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子

深圳西乡中学    陈清

三年前的暮春时节，儿子呱呱坠地，便报以一声响亮的啼哭。那哭声，划破子夜宁静的幕布，如一首诗。初为父亲的我，听得荡气回肠。“一个男子汉。”我高兴了。

男子汉应当顶天立地，勇武豪壮。大江东去，激浪排空；黄河入海，一泻汪洋。于是，儿子便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大江。

大江的眼睛和笑容，是我看不够的风景。那眸子，清澈如水。看着它，总想起皑皑雪峰，出水芙蓉，山间碧泉。大江好笑，且时时在梦中笑。那笑容，正如朝阳下含苞欲放的花朵。儿子均匀的呼吸，又如吉它的轻唱。我真想亲他几口，又怕惊搅了他露珠般的梦……

大江才几个月，不会说话，我时时抱着他，徜徉在黄昏的小径。对着油菜花，对着春麦，唱着一首首抒情的歌。我要让花的芬芳环绕着它，让歌的旋律陶醉着他。也怪，即使大江在哭的，一听到我的歌声，哭声渐止。是我的歌声太迷人，还是大江有音乐天赋？我的歌唱得愈发动情，父亲与儿子都沉浸在音乐之河了。

大自然的小花、蝴蝶，虫鸣……样样激起大江的好奇。我极尽声音之圆润，语气之天真，向儿子娓娓讲述着大自然的故事。大江虽然听不懂，但表情却全然投入，如一个年轻水手倾听老水手讲大海的故事。那一天，我抱着大江登上山之巅，仰望蓝天，白云悠悠。我告诉他，那是天，那是云。大江听罢，从我怀抱中，抽出手，伸向天空，做出触摸之势……哈，儿子想去揽住白云的腰，抚摸蓝天的额头。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我哈哈笑着，将大江举高，再举高……

儿子，爸爸真想摘几颗星星，放在你枕边，点缀你蓝幽幽的梦境。

柳树又吐芽了，百灵鸟在窗外唱着动听的歌。一转眼，大江已经三岁。三岁大江，小小“男子汉”。他阅历颇丰：与父亲一起，爬过山，游过泳；踢过足球，打过雪仗；坐过飞机，到过边境。“男儿本自重横行”。大江，你的血液里流淌着父亲的血，也应该澎湃着长江的激情。父亲想让你长大后去漂流长江，去写一首黄河的诗，你知道吗？

大江最爱听我讲故事，讲者眉飞色舞，听者如痴如醉。《农夫和蛇》、《狼》的故事，使儿子知道了蛇、狼是最坏的东西。《西游记》使他知道了花果山、金箍棒。我肚子里的故事讲完了，他还扯着我讲，我便随兴瞎编一通。我说：“从前，有一条大金鱼，在海里游来游去。有一位老奶奶，在外面讨米要饭。有一天，她没有讨到什么，走到海边，哭了起来，哭得好伤心。”大江抿着嘴，表情阴郁。“大金鱼听到哭声，游了过来。它对奶奶说：‘你不要哭，明天一早再到海边来吧。’第二天，大金鱼便为奶奶驮来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好多好看的衣裳。奶奶再也不冷不饿了。”我讲完，大江片刻没吱声。他完全沉浸在故事里了。我问：“金鱼好不好？”他马上回答：“好！”又问我：“金鱼现在哪里？”我说：“在海里玩。”“海在哪里？”“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大江不语了，眼睛忽闪忽闪的。他沉迷在对海的想象之中了。

童年的我，夏夜躺在在竹床上，听奶奶讲月亮中的嫦娥、吴刚的时候，也是大江这样的神情吧！

儿子的世界是雪后初霁的原野，是睛空万里的蓝天，是春天最美最美的童话。身为父亲，我要让他知道世界上最美的除了鲜花、大海之外还有很多很多，最善良的除了金鱼之外还有很多很多，最凶恶的也不止是蛇和狼……

                 （作者：深圳西乡中学    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