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 听 谭 盾
毛 冰
几年前就听说过谭盾,只有两点印象。他的音乐有争议,有一次在电视台直播的一个谈话类节目上,因为和反对者言语不合,谭盾中途就起身离场,留下一个“道不同不相与谋”的背影让大家瞠目。我嘴上说谭盾没风度,却暗自欣赏他这种简捷利落的个性。第二点印象是,听说他把乐器放在水中演奏。当时还以为是把什么乐器都往水里一杵就了事,如果家里有一把二胡或笛子什么的,我兴许会偷着试一试。后来意识到谭盾的音乐是创新,我的想象却是胡来。我喜欢水,臆想谭盾的“水乐”应该很奇妙,但没听过。
11月7日,首届深圳中外艺术精品演出季,由谭盾指挥的一场多媒体交响音乐会拉开了序幕。我去大剧院听了,听得有点似懂非懂,出来不敢言语,脸上可能也是一种莫名奇妙的表情。也许不应该用“懂”来表述听音乐的感受,就象不能用“很逻辑”“很懂”的语言去说明诗歌的意境一样。我觉得听音乐的时候,要把自己融化在一种混沌初开的蒙昧状态中,用婴儿般的心目耳力去迎接音乐的拥抱,也许能短暂地做一次御风而行、羽化登仙的逍遥游。
这是一次填补空白的视听体验。
我的感官接收到了一些全新的信息,我还不能明明白白地解析,需要一段时间去过滤沉淀,去发酵酝酿。可能有的东西永远也搞不清楚,但我意识到心灵和思想的疆域又拓展了。谭盾,这个已经走向世界的湖南人,用他的音乐,用他对云泥之别、雅俗既陈的不同文化的跨越式理解,也用他的胆识和勇气,扩张了我生命的内存。一些过去不了解继而排拒的东西,我可以平静地接受了。
内存增加,不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吗?
4口脸盆似的玻璃缸,装着清水。左右和正中,挂着4块多媒体幕布。这是以前的舞台上看不到的摆设。我因为好奇有些兴奋,因为兴奋而觉出身体的活力。我在猜测一会儿它们会被弄出怎样的视听效果来,我的情绪又会受到怎样的感染和调度。“未成曲调先有情”,台上还是静静的空无一人,音乐会在我的眼里已悄悄开始。
我知道的音乐术语不多,很难准确清晰地描绘当晚演奏的三组音乐的全部细节。其实也没有必要用文字拷贝音乐会的现场效果,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但这不妨碍我有别的话要说,尽管可能是乱说。
我想说的是谭盾给我音乐以外的暗示。
谭盾刚出道的时候,他的演奏不是被某些音乐权威斥为“不是音乐”吗?理由是反常规。所幸他坚持到了今天,坚持到自成一家,坚持到世人对他的尝试与创新,越来越理解和亲近起来,还坚持到让不同肤色和国籍的人们,对神秘的东方文化开始欣赏甚至迷恋,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谭盾的头上已经闪耀大师的光环,仅奥斯卡、格莱美音乐大奖已令人炫目,其它荣誉还可以开列一长串。他已经不需要什么头衔来装点自己,“谭盾”已经成了大师的名称。我注意到,那些世界级的权威音乐机构,都是因为谭盾的“原创”“独创”而对他褒奖有加,这是很有眼光的评价。
原创的确是难能可贵的,难在它要么从无到有,要在蛮荒中开路;要么必须突破旧习背离常规,逆风而行。这就注定了原创者一开始就要扮演先行者独行者叛逆者颠覆者甚至是殉难者的角色。但原创的可贵在于,它不仅仅是量的增加,更是质的提升。从盘古开天辟地最伟大的原创开始,人类正是凭着一种“原创精神”才走到了今天,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有原创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