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名士，自风流
——局外人眼中的“语文味”
谭妙蓉
（一）不知其味
2007年，我还不知“语文味”为何物，整天围着“中考”的“锅台”转，烹些“题型”“考点”之类的“清汤寡水”，淡而无味、面目可憎。突然有一天，学校通知去参加中考备考会议，教研员会亲自授课。头脑简单的我兴冲冲地去了，只以为教研员会发布些与中考有关的“猛料”。
课的内容是初中语文教材中的说明文《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偌大的会场满满当当，全市的老师都来了。远远望去，只见老师站在台上，操着一口湖北味儿的普通话讲得兴致盎然，老师在问、在说、在听、在笑，学生们也在问、在听、在说、在笑，其乐融融。而台下的我却兴味索然——实在不懂“纪念碑用汉白玉还是用别的材质制作”、“8这个数字有什么含义”跟中考有什么关系。
（二）不得其味
几年时间足够沉淀一些事情。看多了走马灯似的语文课堂，花样百出的环节让人目不暇给，却觉得它们像思想教育课、像科学普及课、像心理辅导课，但就是不像语文课。很怀念那些“素面朝天”“清水出芙蓉”的课堂。突然有一天豁然开朗——它们都缺乏语文课堂独有的魅力，没有“语文味”。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立马找来所有“语文味”的相关资料，包括少堂先生的公开课教学实录。啃完近百页厚厚的内容，这“语文味”远比我想象的要深远、悠长——《荷花淀》中的“天人合一”“和谐”，《世说新语》的“中国文人的世说之梦”，再回看曾经没听懂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也体会出了“呼唤英雄”的命题。那些曾经看来多余的汉白玉、数字8，恰恰是语文课独有的文学味，文化味。“淡极始知花更艳”，“语文味”，越品越有味。
然而，“知味”而不“得味”，却是我的尴尬遭遇。2014年，区里“童话寓言教学大赛”，我就尝试用“一语三文”来准备我的课，孤军奋战、几番尝试，终因自己解读不到位而作罢。此时方才明白，少堂先生自言备一节公开课要看几十本书绝非虚言。这几十本书只是个引子，用以引出少堂先生的独到视角；而每一个独特视角的孕育过程，往小了说是一篇论文，往大了说，就一本专著。孔庆东说：“语文是什么？语文就是思想，就是生活，语文就是你这个人！”对于知味而不得其味的我来说，我缺少的，也许不止是时间的沉淀。
（三）得味忘言
这次听《伯牙绝弦》之前，有机会和程教授近距离接触，其为人率性、洒脱又不乏童心，本身就是个“韵味十足”的人。这次《伯牙绝弦》课前有个赠书仪式，领导接受赠书之后，还要求程教授再赠一套给另一位领导。不想程教授洒脱地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我还要留着送给等会提问的老师”。这个小细节，让我很是敬佩——在程教授这里，专业的探讨与交流比人情世故更为重要。
接下来，我怀着努力“得味”的心理，用心去品《伯牙绝弦》。“一语三文”中的“语”如何实现？这也曾是我最为困惑之处。“语”是基础、是土壤，没有“语”之根的深，无法育出“文”之花的艳，其重要性自不必赘言。如何落实知识点又让课堂不枯燥？程教授是这么做的。
一读课文，体会文言虚词之典雅。将文言虚词与现代汉语中口语化虚词的对比，自然得出“说话不能大声，要文雅”的提醒。再读课文，体会不同音乐情绪下文章的不同读法，实际上是用不同的音乐引导学生体会文章深层次的情感。最后对重点注释进行讲解，没有干巴巴的串讲，没有就字论字，“高山”“江河”“善”字的文化意味也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程教授的课，每个毛孔都透着“语文味儿”。
接下来是“文”的部分了。“文章”“文学”“文化”等部分逐层深入，从“绝弦”还是“断弦”引入探讨一个“绝”字，品味出了“绝断”“绝望”——不仅是对知己已逝的悲伤，更是对世界的彻底绝望。此处不禁令人拍案叫绝。教授此言一出，令人有恍然大悟之感，但若不经教授点明，愚钝如我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如此层面的。深入到极致方得浅出，程教授的得意会心之处，尽在只言片语点化之中啊！
文到此处，突然想起大学时学过的《魏晋文学史》，授课老师立于讲台，他的声音缓缓流淌，如一曲《高山流水》，优美而动人。而我们在老师描绘的世界里徜徉，何其痴迷与沉醉。突然，下课铃声响起，我抬起因奋笔疾书而发红的双颊，恍如隔世。
有那么一瞬，程教授带我回到了大学时光。
得味而忘言。
2016/10/29
（作者简介：谭妙蓉，中学语文一级教师，深圳市福田区红岭中学园岭初中部语文教研组长，红岭中学远岫文学社指导教师。从教12年，一直坚持“大语文观”，主张“成绩不是语文的全部，生活才是。”爱生活，爱文学，爱语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