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改：理性的思考与实践的探索
北师大南山附中 王爱娣
（《语文教学通讯》2004年第5期 文章刊载时有删节）
前言
语文课程改革即将完成三年的实验任务。回首走过的历程，虽曾经历山雨欲来的慌恐，却也曾为取得的教学成果感到欣喜，为学生在语文学习中获得快乐、留下足迹而欣慰。当初经历的风风雨雨，而今都已划成天边的那一抹彩虹，成为众人瞩目的话题。
作为第一批国家课改实验区的一线教师，以及他们的教研员和有关领导，伴随着课改走过了三年不平凡的路程。他们是跋涉者，是开拓者，也是新课程的开发者和建设者。最初，他们面临的是对课程标准和实验教材的双重演绎，既要认真研读课程标准，把握新的课程理念，又要认真切实地研究教材，将教材与课程标准结合起来，刷新多年来的语文课堂教学面貌，使教学达到相对完美的程度。在没有前车可鉴的日子里，这将是一种怎样的工作？好在那过去了的都已成为亲切而美好的怀念！
在实施课改的路上，人们常常听到一些有识之士对课改中的语文课堂教学阐发自己的观感，或者期待，或者建议，甚至批评。人们总在期待着一种崭新的课堂模式的出现，希望得到耳目一新的启迪，可是却忽视了对内容的思考，对课改本质的探讨。对理论家或专家而言，他们看到的是课改中的不足。课改课的教学毫无疑问会存在一些不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正如传统的语文教学会存在问题一样，不可否认，课改中的语文课堂教学也会存在一系列的问题，“浅”“淡”“空”在所难免。严格地说，这种期盼与拷问是一种进步，是对课改的激励与关注，我们欢迎并接受这种争议甚至批评。但是，课改不是个人的意志行为，课改的成功与否也不是局外人或者单纯的研究者一个人能够说得清道得明判断得准确的。所谓独木不成林、个人非为众，无论对实验者还是批评家都是适合的。“语文课改改得怎么样”“进展如何”“理念的可行性概率有多高”这些问题，不是短期内甚至于一堂课的教学能见分晓的。课改到底进行得怎么样？只有深入课改第一线，只有看到学生在语文学习中成长了，感到欣慰了，你才有发言权。在这样的时候，课改需要实验者的热情与思想，更需要他们的冷静与执著。《大学》说：“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不仅是一种心态，更是一种境界，一种理论思考者应该具备的思想状态。
语文课改的实质是什么？
提起课程改革，摆在我们面前的首要问题是：什么是课改？这是问题的实质，它将涉及到课程改革到底能走多远的问题。其次再去谈论：应该怎么改？改什么？是对传统教学的全盘否定，还是扬弃？如果是扬弃，那么，扬什么，弃什么？
什么是课改呢？语文课改的实质是什么？
首先正本清源，了解课改的背景，解读新的语文课程标准的实质。将2001年版的《语文课程标准》同2002年版的《语文教学大纲》进行比较，我们至少可以发现前者比后者有以下三个方面的优越性：
第一，语文课程的性质和地位得到了确认，“语文课程应致力于学生语文素养的形成和发展”。“全面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成为语文课程的最终目标，以此取代过去“教学目的”的提法。
第二，用“基本理念”囊括语文课程的特点、教学手段与学习的方式方法，指出语文课程应该是“开放而有活力”的。这就为语文教师提供了教学的思路和展示才能的舞台，为他们提供方法论的指导而不是微观的束缚手脚似的细微末节的点划。
第三，信息技术与课程改革的整合，综合性学习的设置，为语文课程改革提供了广阔的前景，为提高学生的综合语文素养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时机，充分体现了语文课程的实践性和综合性。
从这个意义上说，课改后的语文教学不再仅仅是对语文知识的传授，对一些基本的语文技能的训练的培养，而是一种大语文教育的趋势。
语文素养是什么？
这牵涉到教学观念的问题，与人们对“语文”二字的正确认识程度有一定的关系。经过两年多的教学实践与思考，笔者认为，语文素养应该包括如下几个方面，用算式表示为：
语文素养=语文能力+人文素养+健康情感+高尚情趣+……
语文能力可以看成是基本的语文素养，它是语文课堂教学必须完成的基本任务；人文素养则是语文教学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健康积极的情感，正确的价值观与态度，以及高尚的审美情趣，等等，都包含在“语文”二字之中。因此，今天的语文教学已经不是简单的“传道授业解惑”的事情，过去那种慢条斯里的“传道”、板着面孔授业的情形在今天多少有些不合时宜，语文教师如果还只是停留在“小园香径独徘徊”的自我欣赏、自我陶醉的境地寻寻觅觅，是走不出语文教学的境界的。一句话，要树立“大语文”教育观。教师领着学生把视野从语文教材、语文课堂延伸到课外，把语文学习的视角伸展到广阔的生活空间，不仅向课本学习，向生活学习，向周围的同学学习，而且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养成自觉学习的习惯，学会学习，培养终生学习的观念。
什么是人文素养？概括地说，人文就是“文”“史”“哲”三个大方向。所谓文，包括文学、艺术、美学等，它们可以使我们看见现实背面更贴近生存本质的一种现实，在这种现实里，既渗透着理性的考，也有着直觉的思对美的顿悟，是一种读者解读文本时的独特体验，是读者心灵与文本所含情意的一种神与物游。史学则是用一种冷静、客观、带有批判性的眼光来环顾四周，评判身边的人和事，分析作品中的得与失。哲学，就是暗夜的星光，借着它，可以让你走出迷境，明白人生的真谛。文史哲三个方面不是割裂开来的，而是一个整体。再说说“素养”是怎么回事。素养和知识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它们之间有着本质的差别。知识是外在的东西，是材料，是工具，是可以量化的知识（knowledge）；必须让知识进入人的本体，渗透到他的生活和行为中去，既要“知”且能“行”，知行一致，才能称之为素养。人文素养是指一个人在融汇了文史哲之后对人的一种终极关怀。脱离了对人的关怀，那只能是人文知识而不是人文素养。
提高学生的人文素养绝不是教师单方面一厢情愿的事情，而是在了解学生知、情、意、行的基础上，营造一种宽松、和谐的氛围，让他们先能亲其师，而后才能信其道。从这个意义上说，人文素养的培养，是一种对学生的驯化，它的外在形式表现为驯服，实质是以一种宽容的心态去接受作品，理解各色人生，从而达到对人与自然、社会的终结关怀。
有了这种人文素养，学生健康积极的情感态度价值观也就有了着落。今天的课文所载之“道”已决非单纯的道德因素，更多地融入了人文因素。
至于审美情趣，则是语文教学不可忽视的因素。语文是一门艺术，严格地说，是一门语言艺术，它通过语言表现美感，鉴赏语言文字则成为初中阶段后期教学的重点。如此一来，语文教学也就决不只是教学语言文字的事情，不仅教书更在育人，培养学生的情感与情操，丰富学生的文化素养。
这些都是课改后的语文教学应该完成的任务。可见，它不是一种急功近利的短期行为，是一个长期的持续发展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学生的语文素养逐步得到提升。
观念问题解决了，再来谈课程改革的具体实施，问题可能会变得清晰一些了。
课程改革中，如何实施语文教学？
简而言之，就是如何依据课程标准进行语文课堂教学，如何恰如其分地将课程标准与教材结合起来，完美地进行双重演绎。
从事语文教学的过程，就是提高学生语文素养的过程。
笔者从实践出发，分解“语文素养”的各个方面，虽然不很科学，但是有利于我们在课堂教学中把握教学，有利于教师在教学中有的放矢，抓住主要矛盾而不是依然停留在过去那种零零碎碎的知识教学层面上。笔者认为，读、写、做三线推进，是行之有效的教育策略与方式。读就是阅读，写即写作，做即进行综合性学习活动，以及其它语文实践活动。下面从三个个方面谈谈如何实施教学的问题。
第一，如何进行阅读教学？
首先应该有大局观，教学之前对整本书的编排与内容有大概的了解，从导语到单元重点再到课文重点，教师要心中有数。教学中引导学生走进作品情境，感悟作品的人文精神，关注思辨思维；同时，从多个角度进行思考分析，一篇课文可以纵观，也可以横观，可以纵横交错地分析阅读。阅读中，运用对话方式，让读者与作者、与文本、与同学、与老师之间产生对话与交流，读出自己的独特感受。
我们相信，“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每个人的天性中都蕴藏着大自然赋予的创造力”。阅读时要求“创造性地阅读”，学生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当作正文，把书籍当作注解，深刻地领会作品的意蕴；从阅读中学会说话，并且以一颗活跃的灵魂，在阅读中获得灵感。因此，新的课程改革要求阅读教学中关注学生的独特体验，是符合人的认识规律的。
阅读教学中，充分用好教材附录部分的“名著导读”，注意将课内阅读教学与课外阅读实践相结合，不断扩大学生的视野，丰富阅读经历。阅读时还要注意引导学生实现两个转变，即从过去单纯的阅读为写作服务的功利阅读向经典阅读的转变，从兴趣阅读向意志阅读的转变，变“我要读”的快餐文学为“要我读”的名著。阅读不能由着学生的兴趣任意进行，教师有必要也有责任引导他们多向度地阅读，不断汲取书中营养。
通过交流、展示成果的方式激发阅读的热情，比如写读书报告，做读书笔记，举办阅读沙龙，等等，让学生在阅读中体会收获的快乐，从而保持阅读的兴趣。
第二，如何进行写作教学？这里需要考虑两个问题，一是教师做什么，其次是学生做什么。
笔者认为，在初中阶段一开始就进行大量的写作技巧训练，这种“技巧至上”的做法未必适合大多数学生。这样的技巧训练，看似写作的捷径，实际却并非如此。所以，教师第一步需要做的是，建立一种写作制度，养成写作习惯。每个准备一本像样的本子，称为随笔本，让它成为学生展示写作才华的舞台。第二步，在已经搭建的这个舞台上，逐步培养踏实的文风，要求他们的作文言之有物，有真情实感，不要无病呻吟的病态做作。在教师为他们搭建的这个舞台上，让学生写活动，写生活，写思想，写新发现，写感悟，写自己的喜怒哀乐，写每一瞬间触动心灵的东西……他们所写的一切不仅仅只是日记，而是能够与人分享的充满激情与思想的心灵独白。同时，教师要保持写作的源头活水，不断为他们提供思路，提供标题或者写作的范围、体裁等等，还要利用批阅、讲评、推荐佳作等多种形式激发并保持他们的写作热情。第三步再考虑到提高写作技巧的问题。这是学生在经过大量写作实践的基础上，已经练得手顺了，学会顺畅地表情达意之后，再进行技巧训练，效果比单纯的形式要求好得多。与此同时，对作文的内容、质量提出要求，要求他们写出的作品能够令人感奋，给人惊醒，催人落泪，给人以智慧的启迪，而且语言句式尽量做到：优美、整齐、错落有致，给人以美的享受；在布局谋篇、选题、选材、组材、详略安排等方面提出更高的要求。这样的文章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经过这样的训练，学生的文风踏实了，写作有话可说，有话会说。这样的作文，虽然每一个都会有不足的地方，但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作品。从这样的训练中，学生获得的是写作的能力。
第三，做的方面，主要指的是综合性学习活动的开展。人教版初中语文实验教科书的前五册教材，一共安排了30次大大小小的综合性学习内容，这些活动涉及到语文学习的方面面，从亲情的描述到语言文化的积累，从科学态度的培养到艺术文化的熏陶，等等，开展这些活动，不仅提高了学习语文的兴趣，培养情感，陶冶情趣，积累语言文化知识，而且更重要的是提升了学生的语文综合能力。
教学中，将读、写、做三者有机地结合起来，从大处着眼，逐步提升学生的语文素养。
结束语
语文课程改革是一项繁重的工作。在这种看似平常的课堂教学中却隐藏着“奇崛”的东西，那就是新的课程理念。
当学生为他们的语文学习打完最后一个字按下“保存”的时候，或许只是他们领悟语文的开始；而当我们的课改经验向外传递，我们的课例公开发行之时，不是谢幕而是序幕，或许它正预示着新一段旅程即将开始。
课改实验者不仅是实践者，亲历教学第一线，而且应该是一位思想者，有意识地运用新的理念开始教学，教学中不断反思，不断总结经验，这样才能不断进步，这样，课程改革的事业才能可持续发展。
做一个坚定的课改实验者，虽然没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样以生命作抵押，但是，他必须能够自觉地冲出层层迷雾，投身实践，并勇于接受挑战；做一个坚定的课改实验者，在群情激奋为课改呐喊、喝彩时，要保持冷静、清醒的思考；在“万马齐喑”、众人彷徨之际，要呼吁保持课改的热忱与忠谏。课改实验者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没有飞翔的经历就不知道天空的广阔。如果没有亲历课改第一线，没有真正思考过“课改是什么”的问题，无论是理论的探索还是实践的参与，都只能算是站在局外观望，这样拿自己的眼前所见来衡量评判课改课堂教学的星星点点，评价课改，都未免有失偏颇，都难免有一种“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的遗憾。
《大学》云：“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课改到底是什么呢？目前我们也只能用事实说话，正如伏尔泰在《哲学通讯》中所说的那样：“在等待一个更好的定义的同时，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将真理定义为：对事实的实事求是的陈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