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散文

    周作人说，散文就是文人在一起，讲一些无用的话。

    胡兰成说，散文是讲话时的样子，不是讲的什么。

    丘吉尔说，散文是不扣纽扣者。

    都讲得好。讲一些无用的话，就没有功利。如果在好朋友家聊天，兴致来了，双脚跷在桌子上，那种随便的样子，纽扣也不扣，什么也不拘，散淡闲适，那样的天南海北，是随时会出妙语的。要知道，散文没有妙语，就像诗没有诗眼一样。换了上下级说话，或者是商人谈生意，西装革履，正襟危坐，你心里算计我，我心里防乎你，半天吐不出一句似真非假的话来，那就索然无味，还有什么情趣可言？

    散文的妙处全在喷发，丝毫无准备，也千万不要准备，陡然间，令满座捧腹。有时候，它又毫不动声色，娓娓道来，让人经得品，像品茶。经得嚼，像嚼橄榄，有苦涩的清香。

    如果不靠文赚钱，散文以短为好，三五百字，或五六百字，最多在千字左右。像《桃花源记》、《岳阳楼记》，都只有三百多字。这样的文字，小时候花点功夫，记在心里，间常背诵，一辈子受用。

    我最爱读的散文是苏东坡那篇《记承天寺夜游》，不长，只有八十五个字，现抄录如下，供大家欣赏。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真是春花散空，不著迹象，性情之外，不知有文字。

    正如王水照评说的：字里行间，都有一个活脱脱的坡公在。而行文又极不经意，信手拈来，信口说出。如东坡自己所说，天然地别是风流标格。这是在追求最大的表达自由。

    至于散文的语言，还是文白杂陈好，太白无文气，太文又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