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 灾(小说)
中英公学 田凤翱
六月天,热得像下火。阿民坐在树底青石上,汗褡早穿不住,蒲扇累得小臂酸。一大早就到麦田边守望,过路人笑他痴,这样的天,不在家好好呆着,来地里找罪受。邻居木木顶着个草帽,从村口走来。木木的麦田边没有树。木木是个精明的家伙,连他都来麦田守望,阿民更觉得自己来麦田的必要。谁知木木是去办事,挺急,耽搁不得的。看到阿民在麦田边守望,木木的嘴角撇着。对麦田的心情,木木是无法理解的。哼,不去守望,到时哭怕来不及吧。阿民想跟木木说,这几天外村的几个家伙老在麦田边遛达,阿民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回话很不顺畅,笑也很勉强,像挤出来的,木木你也白精明一回,出门办事就快走,最好多耽搁几天,麦子被人收了,秋后人家看你饿得可怜,把吃剩的白馍送你,看你还咋充硬汉!阿民捧起陶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嘴里还是火烧火燎,这水早上刚从井里打出来,喝一口清清爽爽,舀到陶罐里拿到地头,喝进嘴,像薯干酒。汗褡揉成一团,浸满汗酸,早就粘乎乎的了,光着的膀子上还是一会儿一层细密的汗珠。几只褐色的雀儿飞过来,在麦田上空盘
旋,喳喳叫了几声,很失望地飞走了。阿民更认为自己拙中藏巧,那一小块一等地的麦子不
早收,这会儿准会爆得一地都是,欠收是无疑的。而大片没收的田里,麦穗刚刚泛黄,麦粒
离干得掉在地上还差得远,褐雀儿想吃也无从下口。暗喜之余,阿民还觉得怪,我没甩汗
褡,褐雀儿咋带着一丝惊恐?阿民直起腰,西北天阴起来,像要下雨。地冒烟,人也没有精
神。云离得太远,一时半会儿还过不来。这要熟的麦子黄得让人心里痒,阿民望着毒毒的太
阳,再热点也不怕的,有几个这样的毒日头,麦子就熟透了。阿民掐个麦穗在手里搓,往年
这时节,麦粒还瘪瘪的,阿民捏了捏手里的麦粒,脸上漾出笑来,爹说起过,这样好的年
成,爹像他这个年纪时有过一回,爹说这话时,皱纹堆垒的脸上像一朵盛开的菊花,绽到一
半时被秋霜打了,带着一点儿惶恐。那时爹看着泛黄的麦田,整天哼着小曲儿,谁想遮天蔽
日的蝗虫,不但咬碎了媳妇梦中的花衫,还将她娇小的身子也吞没了。这些天,阿民爹置办
了些香烛,整天在后仓里叨念着,无非是些请神佛保佑之类的话,阿民直觉得多余。过几天
就收了,爹也不用老皱着眉,让人捉摸不透。那边几个人,沿着土路往这儿跑,手里拿着什
么,映着太阳,明晃晃的,是镰刀!阿明纳闷,这儿收麦是从来不用镰刀的,向来是连根拔
下,就势把土磕净,用刀割还得刨茬儿,有劲的人干活,是不愿费二遍事的。伴着一闪一闪
的刀光,阿明看看出他们的背篓里满满的,胯下是一片失去头颅的麦秸,颤抖着向太阳求
饶。阿民心疼,臂膀的肌肉一条条绽起,肋条一起一伏,鞋子掉了也不顾。忙碌的人们在炸
雷样的喊叫声中停住了镰刀,向这边望。含混的喊叫声中,一团尘土里,露出阿民青紫的头
皮,眼睛瞪得像牛,嘴张得像火盆。还没跑到近前,天上黑了一片,闪耀的镰刀,惊恐的面
孔,都变得黑乎乎的,阿民这才看到黑云越来越低,还没回过味儿来,光头上,赤膊上,已
落了一层。阿民很痒,拍了几巴掌,像纷纷的落叶,刚扫完,又是一层。阿民心里像早上喝
的井巴凉水,一直凉到心里。他认识这铺天盖地东西,爹带他抓过,用油炸了下酒。转眼阳
光剌眼,原本泛黄的麦田一片褐色,耳边响起哗哗的声响,像迅猛的水头冲刷河岸。阿民眼
睛直了,脑子里浮现出老爹的脸----缭绕的香烛----叨念的厚唇。
只一会儿功夫,一大片麦田就像牛群啃过的草滩。
阿民呆望着刚抢到手的背篓,也只剩一根根干净的麦梢,膀子上的汗淌成流。
阿民无泪,回到自家地头,弯腰捡起汗褡,搭在肩上,拎起陶罐,脸上又和往常一样平静,担心的只有一个,怕回家见到爹脸上深深的皱纹。早收的麦不多,却很饱满,一半做麦种,另一半碾了做糊糊吃,阿民坚信是能挺到下茬新麦黄熟的。阿民要挺起宽阔的胸膛,让爹知道,肥沃的土地还在,粗壮的臂膀还在。
往事随想
中英公学 田凤翱
喝了两口泡得寡淡的残茶,我一个人背着手在操场上走着,头顶万颗星斗,耳畔一片蛙鸣,像只大鹅,头一摆一摆,脖子一伸一伸的。月色中,站成一尊雕像,我知道,即使在最宽容的人的眼里,也不会有一丝力与美的感觉,就知趣地躲进树影,谁料,清风徐来,一些来历不明的液体,星星点点,画了一脸,我紧闭双唇,只能在心里恨恨不平:准是躲在树叶上的吱吱叫个不停的蝉们干的好事。我的心情反倒好了许多,真的,生活中有许多事情,不是你想回避就能如愿的,比如,狼吞虎咽时,遭遇饭中的沙子,快步赶路时,邂逅对你露出上下两排十二颗牙齿,但绝不是对你微笑的狗,漫步师院林阴小路,差点被不知哪个教授养的顽劣的猫用浮土埋的地雷放倒,辛辛苦苦背过笔记,却被貌似公允的某位人类灵魂的“瓦匠”在屡次考试及补考中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生擒活拿――生活中有太多的不可预知的事情,这一切,除了像今晚上在月色中在树影里微微一笑外,你别无选择!我今年都三十五了,才懂得遇事应该这样,不算晚吧!
这几天,我总想些我不愿想的事,我知道我做病了。我常常梦见考试,每节课都是周殿龙马世瑞监考,我手拿试卷,头晕目眩,头皮发麻,手脚冒汗,心跳加快,眼皮直翻,双手冰凉,两股战战,我知道,我这病病根在哪儿了,我这病是在师院做的,幸亏我现在妻贤子孝,活得有些滋味,我要是贫困潦倒,衣食无着,有的人还能像现在这样,端着个高级知识分子的臭架子,那么逍遥自在吗?四平师院,你们的天堂,我自己的地狱!!!八年了,别提它了!!!望着妻子端上桌来的热呼呼的早点,我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夜凉如水,在树影里站了一会,就拖着双脚,回到家里。我想,好在我病得还不算重,休几天假放松一下就会好多了。
“‘五一’才放七天假?”“我听说明年有新文件,就是每年只七天班,剩下的日子都放假!”“别做梦了!”朦胧中,有人掐我耳朵,“都八点了,还不去做饭!” “五一”虽然只放了七天假,我还是坐校车去了一趟大梅沙,那是个海滨浴场,在明斯克航母南面,景色还行,荔枝芒果,芭蕉剑麻,到处都是亚热带植物,远望,雾隐青山,朦朦胧胧,是浪漫主义,近看人头攒动,袒胸露背,是超现实主义。不知是南海的水本来就浑,还是今天来的老外太多,这些金发碧眼肉白毛长的家伙,手蹬脚刨,把浅浅的海湾弄得像墨斗鱼惨遭鲨鱼伏击的战场。我开始怀疑这海水的成分,就没敢冒然下海,可别被外国人带来的什么病菌给误伤了,病菌也没长脑子没长眼,根本就不会知道,我是清白无辜的,要是没吃过牛肉,还得上个疯牛病啥的,那我比窦娥还冤哪!可也不能梁山好汉一样,“说走咱就走哇!”两个小时的路,不坐校车,我都不知道该倒哪路公交车。整个一下午,我就在海滩上来回溜达,像一个饥肠漉漉的人在逛熟食铺子,你要是真的看到过宽衣解带后的外国佬“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肤色,你就会佩服我这个比喻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一直熬到晚上八点,我的那些视死如归,胆敢和老外贴身挨肉,亲密接触,一起趟浑水的同事们,才恋恋不舍穿上衣服,回到学校,已是十点多了,“腰酸背疼腿抽筋,上楼也没劲儿了”。“谁要是再提出去玩儿,别说我跟谁急!”当然,我是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把镜子里那个丑陋的家伙假想成老婆,小声练习了几句而已。一肚子气,就以毒攻毒,连起三瓶啤酒,一气喝光,打了几个酒嗝,这招还真管用,头一挨枕头,就“梦里不知身是客”了。梦里,我依稀想起我们元旦时敲盆打碗说的那个三句半,“生活本该是happy,何必整天 study,但愿天天开party, O.K!”我愿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天天都挂着幸福的微笑, happy到永远,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还能相聚再开个 party!
戒 指
田凤翱
春天的假日。
我和女友去郊外踏青。在喧嚣的都市度过的这个漫长的冬天里,满眼是熙熙攘攘的人
流,遮天蔽日的楼群,使本该绚烂的日子也失去了应有的亮丽色彩。
早春的原野,吸一口气,有一种嫩草的清香,夹杂着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早归的鸟儿也
把江南的新绿衔来,点缀在萧疏的枝头。我们的心情如湛蓝的天空一样晴朗。
早已厌倦了坚硬的马路,我们便漫步在松软的田间,倦了就坐在新打的田垅上休息一会儿。
她把那枚治头痛的金色磁疗戒指摘下来,埋进田垅。我很诧异:“这样做干什么?”
“ 给耕种的农夫一个意外的惊喜呀!”她故作神秘地说。
又是一年春草绿。
我一个人来到郊外,孤独地走在田野上,想让春天的和风温暖那颗伤痛的心。早已消逝
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回响:给耕地的农夫一个意外的惊喜呀!
我隐隐感到,昨日的她成了那枚金色的磁疗戒指,而我却是那个拾到戒指的耕种的农夫。
从春天出发
田凤翱
天气真好,该去郊外踏青。
一大早,我和朋友菲就轻装上路了。草芽泛绿的田野上,清新的风拂面而来。水泥森林矗立的都市越来越远,脚下是起伏着的厚实的土地,完全不是踏在枯燥的沥青马路上的感觉,我和菲的步子很轻快。我俩各听一只耳机,菲的录音机即使不重也该放在我的衣袋里。音乐舒缓的旋律,使我脑海中浮现出两只春燕自由飞翔的画面。刚出来时,路上的人们,目光在我们身上都有短暂的停留,随他们怎么想,我们不在乎。一头奶牛,几只羊,在远处,低着头,悠闲地吃草。我和菲走得也很悠闲,背后一阵得得的蹄声,驴儿拉着一架小车,很轻快。菲牵着我的手臂立在路边。车辕上的老翁,手执红缨 鞭,苍老的皱纹里写着他深广的阅历。老妪坐在老翁的斜后方,目光也很平静。驴车擦身而过,老翁回一回头,看了一眼老妪,老妪也移动视线,二人对视一下,相顾无言,老翁又神情专注看前边的路。他们好像完全读懂了对方目光里的含义。
不知菲是怎么想,反正我被这对老人的目光震撼了:一切话语,在这不经意的一瞥前都显得苍白,所有情意,在这不经意的一瞥里一览无遗。这种心灵上的和谐,要比醉里相媚好的吴地翁妪的的绵绵情话更能令人感动。这对老人,令我想起一幅题名为《伴侣》的油画,背景是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都背着破旧的行李,妻子白皙的脸所流露出的,是女知识分子特有的文静的神情。除了那付眼镜和眼镜后那深邃的眼睛之外,丈夫的脸,完全符合陕北老汉的标准,无论肤色还是皱纹。这该是史无前例时吧,他们默默无语互相扶持着,前方的路还很崎岖。这种无声胜有声的默默无语,也许正包含着深深的理解。
油画中的情景,让我想起我高中班主任给我讲过的他的经历。那时,老师下乡了,妻子却留在了城里,两个孩子也随着他们的母亲来到另一个新家。组织误解,同行排挤,都能忍受,最可怕的是亲人的遗弃。说起这些,老师很坦诚:“ 我是懦夫,想死,可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老师的妻子能充分地理解他,果敢地扶一把,和老师并肩走那段艰难的路,当年的老师也不至于把结好扣儿的麻绳从歪脖树上取下来,发出一声长叹:“我无能啊!我不如自杀成功的同志呀,我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啊! ” 后来,老师落实了政策,重新工作,妻子和后夫生活也不如意,想和他破镜重圆。讲到这里,老师的神情使我认识到我太武断了,我一向认为,对学生要求严格的老师,肯定是铁石心肠,可是老师深深的眼窝竟滴出两行老泪。老师年近七十,依然孑然一身。
我对菲谈起那幅画,也谈起我的老师。菲很敏感,伏在我肩上,脉脉看着我,深情地说:“ 你讨饭,我给你拎瓦罐!我们会相互扶持,走过春夏秋冬。” 说完咯咯笑我痴。菲这句话,也许是发自内心。仅此一句话就够了,尽管我和菲走在一起,我身材颀长,菲长得矮胖,但我们自我感觉良好,随别人怎么说。
走了一上午,腰酸腿疼。回来时,我和菲相互扶持着,步子很沉,兴致却依然很高。
书
田凤翱
老闫坐在写字台前,书房很静。书橱的轮廓很真切,里面书脊上的小字虽然很模糊,但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些什么书。每天晚饭后,老闫都要静静地凝望一会儿,这些书陪他度过了三十年。
老闫上学时是系里的尖子,专业课门门优秀,尤其是《复变函数》,老闫是以满分的成绩结业的。如果不是在讨论会上说了那么几句真话,老闫肯定会留校任教,大学里学术空气浓厚,还有很好的科研条件,说不定老闫早就蜚声数学界了。虽然被“发配” 到这个僻远的小城,老闫也不为自己当年的刚正不阿懊悔。 “干什么都要干出个样子来”,老闫一惯这样想。备课、上课、批改、辅导,老闫每天所做的都是为了学生。高中的数学课,跟这些高难的专业书联系不大,老闫也就很少看。老闫很珍惜这些书,隔几天就从书橱里取出来通通风,以免受潮发霉,这些书里蕴藏着老闫数学家的梦。随着皱纹白发与日俱增,这个梦越来越朦胧。当年的同窗有几个都成了 博士导,在学科前沿向前推进,而老闫引以为自豪的只是 一大箱学生们寄回的贺卡。儿子的聪明对老闫是一个安慰。本来老闫想,儿子会把他的梦变成现实,可儿子偏对他那些书一点兴趣没有,有几次竟嫌那些书派不上用场,又太占地方,倒不如卖了。这小子这几年买卖做得很火,高中那点知识随着呦喝声早就飘散在空气中随风而逝了。老闫不理解儿子为什么梗着脖子和他犟,死活不肯上补习班。儿子有自己的想法,念书不能当饭吃,老爸你不
也上过大学,钱攒下几个?住楼的有几个是老师?老闫噎住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学校这几间公房一住就是二十年,上住楼的学生家辅导功课,才知道自己的生活跟小城现代化的节拍是多么不和谐。儿子为了让爸爸不至于太伤心,在妈妈的劝说下才同意开学重读,不过他不想加重家里的负担,假期想和几个哥们儿卖菜,挣足补习的费用。老闫起初不同意,可儿子执意要这么做,老闫一转念,让他晓得起早贪晚卖菜的苦处也好,以免补习的想法动摇,
就给儿子几百元做本金,儿子好像在这方面悟性较高,先卖菜再贩水果,一个多月下来,净赚七百多元。开学了,任凭老闫怎么呵斥,也不放弃这干上瘾的水果摊。老闫这些书,看来儿子也真不会去看了,只能在书橱里沉睡。老闫常感叹:儿大不由爷,在儿子身上,自己的梦是做不成了。
儿子的买卖越来越火,出门进货,常给老闫买些补品,即使这样,那老闫也不高兴,儿子便笑着对老闫说,我年轻,赚几年钱,再干什么也不迟。老闫的心这才觉得敞亮一些。儿子雇辆“ 解放”,装满一车梨,往沈阳运,十多天也没音讯,老闫正对着书橱里的那些书发呆,儿子扛着卷破被,穿着一件辨不出颜色的脏衬衫回家来,老闫吓了一跳,抱着儿子哽咽着说,总算回来了,命比钱重要,挨劫就挨劫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儿子笑了老爸你 这是怎么了?我这次钱可赚大了。老闫正纳闷,儿子使劲把捆紧的破行李扯开,一沓沓各种面值的钞票!儿子连说带比划,怎么买民工的破行李,和他换了衫衣,两天两夜火车,别说挨着谁了,离人家近点人都嫌脏,枕着行李,美美躺了一路。
“ 老爸,你看我这聪明劲像你吧!”
老闫哭笑不得, “这个劲儿用在功课上,大学还成问题?”
“ 老大学大学的,不上大学就没出息?这不挺好!”
又一天,老闫从街上回来,儿子正翻书橱。老想起前几天看过的报纸,目前纯文学不景气,有些作家暂时搁笔下海,生活有了保障,出版有了资金,再专心搞文学创作,免除后顾之忧。莫非儿子也要告别商海,把那些蕴藏自己多年梦想的书唤醒?老闫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 你读那些书?”
儿不自然地咧嘴笑了笑,讪讪地出去了。
老闫心里暗笑,这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下了几天雨,儿子要去发香蕉,广州挺远,老闫叮嘱儿子小心点儿。儿子满不在乎,常在外面跑,没事!
雨住了,难得是个好天,老闫觉得该凉凉那些书了,翻书时发现少了那本自己最珍爱的《复变函数》,肯定是儿子拿去了,老闫乐得心砰砰跳,这孩子,也真是,咋不问问我,初学者是不应该从它开始的!没准儿儿子聪明,能看懂点儿,老闫嘴角漾着笑,这小子,学习还瞒着我,肯定是想给我一个惊喜!看回来我不考考你!
没几天,儿子喜滋滋回到家,一扫以往从远方归来时的邋遢相。老闫不问赔赚,先问《复变函数》究竟看了多少。
“ 看了一路,可真有意思!”
老闫乐得眼泪差点儿流出来。
“ 路上,看着那本谁也看不懂的《复变函数》,你猜怎么着?人们还以为我是个学者呢,谁能想到我会有那么多钱呢?出门看书可真比穿脏衣服枕破行李睡地铺强! ”
“ 把书拿出来,我考考你!”
“书?它已完成了历史使命,拿着又怪沉的------”
“ 你------”老闫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