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深处的吟唱——马勒的歌曲
古斯塔夫•马勒是维也纳的最后一位交响乐大师。除了交响乐创作以外,他的音乐作品几乎只剩下了歌曲。他的音乐就这样从最小的形式一下跳到最大,而且两者的创作平行交融。我们甚至可以说马勒的“交响乐充塞着歌曲”。《大地之歌》就是在歌与交响乐两者之间难于定位。他的歌多半都由管旋乐队伴奏,突破了舒伯特以钢琴伴奏为主的传统。
马勒曾经说过:“我只是顺便谱写了我的歌曲。”的确,这是有些道理的,实际上他的第一交响曲以及二到四;五到七和第八交响曲中的每一组都适应彼时的一组歌曲。进一步说,马勒的交响曲原本是产生于歌曲的情感源泉。身为交响乐作曲家的马勒创作的声乐作品并不多,加上早期马勒自己写词的三首歌曲,总共有45首。大概从1880年马勒青年时代开始创作的歌曲有14首,被称为《青春之歌》(由三集组成,其中第一集的歌词是马勒自己写的,第二、三集的歌词取自《少年魔角》。)它们是马勒的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由钢琴伴奏的歌曲。马勒后来的歌曲创作完全超越19世纪的歌曲创作了。
在马勒写第一交响曲的同时,也开始了他的标志性歌曲《流浪少年之歌》的创作。受到自然力量的激励,这部声乐套曲混进了他的第一交响曲里面,声乐与交响乐的结合,亦是如此的成功。《流浪少年之歌》创作于1883年——1885年,马勒自写歌词;原来是钢琴伴奏版,但钢琴再也不能满足马勒不同的表现需求,1896年则以管弦乐版首演于柏林。马勒的创作保持了朴素的民歌色彩,诉说了一对恋人的命运,他把心爱的宝贝丢给了另外一个人。这部声乐套曲是马勒和女歌手乔安娜·里赫特热恋时美好心情的真实写照。歌词由马勒亲自创作的,但有部分灵感是来源于《少年魔角》。我们可以从中看出马勒受到《少年魔角》这套德国民谣诗集的影响有多深,他曾多次引用这部诗歌进行创作。
马勒的歌曲集《少年魔角》创作于1892——-1895年(为声乐与管弦乐队或钢琴而作),歌词选自《少年魔角》。加上后期创作的两首共15首。在这部由乐队伴奏的歌集中,有很哀婉的忧郁,也有对理想“天国”的向往。这部歌曲集在马勒的创作生涯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马勒以诗集《少年魔角》为创作题材,先是模仿诗集的风格写下《流浪少年之歌》,从中可以看出马勒对于魔法的的着迷。歌曲有着马勒似的想象力,而且非常富有魅力。此后号角的影子还不段出现在他的交响曲中,对他早期的交响乐创作有着深远的影响,尤以第二、第三、第四号交想曲最为明显。
马勒在汉堡期间创作的这部歌曲集,曾激起他儿时的回忆,进行曲,连德勒舞曲、都是马勒最早接触的音乐。
这部歌集的第一首歌曲《哨兵夜歌》就是以进行曲的节奏谱写成的,其他的进行曲有以军人和士兵命运为题材的《小鼓手》、《当美妙的号角响起》和《雷尔维格》。他们都是马勒最有意义的歌曲创作。马勒的进行曲所表现的不是激动人心,凯旋般的颂歌,而是充满讽刺的走向反面。歌曲反映了他生活的时代,那个可怜的失去了岗哨的鼓手,那个死后继续敲鼓的士兵,他们都是失败者的谣曲。在这部歌集里乐队早已超越了伴奏的地位,完全是一种交响化了的声乐。《少年魔角》是年轻人幻想的号角,它们仿佛是马勒早年生活经历的缩影。
声乐套曲《亡儿之歌》(为声乐与管弦乐队而作),作于1901--1904年,由5首歌曲组成,歌词根据德国诗人弗雷特里希•吕克特的诗歌。1905年1月29日首演于维也纳,F·维特曼演唱,马勒指挥。1907年7月5日,大女儿玛丽亚·安娜去世,马勒在悲痛之中曾哀叹:“爱女之死,实在是此曲预兆之故”,这部声乐套曲非常哀婉动人。阿尔玛很反对马勒创作《亡儿之歌》,她觉得这歌是不好的,但马勒在结婚前就开始构思了,可更坏的是他的孩子真的死了,这些歌都很悲伤。有一句歌词这样唱到:“上帝的手笼罩着他们。”他强烈的感觉到了一种罪恶感,因为妻子要求过他,不要去写那些歌曲。这对一个人的心里承受能力绝对是个巨大的考验,女儿的死促成了两个人感情的彻底破裂。
下面让我们来根据歌词对马勒的这部预言性的声乐套曲,做个详细的了解。
第一首《太阳再次升起在东方》
歌曲开头铃的声音,飘忽不定的音符,充赤着无调性的元素,好像在和死神对话。
歌词大意是:
此刻太阳即将升起,辉煌明亮,
仿佛没有不幸在夜晚降临。
这不幸仅降临于我,
而太阳照耀每一个人。
你不必把夜晚拥入怀里,
你必须让黑夜融入永恒的光明。
我家的小羊羔走了,
去迎接世上欢乐的光明。
第二首《现在我看清了火焰为什么这样阴郁》
歌词大意是:
现在我懂了,为什么
你用如此黑暗的火焰照耀我,
啊,眼睛!
——仿佛你要在一瞥中
注入你全部的力量。
但是欺瞒的命运编织的迷雾
笼罩了我,我竟然相信
这目光就要回到家来,
回到亲人的目光之中。
你要用目光对我说话:
我们乐意陪伴你,
但是命运之神拒绝了我们。
看着我们,不久我们各你将远隔天涯!
此刻这些眼睛,
将是未来黑夜中的星辰。
第三首《当你亲爱的母亲进门时》
这首歌词是这么的恐怖,这么的不详,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歌词大意是:
当你的母亲
走进门来,
我转过头
看着她,
起初我的目光
没有落在她脸上,
而是停留在门槛
附近的地方,
你可爱的小脸。
总在那里,
你也进来了
像往常一样
快活灿烂,我的小女儿。
当你的母亲
在烛光中
走进门来,
我就知道,
你也在进来,
跟着她遛进来,
你总是这样来到我房间。
你呀,爸爸的小东西,
啊,我欢乐的光芒,
竟熄灭得这样突然!
第四首《我总以为他们出远门去了》
歌词大意是:
我常想,他们只是出门了!
很快就会回家!
多么睛朗的一天!啊,不要着急!
他们只是出门远足。
当然,他们只是出门了,
现在就会回家。
啊,不要着急,多么睛朗的一天!
他们只是出门去到远处的山坡!
他们只是走在了我们前面,
不想再回家!
我们会在山坡上在阳光里追上他们!
在远处的山坡上,多么睛朗的一天!
笔者认为该曲是主人公的女儿死后在幻想他出远门的场景,其实一切以结束。
第五首《风雨飘摇的时候,我不该送孩子们出门》
歌曲开头好似暴风雨的的来临,表现了对自己没看好孩子的内疚。
歌词大意是:
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这样的喧嚣中,
我从来不送孩子出去;
是别人领他们出去的。
我无话可说。,
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这样的喧嚣中,
我从来不让孩子出去,
我一直担心他们会生病,
现在这些想法已成枉然。
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这样的恐惧中,
是我让孩子出去的,
我一直担心他们明天会死去,
现在已无需再这样忧虑。
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这样的恐惧中,
我从来不送孩子出去!
他们是被人带走的。
我不能说一句反对的话。
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这样的风暴中,
在这样的喧嚣中,
他们休息了,如在他们母亲房中,
不受任何风暴的惊吓,
有上帝的手庇护,
他们休息了,如在母亲的房中。
在马勒的歌曲中,声乐套曲《亡儿之歌》标志着他后期风格的开始,音乐更加简洁,充满了讽刺性的听天由命的情绪。《大地之歌》以六首中国唐诗为歌词,最紧密地结合了交响曲和艺术歌曲这两种体裁。这是交响曲和歌曲组合的顶峰。这部作品是对生命挣扎的一个永别。在精神上的,他发现了它的真正的信仰,因为他重新回到了地球上,回到了这个受苦受难的现实世界。如果说《亡儿之歌》是向死神的质问。那么《大地之歌》则是马勒遭逢遽变,自知不久于人世的回顾。在遥远的东方,李白、王维的诗里找到了知己。
从早期的康塔塔《悲叹之歌》到《大地之歌》的28年,几乎是马勒创作生涯的全程。令人赞叹不已的是,他的创作水平如此地齐一,即使是早期的作品,也丝毫没有生涩尝试的意味。自撰的歌词透露着爱情的挫折,对世界的好奇,对人生的困惑。无论是交响曲或歌曲,他都以纯熟的技法、绝妙的配器、贴切的乐曲结构,缔造音乐语言的坚实城堡。而马勒的歌曲作品,更准确地掌握了人声音域的的特性,将人声视为乐器配置的一部份,巧妙地融合于管弦乐的乐音之中,无论主题素材、器乐表现,还是音色混合,都很到位。从《悲叹之歌》的浪漫性厌世哲学,《青年魔号》对想象力的驾驭自如,《亡儿悼歌》的预言,直到《大地之歌》的超脱世俗、万物合一的境界,马勒的歌曲似乎也铺陈了他的人生体验,俨然是一部有血有泪的自传,为他自己、也为世人,道尽人世的悲欢离合,及生生不息的自然永恒。
音乐总是在狂喜的欢乐与病态的预感这两个极端之间徘徊,而这就是马勒,他的音乐不可避免的是各种方式的情感的碰撞。他的理想同时也激励了新一代的音乐人,马勒的歌曲创作对后人勋伯格以及贝尔格的歌曲创作有着深远的影响。对马勒而言,歌曲是最内在情感的载体,是安息之地,是灵魂之源。
下半场演出的马勒歌曲集《少年魔角》是马勒根据德国诗人布伦塔诺编辑的同名德国民歌集谱曲,马勒受到《少年魔角》这套德国民谣诗集的影响相当深。《少年魔角》是德国最重要的歌曲集之一,反映出日耳曼民族最重要的精神与思想。作曲家马勒从少年时就非常喜爱这一套诗作,并陆续将其谱写成歌曲,编成这套歌曲集。此外,在每一首歌曲的配器上,马勒有意注重了室内乐的神韵。马勒歌曲的旋律都颇具民俗风味,给人简明、朴素的感觉,在节奏上则随处出现进行曲节奏,这是很重要的特色。他的管弦乐伴奏颇富色彩感,使得这些歌曲作品变得多姿多彩。魔号的小男孩沉思着尘世的痛苦,梦想着壮丽的平静的国度来临。天堂的召唤又来了,两只奇妙的小号在安详的吹奏着。
这部歌集由12首歌曲组成,后两首则成了马勒交响曲的一部分。袁晨野为我们演唱了其当中的十首,在这部歌集中,号角的声音贯穿始终。 下面就让我们来认识一下在马勒心目中很重要的这个魔角。
第一首《哨兵夜歌 》 乐曲刚刚开始军号的想起,唱出了歌者的无奈。有句歌词是这样唱的:“所有人都睡了,可我必须放哨”。这一个孤单的哨兵,在午夜唱的歌。袁晨野把两个角色的刻画很到位,哨兵的勇敢,和美丽的姑娘,形成鲜明的对比。本曲表现的是哨兵的心态,他上了岗哨,却思念起情人。马勒似乎借“景”抒怀,这里影射了他自己的某些处境。音乐上,连德勒舞曲、军乐、铜管乐、打击乐和弦乐多重交替,直到余音若空,夜依然归于沉寂。第二首《是谁作了这支甜蜜的歌》该曲写得恬淡、动人:“那边高山上的高房里有一个好姑娘……她住在一片草原上……谁作了这首小歌谣:三只鹅过桥——两只灰,一只白,谁不会唱此歌,可以跟着吹口哨!这首歌袁晨野唱的很滑稽,很符合曲风。第三首《不幸中的安慰》描写了一对未婚夫妇,其中一个要离家出走,引发出彼此互诉衷肠。从这首乐曲中我们可以看到舒伯特和舒曼的影子。第四首《人间的生活》(这是一首孩子与母亲对话的歌)原名《太迟了》后被马勒摒弃,写得凄楚、哀婉。描写了挨饿的孩子,熬不过收获季节就去了。马勒在此借用了舒伯特《魔王》中的织体。弦乐伴奏的呼吸十分悠长,对比强烈。第五首《向鱼布道的圣安东尼》和第六首《赞美崇高的理性》写得十分凝炼,立意深刻。乐对演奏的最后柔弱的八度滑音令人难忘。第七首《在塔楼中被迫害者之歌》表现了被囚的人试图抗拒外在的诱惑,坚定自己的信念。第八首《当美妙的号角响起》,象征性地表现了男女的爱情。中国爱乐的圆号小号以弱音起,竖琴的声音更是向音画般的勾勒出诗的底蕴,像一个美丽的天使,风格上是抒情的。第九首《起床鼓》以及第十首《少年鼓手》(这两首为马勒后来创作的)这两首歌曲中连德勒舞曲与民间旋律并置,在配器上强化了铜管的音色。这与马勒曾说的我是一个小鼓手,遥相呼应。
下半场的演出令一些观众觉得有些冥长,因为马勒的声乐作品在国内还是不容易被人们所接受,由于受语言的限制,这部歌集也遭到一些人群的冷落。这是因为当晚大部分观众是琴童,所以接受不了马勒是正常的,我深信马勒的作品在国内不断的演出之后,肯定会让国人更了解这位大师。
中国爱乐乐团与著名男中音歌唱家袁晨野的合作高水平地把马勒的这部作品呈现给观众,同时也藉此向马勒深表纪念。袁晨野在马勒的这部作品中把男女角色的对比,刻画得很是到位。他抓住了角色,深深的为我们解读了马勒,他发音清晰,音色浑厚,是我国很好的男中音。记得去年在国家大剧院歌剧节中袁晨野在歌剧《卡门》的演出中就得到了观众一致的肯定。而我们大家所熟悉的中国爱乐经过世界一流大师的指导,和乐团孜孜不倦的努力,余隆开阔的眼界,终将会打造成世界级的乐团。
马勒的内心总是游荡在犹太教与基督教之间,前者是受苦的,而后者是天堂般的待遇,当然这一切都是马勒所幻想的,不变的只有马勒的音乐。纪念音乐家的方式有许多种,但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方式是聆听他的音乐和演出他的作品。让我们踏着马勒的足迹继续前行,来领略这奇妙的音乐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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