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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克誠 插圖 |
10來年前,我曾寫過一篇文章,取名為“旗袍的尷尬”,並因此想起過日本人的和服。
而今站在日本城市街頭,我更加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兩者命運不同,際遇不同,緣於兩國歷史的差異、面積的差異,進而引伸到民族心理的差異。
誰也不能否認日本人對和服執著的鐘愛。最有意思的是,櫥窗裡、櫃台上到處是著和服的人物形象﹔打開報紙、期刊、宣傳材料,也到處是和服套裝﹔即使小鑰匙鏈、小香包、小貼片上,也是和服、木屐,以及小傘、小拎包等。可以說,和服就是日本的象征。在這一點上,櫻花和富士山雖然也象征著日本,可是論其形象的覆蓋面和典型性來說,都不及和服。藝術形象材料上滿目都是和服,這不算什麼,有趣的是,現實生活中穿和服的人,非常自然,怡然自得。看到自己與櫥窗裡的小工藝品形象一樣,他們會作何感想呢?自豪還是習以為常?從神態上看,他們對和服是那樣看重。
中國人的歷史太久遠了,民族又多,很難像大和民族一樣一種和服就佔據了所有的時間與空間。我搞服飾文化研究多年,認為唐代服飾是中國服飾史上最為燦爛的一頁,應該說唐服是漢族袍衫、襦裙又吸收了西域諸民族文化精華的特色服飾。唐代服飾才是真正的唐服,與今日人們把對襟襖等中國人的服裝都叫作唐服的說法存在著概念上的差異。
不少人問我,旗袍算是國服嗎?我隻能說,旗袍是最接近現代的留有中華民族服飾風格的特色服飾。很顯然,它與印度的紗麗、東非的糠嘎、西歐的皺褶長裙可以相提並論,它畢竟有東方文化的味道,有中華民族的神韻。
不幸的是,就是這樣一種服飾,我們應用得也很混亂。從日本回到祖國,從北京國際機場乘車出來直到楊村才用餐。剛走進那不大不小的飯館,就見到一個身穿旗袍的女服務員的背面形象———大紅緞子旗袍衍著花邊,旗袍下露出穿著黑色彈力褲的腿、有點兒白的襪子,黑偏帶布鞋。還沒落座,我已倒了胃口。旗袍怎麼會淪落到這般田地?難怪我們的領導人夫人不穿,我們的女學者、女企業家(真正的企業家)不穿。原來我曾指責我們的高層婦女為什麼不能像宋慶齡那樣旗袍在身,顯示東方的端庄典雅,可是現實已經給出了答案。
在雅典奧運會閉幕式上可以看到,那些手拿古樂器卻又扭來擺去的少女們,都穿著超短裙般的小旗袍。旗袍可以算作中華特色服飾,但它隻不過是與扭秧歌、耍腰鼓的服飾同屬一類。
旗袍與和服,可以寫成一本書。
《人民日報海外版》 (2004年12月27日 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