文味网上最早的宣传口号之一,而且至今仍在语文味网上),或者说,语文味理论与实践,从一开始就把建构中国语文教学美学新体系作为基本目标。(张注:端的是一个好口号!语文弊病,沉疴已久,概而言之,其病象为二:一是不真,二是不美。不真语文,其毒尤深,其害尤大,其传染尤广。作为教研员,我多有听课机会,泛语文、假语文、伪语文、窄语文、非语文等“语文”课,比比皆是,触目惊心。每当我以真语文批判时,同行常感叹有“醍醐灌顶”之觉醒,而我独悲当前语文界堕入“不真”之泥潭太深太深。面对不真语文之怪现象,圈内有识之士及有识之报刊,常有诛讨之声,活力猛,或可治此病象。我料程少堂亦有此同感。但少堂独具慧眼,独闯一路,愣是祭起一面“让语文教学美起来”的大旗,意在扼杀“不美”之病象,引起疗救的注意。不美语文,亦是当前语文教学之痛心处,语文教师昏昏而教,语文学子昏昏欲睡,丑语文、拙语文、劣语文、死语文,常让我有不忍卒听之感。想起习大大执政后,大声疾呼“既要金山银山,更要绿水青山”,强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努力建设美丽中国,一句话,要让中国美起来。今观少堂此句口号,上应国家之愿景,下切语文之时弊,其深意非同一般。前文程少堂提到学术江湖,江湖要有所成就,口号绝非小事。东汉末年,黄巾军起义,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汹涌成势,硬是撼动了汉灵帝的宝座。当年,宋江上梁山做了山寨之主,立马颁发第一号命令,改聚义厅为忠义堂,喊出了“替天行道”的口号,留下了一段风风火火闯九州的江湖佳话。我党革命时期的杰出领袖刘少奇,于1928105,草成文章一篇,题目就叫《论口号的转变》,开篇即说:“在群众的一切争斗中,口号的作用极大。”在理论上,深入阐述了口号的意义和价值。当代知名人士孔庆东,曾出书一册,名为《口号万岁》,中有一篇同名文章,结尾喊了一句口号:“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口号照汗青!”如此絮叨不已,皆在说明,口号并非小事。当年杨修聪明解读曹操的行军口号“鸡肋”,招致杀身之祸,世人皆诟病杨修自作聪明,却不知是曹操的口号提得太烂了,罪魁祸首,实为操也。。好的口号,一定是形神兼美的,既要有思想性,又要有艺术性,程少堂的这句口号,既有一线的地气(语文教学),又有二线的天气(美),天地结合,名实相配,我以为,是个不可多得的专业口号。敢问当今口号,谁可与之争锋?答曰:做女人挺好。舍此无他。)而语文教学要进入审美状态即逍遥游状态,也要做到“无用”与“和”相统一。2003716,我在《中华读书报》发表了重要论文《语文味:中国语文教育美学的新起点》,该文首次对语文味概念作了内涵界定:“所谓‘语文味’,指在语文教育(主要是教学)过程中,以共生互学(互享)的师生关系为前提,主要通过情感激发、语言品味与意理阐发等手段,让人体验到的一种令人陶醉的审美快感。” (张注:一作界定。)这个定义,我在以后的研究中有修订、补充和丰富,但其中的基本精神和核心思想却没有变化。在这个最初的、以及其后的有关语文味定义中,我一直将艺术化的语文教学规定为一种审美的、超功利的过程(所谓“无用”)。毫无疑问,语文味教学绝对不是应试教育的产物,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语文味教学是“无用”的教学。若干年来,不少一线教师听了我的课后,往往在高度评价之余,却有如下感叹:“语文味教学好是好,但是我们要应付考试啊。”言外之意是:语文味教学好是好,但不能应付考试。说语文味教学不能应付考试当然是无稽之谈(可笑的是,有语文界之外搞教育学的著名教授反对语文味的理由却是:语文味是应试教育的产物)。但是,语文味教学的迷人境界,只有在教师与学生超越世俗应试教育的基础上才能诞生,这倒是确凿无疑的。语文教学如果不超越应试教育的藩篱,即不达到“无用”之境,就不可能把学生带进真正的精神自由之境。只有师生的心灵超越了世俗应试教育的束缚,语文教学的身姿才能变得像庄子笔下的大鹏一样的轻和清,语文教学才能成为“生发思想之快乐”与“精神之解放”的过程,也只有这样的语文教学,才算真正进入了逍遥游状态。据《庄子》记载,惠子与庄子曾围绕“无用”问题展开过争论,惠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天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厕足而垫之致黄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无用。”庄子曰:“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成玄英注:“是知有用之物,假无用成功。”同样,只有知道了语文教学“无用”的一面,才有资格谈它“有用”的一面,换言之,语文教学如果完全抛弃“无用”的知识,那么所谓“有用”的语文素养就难以有超越性的展开。(张注:“用与无用”,本是一纯思辨之物。作者将此与语文教学深度融合,相互阐发,或引或议,或理论或现实,可谓严丝合缝,有水乳交融之文境,高!为文最忌“油水文”,王国维论词有“隔与不隔”之说,写议论文章,其道一也。油水文,就是“隔”文,水冲不破油,油浸不入水,油水相隔,仿若阴阳两界,老死不相往来,所谓“两张皮”也。“水乳文”则全然不同,似太极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本文之标题“缠绵缱绻”,交相辉映。文章到此,可谓圆融老辣。少堂此段,可为一佳例。)

(未完待续)

————————————————————————

下篇:【推荐】张华1.2万字批注程少堂长篇庄子学术随笔(下)

阅读下篇请点击:http://www.yuwenwei.net/readnews.asp?newsid=13449

 


最后更新[2014-11-26]
相关专题:

相关信息:
 没有相关信息
 
 
  【发表评论 【发给好友】 【打印本页

. 友情链接:
语文教学资源 三人行中学语文 五石轩 高考168 三槐居 语文潮
中学语文在线
课件库 一代互联
       

Copyright@2001-2011 YuwenWei.net All Rights Reserver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