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话解忧
深圳市南山区荔香中学 萧明光
曹操号称一代枭雄,其实也是很有点偏见的。怎么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就是最好的注脚。如果只会从进口处来消愁破闷,我以为到底算不得什么真英雄。人生应该多一些可以解忧的方式,至少也可以通过出口的方式来实现。比如,只要一个人不是胃口太差,说说或者听听“屁话”,原本也是可以大快朵颐的。
屁是什么东东?只要明白了基本的人世事理,大概都能够知道是什么,而且多少都是放过不少的。我记得儿子出生,在吸吮他妈妈第一口乳汁的时候,首先就是放出一个响亮的东东,一鼓作气,懵懂而毫无所忌。当然,“人生识字胡涂始”,读过几句书的,免不了总是迂腐酸涩,总首先要寻找文字上的依据。没办法,某也得从众。按照孔夫子的观点,“必也正名乎”,就还得从名字上说起,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语言词典编辑室编辑出版的权威的《现代汉语词典》,对屁是这样定义的:“从肛门排出的臭气。”(《辞源》云:下泄之臭气。)这定义不太周密,很有空子可钻的。民间俗说,“臭屁不响,响屁不臭。”要跟词典较真的话,是否“从肛门排出的非臭气”就不是屁,响而有声的也不是屁呢?事实上,“非臭气”和“响”都确凿是屁。
对于屁的认识和研究,西方人和我们国人大相径庭。西方人是比较理性而且讲科学的,比我们这个有着五千年文明历史的古国来得实在和认真,当学术来研究,他们有不少《屁史》《屁文化》的学术著作;授职衔,他们有正经的“屁博士”;甚至当技艺来演出和养家糊口,他们有专门的演屁艺术团之类。我们常常自豪我们祖先有“四大发明”,但在“屁”的钻研分析上,怎么也骄傲不起来的。首先,我们太过看重门户和等级,“唯上不唯下”,可以“口技”惊天,但却耻于言“屁”,以为屁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其次,偏重感性,把屁当成“下作、卑劣”等等的指称,嘴巴上可以挂着的频率最高,或者私底下恣意妄为的勾当最多,可在科学上完全没有多少独特的探讨和认识。
当然,我们自有我们的优势和炫人的“亮色”,我们可以轻松,可以随意,可以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可以有大量活色生香的原生态“屁料”。民间就有不少有关说法,是上口与下口对应来说的,比如“嘴多没命,屁多没病。”意思不反对人打屁的,而且是站在“大人”“君子”好弄嘴皮子的对立面来嘀咕的。文革时期,会议尤其多,为人所厌烦,但又不可公然反对,就有聪明人接着屁来说事。假如有人放了屁,马上便有多人吟诵这样的顺口溜,“屁、屁、屁,屁是一股气,在人的肚子里钻来钻去;一不小心,打了一个屁,搅乱了会议的新鲜空气。”大众一乐,会议的紧张气氛为之松弛。旧社会税多,老百姓不堪其扰,能够还有点自由空间的,也就只剩下“放屁”一途,有人撰写这样的对联,“自古未闻粪有税,至今只剩屁无捐”。伟大领袖如毛泽东者,似乎也喜欢借着屁来表达伟大的伟人的情绪,大概在人多的场合呆得太久,深切感到屁的困扰,曾经在作品里就发出“不许放屁”的呐喊,也生动而务实地传达出他的平民情怀。
多半读书人和官场权贵对屁是有些偏见的。读书人一旦落泊,常常反对别人屁多。清人徐珂《清稗类钞》有个故事,某个读书人高考屡试不第,弄得家境困窘,只得在路旁建个厕所积肥,读书人总有读书人的智慧和臭讲究吧。为了扩大影响,特意书写了一副对联贴在厕所门上,“但愿你来我往;最恨屎少屁多。”功利的面目,哪怕到了“短衣帮”的地位,还是如此顽强和可憎,虽然这种功利多少还是可以接受的。《笑林》写了个“拿屁”的笑话:某官升堂,忽然听得屁响。立即下令捉拿,差隶不知如何捉拿,灵机一动,外出包回一堆屎块交差,说主犯已逃,拿得家属在此,算是完成任务。这个差役的创新精神,放到我们今天来应对主管衙门无数无聊的形式主义的这个表格那个什么检查,大概也可当做聪明的手段借鉴。不妨姑妄一试如何!
屁虽然只是方寸空间产生的气,难以能量巨大,可如果善加利用,特定情境下,完全可以当作利器,以“四两拨千斤”。香港有部电视剧名为《臭屁王》,主人公把臭屁当看家本领,居然打遍天下无敌手。又据说美国黑人宗教领袖马丁·路德一次遭遇魔鬼,念念有词,满嘴巴教义,然而,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屏息挺腹,连放一串臭屁,魔鬼定力不到家,无法笑纳,只得甘拜下风,仓皇败北。要骂人讨好人,都可把屁用到极致。骂人,说你“放屁”,再程度加大一点,“放狗屁”,还可以狠一点,“放你妈的狗屁”,“狗屁不如”,“放个狗屁不贴凳”等等。讨好人,屁都是香的,“颂屁”成为最高的境界,“尊耸高臀,洪宣宝屁,依稀丝竹之声,仿佛兰麝之气”,有这么好的嗅觉和听觉,仿拟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说话模式,可以这么说,“只要有了屁,什么人间奇迹不能创造出来”?有这样的惊人绝技,就是到了阎罗地府,勾命的阎王也要再加你几年阳间寿命的。
据说,男女在屁上是有别的,上帝造人的时候,有清浊之分,用贾宝玉的话来说,女儿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当然有杂文家比如邵燕祥把女儿分得具体而微一点,他认为女人结了婚,就是和了泥,那就已经是浊水了。因为男女有这个分别,在屁上肯定也有了分别,从量上而论,有科学研究说,不知是真科学还是伪科学,女人的屁量是男人的三分之一左右,而且无论是发声的长度还是音响的调门,也都是男人的三分之一,还从质上说,气味的恶劣程度也不及男人的三分之一。还是民间有个笑话好,公共汽车上有人放了个臭屁,其臭如兰,污浊难闻,有人大骂,激将肇事者出来承担责任。男人的沉默在这个时候最能见出“金”的成色,一车沉没、无人公开承认责任的时候,有个漂亮美眉就说了,这跟我丈夫当年放屁的风格相似极了!话一落,马上就有几个男人应答:好汉做事好汉当,这是我放的。美眉接着感叹,只可惜,我丈夫就因为爱放这样的屁,去年已经死了。
用更有趣的来收尾吧。前不久,从网上看到《兰州晨报》有个报道说,北京市平谷区金海湖镇胡庄小学出台了一个新校规:学生当众放屁一次罚五元。记者发现,这是明明白白写在校园的黑板上的。不知这所学校是否要创办绿色环保学校,但要求学生“保护环境,争做文明现代人”则是坚定明确的原则,具体措施一共有八条,还包括“乱扔垃圾罚款0.5元、当众挖鼻孔擤鼻涕罚1元、打喷嚏咳嗽不掩口鼻罚2元”等等。
举世奇闻,莫过于此,做孩子连屁都不能放了,还有比这更“旧社会”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