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轻:北京是个有着悠久历史和深厚文化的都城,作为一个匆匆过客,我没时间没精力、更主要的是没能力对它作深刻的了解。所以我的认识是轻浅的,徒惹那些深刻了解北京的人们见笑。
漫:随兴之所至,漫无目的。本来就带着放假的心态而来,只是记下在休闲中的一些真实感受,难免有些是纯个人的“胡言乱语”。
[之一]雍和宫——挡不住历史的车轮
翠园中学(初中部) 黄琬雅
选择雍和宫作为第一站,纯粹是因为它从我住的地方去很方便,坐公共汽车不用转车,直接就到了。
可是这趟车坐了很久,对于北京的大,我总算有点感性认识了。当慢悠悠的公共汽车终于停在了雍和宫桥边时,我看见了马路对面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在周围众多方方的、没有太明显个性的建筑群中,它那勾心斗角、飞檐走壁的琉璃瓦屋顶,在太阳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它。
对雍和宫的认识,我只有一鳞半爪。好像有不少资料提到过它,但它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是座什么样的建筑,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在高大的红墙下找到一个入口,走近一看,竟是地铁入口。看管自行车的阿姨告知:参观雍和宫是“前面左拐走三百米”。阿姨的口气世俗得就像告诉你她隔壁王小二家那样不在乎,还有点不耐烦。
雍和宫门口有卖香的,我没有理会。进去后才知道这是座寺庙,标准的佛家寺院,就象所有的名山大川里随处可见的庙宇一样,都是那些被重复了几百次,而每一次都听过即忘的佛家故事和看过便罢的樽樽塑像(后来才知道雍和宫的壁画是最华丽最精致的,可惜看不懂)。所不同的是,精致的房砖房瓦、厚实的高墙、华丽却沉实稳重的颜色、古老高大的两长排柏树,无一不在默默地诉说着它的气派和不凡。这是那些山野中破旧的寺院或新建的金光灿灿得炫目的寺院所无法比拟的。前者古旧而腐朽,后者却整一个暴发户的嘴脸。
可是,我更加喜欢雍和宫的介绍:雍正皇帝登基前的府坻,雍正继位后的行宫。可是,后来不知怎么成了佛教的寺庙了,也许是因着雍正皇帝信佛吧。
这曾是一个皇子的府邸、皇帝的行宫。那一层一层的房瓦,那夯实的红墙,在静静地告诉人们一个个高墙深院的故事。那高不可攀的院墙,有没有隔断过一些割不断的情思?不可阻隔的心思,有飞出过这院墙吗?抑或在无情的岁月中,被关闭的青春,如同风吹过一般,了无痕迹?那些精美的檐瓦、华美的雕刻和绘画、那种华丽而又沉稳的红黄蓝绿色,每一处都显示着帝王家的气派,一种不必诉说却威慑人的力量;那一棵棵高大的树木,那一处处窗格门坎的院落,曾经留下过贵人们优雅而悠闲的身影吧。不知他们用什么方式消磨着悠悠长日?磨着、磨着,仿佛只打了个盹,一晃醒来,这高墙的皇家院落就成了供天下平民参观的寺庙。日子太长,而人生太短哦!“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我不愿烧香。在女儿的一再要求下,只示范性地跪拜了三下,心里一片宁静。看着身旁那些虔诚膜拜的男女,又是烧香又是添香油钱,跪在佛前口中念有词,眼中满是欲望的光芒,灼灼直逼着神仙大佛,仿佛恨不得要把如来佛祖吞进肚里去,把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看到自己的命里去!天下的寺庙都一样,接纳着欲望膨胀的人。人们进寺庙仿佛就是为了祈求愿望实现,可是佛家却在苦心婆口地劝诫人们要摒弃“七情六欲”——这难道不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吗?
从一座皇子的府坻至一个皇帝的行宫,再变成一个寺院,中间还经过几乎是毁灭性的破坏,到现在修葺开放,真是几经苍桑!在历史的车轮下,多少强悍的人物、多少惊天动地的事件都被碾成齑粉。雍正贵为皇帝都无法保护他的府邸永远不受侵害,眼前这几樽人塑的佛像又能保护什么?站在雍和宫的大殿上,我感受到了在别处寺院从未有过的虚空感,它就那样毫不客气地撞击我的心灵,深邃而又辽远,神秘而又迷茫。我敬重佛教博大精深的文化,也敬畏皇家无以复加的权势,然而在时间的这一刻和空间的这一点,一切都疑幻疑真。
从雍和宫出来,一下子扑进了烦嚣的街道,现代交通工具川流不息;对面的建筑工地正热火朝天地工作;路旁的小店挂着“迁拆大甩卖”、“不计成本”、“10元一件”的叫嚣的广告牌。我忽然有一种严重的错乱感。回望暗红墙身、黑色瓦顶的高墙和墙内一层又一层隐在绿树间的金碧辉煌的房顶,仍散发出一种神秘不可解的气息。然而那已是留在时光隧里的故事了。
我分明看见历史的车轮慢慢地碾过。
2003年8月9日
[之二]圆明园——一声叹息
写下这“一声叹息”好像是太淡了点,我也许应该用“痛失瑰宝,难雪国耻”之类的字眼。圆明园是中国人心中永远的痛!是世界文化瑰宝不可弥补的损失!可是……
圆明园现今开放的只有绮春园和长春园,最大的圆明园现在还是个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我们从绮春园进去。和北京别处皇家园林不同的是,这里看不到任何气派非凡的建筑,只有一排排高大的柳树。它们垂着长长的枝条,默默地站立着。这里的柳树长得特别高大,特别茂盛。
坐上公园的小船,不知道自己会去到哪能里,因为看不清前路——这明明是个很小的湖,小船却忽然一个转弯,从一个不起眼的桥洞钻过,眼前又是一个小湖。小船又努力向一桥洞划去,这时却进入了一条水渠,还遇到一只搁浅的“天鹅船”,天鹅“肚里”的一家三口正费力地想摆脱困境。船儿过了小渠,前面豁然开朗:好大一片湖面哦!习习凉风吹来,连空气都比刚才清爽多了。这便是福海。碧蓝的天和洁白的云倒影在湖里,却时时被船儿划破。远处碧绿的柳树和淡淡的山包围了整个湖,若有若无的烟笼罩着。据说柳林上空经常有淡淡的烟雾,那是因为柳树喜湿,多生长在水边,吸收和蒸发的水分就形成了这一层烟雾。所以柳林也叫做“烟林”,那烟雾也叫做“柳烟”。
北京的夏天虽然艳阳高照,但湖面吹来的风仍清爽生凉。忽然想起西湖,觉得游西湖应该是在这样的天气才对!问女儿:“这里漂亮还是西湖漂亮?”
女儿看了一会儿,想了一会,说:“我觉得这里和西湖都漂亮。”
我们都笑了,LG说女儿“圆滑”,说她“还真有点做官的料”。我倒觉得女儿是真诚的,因为两处湖景真有点像,我都找到了一点西湖的感觉了。后来从圆明园博物馆得知,康熙在下江南回京后,确实曾不惜工本仿照苏州园林大肆建造圆明园。福海有点像西湖就不足为奇了。
弃舟登岸,进入满是残垣断柱的长春园。从那些凌乱的石堆里,我实在无法拼凑起一栋栋如旁边小模型般金碧辉煌的殿堂。那最最令人赞叹的废旧石门,原来不过是一座宫殿前的门楼牌坊。左右两边原本还有两座塔形的喷水池,如今只有几棵芦苇。后面最主要的建筑都是用上好的木材建造的,如今全部化为乌有!整座巨大的园子里所有的建筑都是这样。昔日的亭台廊柱、水榭楼房,现在连灰都找不到了!
园里的杨树长得很高很高,阳光照着它的叶子,泛出银子般闪亮的光。这些一小片一小片的亮光,在微风的吹拂下,竟调皮活泼地上下跳跃。蝉儿放开喉咙高声地鸣叫着,那是它们千百年未变的歌声——站在圆明园的荒草乱石旁,这些东西竟如此鲜明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原本是这个园子里很微不足道的东西呀!
又站在福海边上,感受那一排排长得出奇地好的柳树,在夕阳的金衣下轻轻舞动她长长的枝条,如此阿娜多姿、丰姿卓约。我忽然想到那些被选入宫的女子,除了董萼妃,宫中还有多少来自江南的女子?(清廷是不允许把汉人的女子立为嫔妃的)那些来自江南的宫中女子,在皇帝住在这个行宫的日子里,也曾到过这个有点象江南的地方吧?她们在这里看到过多少乡愁?谁记取她们的哀叹和悲思?谁看见了她们逝去的青春?这原本无人过问、无人在乎,在圆明园的一把大火之后,更加无从考证了。
中国历史就是如此深邃,它隐藏在京城的每一处角落。皇家建筑的气派和精致,又如何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踏足的!可是我分明听见有游人在问:“这里是不是皇帝的坟墓?”曾经如此精致华美的一座皇家园林,集全国乃致世界的建筑工艺精品于一地的皇家园林,皇帝每年必到的行宫,如今是荒草断石成堆,怎能不让人联想到凄凉的坟墓呢?这时的圆明园,除了当作一个普通的公园供人游玩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可叹是人们已经懒得记取它曾经辉煌灿烂的、震憾人心的、耻辱的历史了!
面对有点淡淡温柔的福海和在晚风中飘动的长长柳条,我只留下一声叹息。
2003年8月10日
[之三]颐和园——金丝雀笼
去到颐和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园门未关,但园内的许多景点已经关闭。诺大一个园林,匆忙间我是看不完的。无奈之下,只好请一个定点导游跟随。
定点导游的好处是他们能把一些你看不出乾坤的东西中的规矩、故事、典故讲给你听,让你在短时间内获得更多信息;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控制了你的行程,让你不得自由,而且走得匆忙,难以静下心来好好品味,错过看景的心情。这么大的一个园林,非自己慢慢品味、静静体会是看不出它的神韵的。这里有北京保存得最完整的四合院,有中国最高最好的戏台,有中国最大最长的长廊,有中国最长的园林桥,而颐和园本身是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的皇家园林。只能怪我事先对这座园林和北京城之大、公交车之慢估计不足,我应该早早就出门,然后在这里泡上一整天的呀!现在万寿山上的景点都关门了,真是教人后悔不已。
快快把定点导游打发走了,实在不喜欢让她牵着那么粗糙地看园子,而且总是不断地指点我怎么出园——急什么嘛!
静下心来坐船过渡(因为泛舟的已经收摊),很美的一艘手摇画舫。昆明湖上风很大。渡舫一下子就到了南湖岛。在涵虚堂遥望万寿山,琉璃碧瓦掩隐在绿树间,在淡淡的夕阳映照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情味。
过十七孔桥,桥上的石狮子神态可爱,栩栩如生。桥那端的廊如亭,原以为是个普通的亭子,走近一看,几乎被支撑着它的巨大红柱子吓了一跳,柱子大概有三十条!可以想象,这亭子有多大了。还仅仅是个亭子呀,皇家的气派真是非同凡响!而颐和园里,处处是这样的气派。
看着西堤浓密的柳树和若隐若现其间的亭台楼阁,我只能遥望兴叹,因为我没有时间了。坐在昆明湖边,看天色慢慢暗下来。青绿的湖水,碧绿的山,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在淡淡的烟霞中幻成了青黛色。我竟又找到了一点类似西湖的感觉,只是那愈吹愈烈的风在诉说着不一样的故事,它不是西湖的温柔婉约。
当年作为皇家园林的颐和园,是皇亲国戚避暑的其中一个地方。我知道正门那边有慈禧住的乐寿堂、永寿斋,还有光绪、他的皇后和嫔妃们、公主们的住处,当然少不了慈禧和光绪住在颐和园期间接见朝臣和处理政务的仁寿殿。不知道当年坐在湖边看景的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从紫禁城到这里来,应该是出游的心态吧。可是遇不到陌生的人,不会有意想不到的经历,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熟悉的人和事换了一个地方继续上演。在这里看湖看景的心情还是无法向人诉说,那该仍是孤独的吧?这地方精美别致、宽阔大气,然而高高的、坚实的石砌围墙——那据说叫“虎皮墙”,裸露的天然坚硬石块垒起,用土粘合着,不规则地一块连着一块,还真的有点象老虎的皮——阻隔了外面的天空,我的眼睛无论如何也穿不透那厚厚的虎皮墙去看外面丰富多姿的世界。这园子再大再精美,从东到西是这么大,从西到东也是这么大。我忽然觉得它是个“金丝雀笼”,再精致、再华美、再宽大,也是一个“关押”人的地方,只要一住进来,只怕永远难有自由了。从紫禁城到这里,只不过是“鸟儿”换了一只“笼子”而已。
当年慈禧为了重建装饰这个“金丝雀笼”,挪用了原本用于抵御外国入侵的军费,直接导致甲午战争的失败,最终使她的颐和园乃至满清的政权都不保,真是不可饶恕的罪行!说到底,慈禧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女人,比起武则天,她差太远了,甚到连孝庄皇后也比不上。
晚风疾疾的、冷冷的。京城夏天的晚上犹如南国秋日般清冷。
此刻坐在昆明湖边,我是多么庆幸我总能看到背景和我相似的陌生人,我们可以互不理睬,也可以说上几句话。他们说的我能明白,我所说的他们也能理解。平凡原是一种幸福!
[之五]什刹海:老北京人生活的变迁
进入什刹海的胡同,一种淡淡的日常生活的波澜不兴的平静味道扑面而来。街道里的人们常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我们看上好一会儿,正如我们看他们一样。那一刻,真的不知道他们是我们的一道风景,还是我们成了他们眼里的一道风景。而拉我们的三轮车夫一路上和熟人打着招呼,趁我们下车照相时还和别人聊着天,有别样的从容。
从那窄窄的街道,冷冷的灰墙,或开或闭的门,我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拉车的介绍说:这条胡同是皇亲国戚住的,那条胡同是官员住的;门上有四个门当的是四品以上官员的住宅,两个门当是四品以下官员的住宅;门前摆放着一对石鼓的是武官的住宅,摆放一对石书箱的是文官的住宅;石狮子可不能随便摆,那是权力的象征。一个宅门口就有很多讲究,等级森严,不能逾越。古时所讲的“门当户对”、“书香(箱)门弟”就是由此而来。当年和珅建恭王府时,给自己的府第开了五扇门,每个门四个门当,那便是二十个门当了,比宰相的十六个还多四个,是皇帝的级别了。我想,当时和珅很是得意过一阵吧,但后来这成了他被处死的罪状之一。
这些大门紧紧闭着,静静地诉说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故事,而门后面的生活就更加多姿多彩,甚至有点神秘了。不过,这都是封建时代的故事,那应该叫官坻或大宅门。它是有权有钱有势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的住处。据说屋里面一切物品具全,关起门来,人丁兴旺的家族就是一个小社会了。当然由此而衍生的明争暗斗就在所难免,是典型的“窝里斗”。后来这些家庭没落了,支撑不起往日的排场。人口增多,分门分户地过日子,一个大门进,分成许多小家。解放后,许多老百姓也搬了进来,大宅门变成了大杂院,许多人家混住在一个大院里。现在很多三四十岁的北京人,都是在大杂院里长大的。
现在什刹海的大杂院里,还住着不少人家。他们的院门敞开着,隐约看见里面的一些生活用品:一个水龙头,一个洗脸盆,几棵菜,一条帘子。窄窄的街巷,依然是那么静静的。偶尔有汽车和三轮车相汇,两车都过不去,汽车只好等三轮车退过一旁才小心地慢慢通过。我心想,在这里开车得很有耐性才行。
忽然听到有叫卖声从巷子深处传来,悠忽而辽远,在空气中慢慢回荡着一种古老而真实的味道。那一刹那间,竟让人分不清是在旧相片里、电影中,还是在现实里。街道的旁边,有个胖阿姨在摆卖工艺品,她只探究性地看着游人,偶尔招徕一两声。
开国十大元帅住过的地方,灰灰的院墙高高地垒着,铁门紧紧把关,并不显山露水。拉车的说现在还有“大人物”住在里面。最华丽的一个四合院门面是新建的,说是安全局的一位大领导的住处。四个巨大的门当是鲜明地写着“如意吉祥”四个字,一切的花纹图案都是新漆的,在阳光下鲜艳夺目,与那些旧的门面有极大的巨别。拉车人说:“新建就是不一样!”语气里分明赞叹着羡慕。
来到柳荫街,拉车人告诉我们这原来是条臭水沟,是徐向前带领市民把它治理好的,并且在街道两旁种上柳树,这条街也因柳树而得名。柳树下徐向前昔日的办公室还保留着。臭水沟的历史我知道一点,它曾经极大地困扰着北京市民的生活。明、清两朝就想治理这些臭水沟,但都未坚持到底。解放后,人民政府非常重视这事,终于把这些臭水沟治理好了,为北京市民做了一件大好事!
逛完胡同,我们在孔乙已酒家就餐。这家餐厅和北京的胡同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生意奇好。我们用完餐出来时,有不少人在外面排队等位。
晚上的什刹海才真正热闹起来。前海和后海的湖边岸堤上有不少休闲的人们,散步的、垂钓的、拍拖的、划船的、游泳的……各自自得其乐。入夜后,湖边的酒吧相继亮起灯火,为这本来就热闹的湖边添上华丽的五光十色。酒吧的客人有些坐到了船上,他们在湖上一边泛舟一边喝酒吃饭聊天。有的船上竟还有一位弹唱的相伴。晚风习习吹来,柳枝在夜幕中暗暗摇曵,在湖心华丽漂动的倒影中,我竟闻到一点淡淡的昔日秦淮河的味道。
柳林里忽然传来几声生涩的箫声,是初学人的练习,在这个夜里,却有别样的情致。
2003年8月22日
[之四]天坛:拜祭的典范和平凡生活
整个天坛的主要建筑都在一条长长的中轴线上,这本身就是一种摄人的威严!在天坛,感受帝皇朝廷最隆重最大型的祭拜仪式。
从好几天前已经开始斋戒;乘坐36人抬的玉辇从皇宫出发,整个队伍浩浩荡荡连绵好几公里;后换坐16人抬的“小轿”,以示对天帝的敬重;出斋宫时钟鼓齐鸣;一丝不苟地更换衣服;祭品、鼓乐、舞蹈、灯火,这些动用了朝廷和宫里所有的人力;皇帝上香、敬酒;诏文宣读;燃烧所有祭品;回皇宫大宴群臣;第二天诏告天下……如果对这些仪式没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天坛那些威严肃穆,内里却没有太多摆设的建筑,很难让一般游人理解并由此引起联想。十多年前我也来过天坛,现在才知道那时候根本没有看懂,只不过从头到尾不明所以地走了一遍而已。如今才感受到,在这里举行的那个仪式,在当时是拜祭的最高格式和极致的典范!其他一切的拜祭都以它为蓝本,只是规模远远无法与之相比。
然而真正开始喜欢天坛还是从那条中轴线上雄伟的建筑群走下来以后。旁边的古柏让人赞叹。看到它们身上或红色或绿色的编号牌子,让人不能不感叹时间的久远和历史的深厚。在它们中间却还夹着一些小小的柏树,很明显是后来才栽种的。小柏树位置上原先的老柏树也许是太老了,也许是被人为地破坏了。可是不管怎样,那个位置,现在都得到了重生。看到新老柏树相间的一个诺大的林子,心里有说不出的宽慰。我默默地闻着柏树们静静散发的独特清香。
走进林子,远离了喧闹的游人,鸟儿们在欢声鸣唱,尤其是斋宫前的那一片林子,安静极了。坐在路边的长凳上,我伸了个懒腰,看树梢叶子晃动,波澜不惊。我忽然感到很放松。
祭拜天地和祖先是件极严肃极隆重的事。不管是一个怎样的王朝,一个怎样的皇帝,在祭拜的时候都是极认真极虔诚的,这份虔诚多少让人有点感动。如果把这认真劲放在治理国家上,“国泰民安”就不必祈求上天的赐予了。忙碌了一天,不,是好几天的人们也该累了,趁着皇宫的大宴,也该放松一下了吧。
夕阳慢慢西沉,公园的游人少了,还有几个不愿走的在放风筝。北京的市民却多了起来——北京的名胜公园都是这样,五点钟景点关门后,就有不少市民到来,放松着劳累了一天的身心,享受这黄昏休闲的时刻。这时的名胜古迹脱下它“历史文物”的外套,成了一只真正“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旧时王榭堂前燕”。我最喜欢的便是此刻的公园,能看到、能感受到白天看不到、感受不到的东西。
又一次走过回廊,这已经不是游客的天下。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打发黄昏时光的人们,他们三五成群地,有唱戏,有踢键子,有下棋,有打牌,有边编织边聊天,还有溜旱冰的小孩……忽然听见一人说:“转眼间已经工作三十多年了,孩子也都那么大。唉,这一生过得真快!”在天坛脚下听到这么一句感叹,是不是多了一种更深刻更辽远的意味?
抬头看夕阳正西沉,那样艳红艳红地,为灰雾蒙蒙的西天添一点明丽的色彩。
2003年8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