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望着” 生活
——邹夏路同学习作《两个身影》给我们的启迪
深圳市教学研究室 程少堂
(语文味网编者按:本文是程少堂老师应《语文报》“名师评点”专栏编辑之约而作。)
应我的请求,重庆外语学校的王君老师从她的学生习作中选出5篇佳作寄给我。浏览一遍后,我毫不犹豫选择了邹夏路同学的《两个身影》这篇记叙文进行点评。这篇习作给我们的启迪是:要辩证看待记叙文的“难” 与“易”,只要我们“久久望着”生活,写好记叙文就不是一件难事。
写好记叙文不易。无论是以前的《初中语文教学大纲》,还是现在的《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都是把会写记叙文作为初中写作教学的主要任务的。这是符合初中生的身心发展规律和作文教学规律的。写好记叙文是写作的基本功。记叙文写得好的,议论文一般写得也不错,至少不会太差。但是一下笔就写议论文的初中生,记叙文往往写不好,议论文也写得“四不像”——不像议论文,不像记叙文,不像说明文,什么都不像。记叙文写不好,不仅对以后学生作文水平的提高非常不利,甚至对学生人格健康发展也很不利——没有真性情,只会说假话、大话、空话、套话、酸话、腐话、胡话,就是不会说人话。但是初中语文老师大都发现一种很普遍的现象:无论是平时作文还是中考作文,很多学生都喜欢写议论文,不喜欢写记叙文。并非这些同学议论文写得很好或记叙文已经过关。恰恰相反,初中生议论文写得好的凤毛麟角,记叙文写得好的也并不多见。像近几年深圳市参加中考的学生有四万多人,但是我们每年想要从中选出几篇好的记叙文,差不多像李白所感叹的比到重庆还难。在不少同学都怕写记叙文的情况下,邹夏路同学敢写记叙文,且能把记叙文写得这样好,应该大大的表扬。
写好记叙文不难。初中生不喜欢写记叙文,原因相当复杂,其中有一点与记叙文的特点有关:记叙文不仅要写真人真事,不仅要通过细节描写具体展示事情的开端、发展(有高潮的还包括高潮)、结局乃至人物性格等等,而且对语言的要求更高。真人真事和细节从哪里来?从生活中来。但是,现在的初中学生大都觉得自己“没有生活”——整天忙的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交际的就是那几张面孔,除了老师、同学就是家长,早已“审美疲劳”或是“审丑疲劳”;也没有什么感人的经历见闻——没有董存瑞炸碉堡黄继光堵枪眼,雷锋叔叔早就不在了,白求恩大夫回加拿大了,放学的路上遇见一个人要跳楼结果却没有跳成,马路上倒是经常看到一分钱,但是没有人再肯弯下腰捡起它交给警察叔叔了。总之,生活平淡如水,没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可写。因此,部分同学错误地认为,写记叙文要有真情实感,太难,;写议论文可以活人死人地瞎想,天南海北地胡扯,美国伊拉克地乱侃,语言差点也可以糊弄过去。
但是邹夏路同学的《两个身影》告诉我们:(1)不是没有生活,而是缺少发现(思考);不是没有细节,而是缺少观察。《两个身影》写的是我们每一个中国城市人都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却很少有同学敏感到把它当成作文的材料。文章有很具体的细节描写(比如写两个小孩乱贴广告的细节、老婆婆刮去广告的细节等等),也都来自于对现实生活的细致观察。(2)记叙文要写真实的生活,但不是照相般地复制生活,而是要把经过你审视、思考过的生活有选择地写下来。对《两个身影》所用的常见的对比写作技法,你也许会说,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子“对比”着的。但是,以城市乱贴广告现象为素材来作文,是可以有多种写法的,作者之所以选用对比的手法而不用其他方法,显示出小作者的匠心。(3)生活本身当然不是文章的主题,但是生活蕴含着主题,就看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主题的慧眼和思想角度与深度。从文章看,邹夏路同学敏感到城市乱贴广告的现象有复杂的社会原因,背后甚至有值得严重关切的社会问题(这从文章细致描写的两个偷贴广告小孩的外貌神态中就可以感觉到)。而这些主题或“意义”,以及作者自己的态度和情感(所谓真情实感),都很记叙文地或说很艺术化的包含在文章的字里行间。
我很喜欢著名作家毕飞宇说过的一句话:“要想让一个东西有意思,只需要久久望着它”。(毕飞宇《久久望着》,载《小说选刊》2001年第11期)是的,对于我们每天身处其间的平常乃至庸常的现实生活,只要我们久久望着它,它就会“有意思”,我们就会看出它的奥秘,我们就会对它产生感情。邹夏路同学的《两个身影》之所以成功,就是由于她“久久望着”我们司空见惯的庸常生活,看出了平凡生活的“意思”,也看出了自己对生活的一片痴情。这也是她的文笔不仅流畅而且干净有韵味的深层原因。
附: 两个身影
重庆外国语学校 初2006级2班 邹夏路
和同学静静地站在车站,盼望“836”的影子。汽车“轰轰”吵着,一辆又一辆,街头徘徊着各样的人——学生,工人,白领,乞丐。街边的小摊上还冒着热气,散发呛人的烟气。街对面电脑城的广告牌不时在变换,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回过头,就看见两个黑黑的男孩子穿这一件黑色的单薄的外套,背后一个大大的“adidos”,两双眼睛窄窄的睁着,流露出惊恐与不安。他们四处瞧瞧,便很快的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他们娴熟地,把一些红边的小六边型纸条往公共车牌上贴,边贴还不时回头看看,一个小小的公共车牌上整整贴了五六张。定睛一看,竟是一些上面写着“办证”的纸条,下面还有一个电话号码。两个男孩很快不见了,就像一只风筝断了线,不见了身影。
汽车还是争吵着,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又多了一个佝偻的身影——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她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皱纹黑黑的缝隙里,塞满了岁月的沧桑。她右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铁工具,左手提着一个水桶。异常认真地观察街上的电话亭,广告排等东西。然后,她用手里那个东西认真地刮去了上面贴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办证”“维修管道”等不法小广告。她的身高和手力做这项工作是很吃力的。于是,她的眼睛往上盯着,颤颤地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地刮着,不时把那个长方形的东西拿到水里去泡一下,再去刮。她的灰白色的头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836”很快来了,我艰难地收回我的视线,和同学登上车。老婆婆成了一闪而过的流动的远景。
汽车“轰轰”吵着,一辆又一辆,街头徘徊着各样的人——学生,工人,白领,乞丐。街边的小摊上还冒着热气,散发呛人的烟气。街对面电脑城的广告牌不时在变换,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公路有些拥堵,公交车在吱吱呀呀地艰难地向前。人群上上下下,我的眼前一直迷离,心情也莫名地一直沉重着。眼前那两个孩子和那位老人的身影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