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的人,所思考的人生问题是相通的。读书的时候,其实是在寻找,寻找问题和目标,知音和向导。
孔子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距。对这段的话的阐释,李泽厚在《论语今读》中的一段话非常切中吾心。
人越成长,越对自己这一偶然性的一生,有了个来龙去脉的理解和认同。一方面明确了自己的有限性,另一方面明确了自己的可能性。既不是青少年时代“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的前景茫茫然,也不再是“天下事舍我其谁”的不自量力。
在儒家精神中,对我们一代又一代人都可以有影响的,莫过于就像前面那段话中所寓含的精神:人生活在无可回避的偶然性中,但人又可以不失其主宰。既深知自己一己的有限,又能以此有限来承担人生的责任,社会的责任。
从孔子这话以及结合我们的成长经历来看,还可以强烈的感受到,一个人的成长是任何人不能替代的,它是发乎于自己内心的一种需要,基于自身的一种觉醒。
当然,同时,我也强烈的认识到:这种需要要有外力的支持和帮助。
对小孩而言,父母就是这方外力;对学生而言,老师是这方外力;对老师而言,学校是这方外力。
苏东坡说““前知其当然,事至不惧,徐而为之图”。
对于一个人或一所学校而言,所有发生了的事,都是没法逃避的,其已成为了现实。我们所做的就是承担和担当。
我们可以将力量用于否定现实,声讨现实,批判现实,将大量的时间用在漫无边际的描述个案和情绪化的抨击上。但这样,除了使自己更陷入颓丧,并不能引出疗效的力量。
面对困境有勇气,低调又持续的动脑筋,调动现实中的资源,调动自己和他人的能量,形成充实的力量,一起来承担改进和发展的责任。
除了以上两种选择,也有选择沉默以至冷漠的。那更不可取。
“破额山前碧玉流,骚人遥驻木兰舟;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苹花不自由。”
柳宗元处于什么精神困顿中,欲念与收敛?冲动与规则?感性需要与伦理规范?随意所欲却不达、恣意纵情与威严谦和不兼容?追求道德完善但现实诱惑太多?
其实,对于一个规则中的人而言,哪怕就是这声“欲采苹花不自由”的感叹与无奈都只在内心发出。
这就是儒家人格,古代士人的历炼之路。
人的人格成长很有意思,有的人是先道后儒,有的人是先儒后道。不过,无论如何,社会规范内生活着的、体制内生长着的人,终究是儒家色彩浓一些。儒是适应社会而发展起来的,而道是为了超越社会而发展起来的。
内心在喊着明朝散发弄扁舟,喊着乘桴桴于海,喊着仰天大笑出门去,而脸色却是那么温和,谦和,这就是人的修炼。
不过:
好人,是面色平和,热肠在内;
坏人,则是面色和蔼,麻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