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老母亲八十五周岁生日。11月24日（上周六），姐姐和几个弟弟全家四代人，在老家邾城（武汉市新洲区，原新洲县城关）给老母亲祝寿。我在深圳工作，路远有事，不能回去，便委托小弟弟给老母亲一个红包。24日我夫人在女儿家帮带外孙，晚饭时分，女儿带着孩子和她妈妈一道，用手机视频给她奶奶祝寿。小外孙Oscar冲着手机里的太奶奶，喊太奶奶生日快乐，把太奶奶乐的不行。
我母亲出生于民国22年（1933年）农历十月二十二日。当年农历十月二十二日，是公历1933年12月9日。我母亲这辈老人，对自己的生日总是记每年的农历。先父于2010年8月7日去世。先父去世前几天，还和我母亲吵架。大约是老母亲批评先父都是快死的人了还要怎么的，先父不服输，道，你也就是个跛脚鸡，顶多多活一两年。先父肯定想不到，八年之后，母亲八十五周岁生日时还算健康，生活能自理，出门连拐杖也不拄。我说我给你买了拐杖，你出门散步拄着，小心别摔跤，摔跤了就不好办了。老母亲说，嘿嘿拄棍子不好看。我说你都八十五的老人，安全第一，讲什么好看啊。老母亲说，不怕不怕，摔不了。
我们姐弟五人现在都不在老家，两个在武汉市区工作，两个住在邾城，但老母亲哪里也不去住，固执地非要一个人住在农村老家的屋子里。去年给她请了一个全日制保姆，但老母亲用了保姆七天，就给保姆一个礼拜工资，请保姆走了人。我说你怎么让保姆走了呢？老母亲说，一个月给她两三千块钱，包吃包住，她刚到家里来行李一放就要打牌；她洗头，我跟她说你洗完了顺便帮我洗一个头吧，她一边替我洗头一边搞啰嗦，说是在别人家帮忙从来没有给老人洗过头；吃了夜饭我让她陪我去出走走，她又是啰嗦喧天说这么晚出去走么事，一边还要带上口罩，还嫌我们家米不好，每餐饭煮的多多的，吃不完就倒——我是讨米要饭出身的人，我哪里受得了她这些。
老母亲心脏不好，血压舒张压高，一般都在150-180之间，但收缩压又很低，通常在60以下。这个血压容易出问题，甚至偶尔会出现突然倒下的现象。有一次我姐姐来看老母亲，老母亲就突然倒在洗手间，把姐姐吓得够呛。我们要老母亲到姐姐和几个弟弟家轮流住，但老母亲不肯，非要一个人住在老家。怎么说也说不动她，就只能顺她的意思了。
老母亲七十岁以前，我没限制她打麻将，七十岁以后要她少打。过了八十，她身体大不如以前，有时一年要住一两次医院。我就限制她打牌，并让弟弟们跟村里的人说，莫叫我们家老太太打牌。我对老母亲说，打麻将一打两三个小时，坐着不动，你年纪太大，心脏、血压都不好，容易出问题。她说好，不打不打。但我有时打电话过去，电话里有麻将声。我说你老人家又在打牌吧？她不好意思一笑，问，哦，你么样晓得的？我说我电话里听见麻将声了。我心情复杂地说，时间不要打久了。她说不打久了不打久了。说心情复杂，是因为看见老母亲在打牌，说明她精力还行，高兴；但又担心她打的太久身体出问题。
今天老母亲满八十五周岁，进八十六岁。早上七点半我打电话给她，问她起床没有。她说正起来。我给老母亲祝贺生日。老母亲七十岁左右时，我总是鼓励她说，家婆（外祖母）活了八十六，你要超过你妈，我们争取赶上我妈。那时她总是说怕超不过家婆。今天早上我把以前常对她讲的这一句话再说一遍，我说你继续努力，家婆（外祖母）活了八十六，你要超过你妈，我们争取赶上我妈。老母亲说好，好，努力。老母亲一向很乐观，昨天晚上我散步时跟她打电话，说明天就满八十五进八十六了，继续努力活到一百岁。老母亲玩笑道，活那么久搞么事，今年报销算了。我说现在家里条件这么好，你现在的条件比家婆当年好得多，你要使劲活，活到一百岁，看第五代成家。老母亲说，嘿嘿一百岁活不到，毛主席只活了八十三。我对老母亲说，现在家里有条件，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忍，就去住院，不要担心花钱，现在不是我们小时候，我们有钱让你活到一百岁。
我现在每天基本都会给老母亲打两次电话，早晚各一次，就是和她闲扯几句。每到夏天，我在电话中常常问门前的槐树开花了没有。到了秋天，问，槐花还在开么？老母亲说，还在开，还在开，要开好几个月呢，天天落一院子花瓣，要扫好几遍，累得我气喘嘘嘘的。我说不要扫那么多次数，扫一遍就行了，一院子槐花瓣多好看啊。问了槐花，我又问桂花，门口的桂花开了吗？一直问到中秋节后面一两周，老母亲才说，要开了要开了打了苞了。等到第二天一问，老母亲说，开了开了，满湾子都闻到桂花香呢。刚才我又在电话中对老母亲说，再过一百多天我就退休了，退休后，我有空回来陪你住，门前槐花桂花开的时候，我陪着你，仔仔细细地看槐花啊桂花啊是么样开的。
2018/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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