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谈素质教育

         作者：林扶叠

                             2004/09/28 09:35   南方都市报

和农村人口以及农村学生数目相比，尽管每年“跳出农门”的比例是小到微不足道，那依旧是希望。对于挣扎在最底层的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希望就是支撑他们辛苦劳作的动力，也是他们学习的动力。9月16日的《南方周末》发表了一篇长文《“不是爱风尘，又被风尘误”——反思南京教育界的一场讨论》（本网站“百家争鸣”栏已转载），主题是关于甚嚣尘上的“素质教育”与“应试教育”之争。文中说：“现在顽固地坚守甚至主张全面发展应试教育的任何不负责任言行，都会记录为历史痕迹，一朝悔悟，如同杀手沾过无辜的血，心灵的阴影一辈子也洗不干净吧。”言词不可谓不优美，不可谓不激烈，不可谓不振聋发聩苦口婆心声色俱厉。该文为了在对比中说理，举了两个苏北中学的例子，其中一个说：“十多年前，在参观苏北一些县级‘名校’时，就发现校园墙上刷着‘想一想，你的户口在哪里？’‘面壁三年跳农门’……这类标语曾经引起过教育家的愤怒，但这些学校顶着压力熬到今天，终于形成了强大的应试教育势力，反过来给新一轮课改造成巨大的压力。”

于我心有戚戚焉！十多年前，笔者正在苏北一所县级“名校”准备高考，虽然校园里没有那些触目惊心的标语。上述文章的作者吴非，是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语文特级教师，从字面上看，与老家苏北的笔者有老乡之谊。然而，我是不敢高攀的。南师大附中是江苏第一名校，不需要加引号以与苏北县级“名校”相区别，每年仅仅北大清华之类名校的保送名额，就足以超过我的母校一年的本科上线名额。南京是江苏的省会城市，其升学率高出我的故乡苏北农村又不可以道里计。一本所谓素质教育课外读物(这一类的书如今在书店里琳琅满目)在苏北农村所占的家庭收入比例，并不会比一架钢琴在南京居民家庭中所占的收入比例低——更不用说当下正在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学费了。

　　我不知道南师大一年的政府拨款和教育收入是我的母校的多少倍。我只知道，同在一片蓝天下一个行政区划里，苏北农村和南京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用着同一套教材参加同一场考试划定统一分数线，苏北县级“名校”和南师大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在大学学费如同天价的当今教育形势之下，农村学生与城市学生在大学中的比例正在拉大。在南师大这样名副其实不需要加引号的名校里，学生以及家长根本不必要为升学率操心，甚至大多数也不需要为大学的学费操心，他们需要操心的是学生能够获得多少块奥赛金牌、培养了多少作家、画家、音乐家、企业家、政府高官……我的母校之类的身处农村的县级“名校”，却要肩负起无数辛苦劳作的家庭的责任：把孩子送出农村！和农村人口以及农村学生数目相比，尽管每年“跳出农门”的比例是小到微不足道，那依旧是希望。对于挣扎在最底层的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希望就是支撑他们辛苦劳作的动力，也是他们学习的动力。吴非所指责的鼓吹应试教育就像“杀手沾过无辜的血”，属于典型的坐着说话不腰疼，胡不食肉糜？

　　想起一个顺口溜，摘录如下：“俺们刚吃上肉，你们又吃菜了；俺们刚娶上媳妇，你们又独身了；俺们刚吃上糖，你们又尿糖了；俺们刚用上白纸擦屁股，你们又用它擦嘴了；俺们刚能在电影院约会你们又改网恋了；俺们刚吃饱穿暖你们又减肥露脐了；俺们刚搬出山沟有地种了你们又钻进山洼找野趣了。”还可以加上一句：“俺们刚凑足高考费用，你们又提倡素质教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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