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芹菜
江苏通州 小丁
母亲来了,依旧是我熟悉的微笑,用宽大粗糙的手捋了捋我的头发,仍是那句不知说了多少次的话:“怎就不长肉?”母亲为我无端的消瘦耿耿于怀。母亲从挂蓝里提出一个塑料袋:“小子,看娘给你带什么来了?”我接过来一看,禁不住叫出来——“野芹菜,野芹菜,……”绿绿的、嫩生生的野芹菜,母亲把它收拾得干干净净、齐齐整整……
野芹菜可以吃,而且味美,留给我最深的记忆还是在我读初三那会儿,一晃已过去二十了。
读初三,我住校,须一个月回家一次。对寄宿生来说,怕没有比回家更兴奋的了。我们那时比不上现在的孩子,回家可以看电视,有很多的美味等着。母亲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父亲在一家小集体单位上班,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根本没有能力供两个孩子上学的。可母亲固执地坚持要我和哥读书,而且要我们把高中读完。在那时的农村,母亲的做法几乎是让人无法理解的。
每次回家,母亲总要张罗着,努力地为我们改善一下生活。其实母亲能做的顶多也只是在家常菜里多放上点油,加炒俩鸡蛋,最奢侈的莫过于母亲钓得的几条鲜鱼了。母亲聪明能干,她常常变着法子把家常菜做得味美可口。
有一次回家,母亲神秘地对我说:“娘今天做一个好菜给你尝尝!”莫不是母亲又钓上什么大鱼了?未曾想母亲捧出的却是一把乱蓬蓬的“野菜”,青青绿绿的。母亲一根根掐掉毛绒绒的根,去掉叶子,只留下细细嫩嫩、微微泛着红色的茎。母亲望着蹲在一旁的我微笑着,麻利地忙乎着。洗净、剁成寸把长,然后割一把韭菜,洗净,也剁成寸把长,再摊上些蛋皮。母亲兴致勃勃,满脸汗水。一盆散发着浓郁清香的炒菜端上桌,母亲才笑着说:“这是野芹菜,味儿不错的。”夹起一筷子放在我的碗里。我嚼上一口,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香甜,沁入心脾。母亲见我狼吞虎咽的样子,那双大眼睛笑弯了,满脸荡漾着欣喜和快慰,习惯地捋了捋我的头发。
二十年过去了,母亲年老了,但母亲灿烂的笑容和野芹菜的清香一直烙在我的心头,弥散在我的心田里,成为我永恒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