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唐诗,也爱宋词。
唐诗与宋词,两相比较而言,我更爱唐诗。
2004年9月5日,著名学者、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胡晓明,在上海图书馆做了一个题目为《唐诗与中国文化精神》的讲座。胡晓明教授在讲座中认为,唐诗中所表现的中国文化的人性精神,是尽气、尽才的精神,是尽心、尽情的精神。人生要尽气、尽才,永不舍弃。胡晓明认为唐诗里头有一个主要的声音,是说人在这个世界里要善待自己,要不负此生,不虚此生。尽才、尽气的表现,现代人的说法就是自由。自由有两种。一是积极自由,即充分实现自己生命的美好。二是消极自由,即不受外来力量的束缚。积极自由在李白身上,好像有光有热要燃烧,有不能自已的生命力。李白的消极自由表现在鄙弃权贵、笑傲王侯,“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他是中国知识人中,最能自尊自爱、最不受拘限的一个典型。李白,几乎成为真正的文人自爱的一个美好的理想。杜甫是一个厚字,结实扎根在地上。他最后死在回中原的船上,伏在船上写诗说:“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胡晓明认为,中国唐代诗学的两座主峰,一个是天的精神,一个是大地的精神,真实做人、积极用世,不管他们有没有建立了什么功业,他们的生命是活得有声有色、有光有热。他们对于他们的时代、社会,是尽心、尽气、尽才、尽情的,他们并没有从他们的时代得到什么,但是他们的时代却因为他们的存在而伟大。
胡晓明在讲座中还指出,唐代第二线的大诗人韩愈、柳宗元、白居易、李商隐、杜牧等,也都是做人做事有担当,有作为的。韩愈一生最精彩的是谏佛骨,苏东坡说他是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在举世滔滔的佞佛大潮中,障百川而东之,挽狂澜于既倒。柳宗元一生最突出的是参与王叔文集团的政治革新,被贬谪的后半生不屈身降志,又做出了影响深远的政绩。白居易最亮点的是领导了中唐的新乐府运动,“惟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让诗歌文学发生社会良心的作用,深刻影响了后世中国文学。李商隐与杜牧都是博学多识、才华盖世的士人,不仅仅是诗人。正是他们压抑的才华得不到实现,才成全了他们美丽的诗歌,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诗歌,正是他们不负此生、不虚此生的证明。所以我们可以说,唐代的第一流的诗人,个个都是要拿出自己生命的美好,要做一点事情,都是想要让自己的才智充分得到表现的。胡晓明认为,唐诗背后有一个秘密,有一种很深的精神气质,就是尽气尽才的精神,就是不负此生、不虚此生的时代集体意识。如果有谁敢说自己的生命是不负此生、不虚此生,用中国文化的说法,我们就可以说他是得了唐诗的真精神。
从胡晓明教授的这个讲座,我终于明白我为何喜欢唐诗了。我虽然年纪一大把,但我的精神是唐朝的,我内心里涌动着的,是大唐的进取、豪迈与激情。
而你,你,你,还有你,虽然年龄比我小一大把,但怎么看怎么也像个五代十国,像南宋,像金朝,甚而至于整个就是一个元气几近的满清王朝。
2016/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