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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杨德昌:你们究竟想看什么电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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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昌:你们究竟想看什么电影呢?

杨德昌:你们究竟想看什么电影呢?




南方周末    2007-07-12



 
  □本报记者 袁蕾 发自广州
  
  赖梵耘是赖声川和丁乃竺的女儿,她住在台北近郊阳明山一个大房子里,熟悉的、陌生的叔叔阿姨出出进进,杨德昌也是其中一个:“我对杨叔叔印象特别深,他跟我爸爸很像,发型一样,也是戴着眼镜,也是个子很高。”
  1990年,赖梵耘10岁,杨叔叔要她演男主角的妹妹,爸爸答应了,她没有试镜就直接去了。
  “杨叔叔在地上贴一个胶带,跟我讲,你从这里开始走过去,讲话,再走到胶带那里停。我是小孩子,他讲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时张震好像才14岁吧,演他哥哥的人真的是他哥哥,演他爸爸的也真是他爸爸。我演张爸爸的女儿,就觉得好高兴,因为有一个好帅的爸爸。”赖梵耘的戏份不多,大部分时间她跟其他的小演员玩得很开心,她有几场睡觉的戏,都是清晨拍的,拍着拍着,她会真的睡着。
  这部戏叫《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片长4个小时,讲述1950年代的台北,两个建中的学生,王茂和小四,以及他们那一代人的压抑、封闭。影片获得第28届台湾金马奖最佳电影、最佳编剧奖;法国《电影手册》将其评选为年度十佳电影,理由是“可能是杨德昌最好的作品之一,描述青春激扬而又沮丧的生活,很写实”。
  
  牯岭街就是他家
  大部分人都把《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看成杨德昌的自传。
  “‘牯岭街’简直就是他家嘛:两个兄弟,一个很会念书的妹妹,爸爸曾经卷进政治迫害……”焦雄屏跟杨德昌一样,都是1981年从国外回到台湾开始做电影,被称为台湾电影新浪潮的留洋派。那一年突然有很多新导演冒了出来。
  “杨德昌的电影很能触及到外省第二代人的心情,他的‘牯岭街’也跟我非常像:公务员的后代,家里知识分子,住着独栋的日式房子,女儿很会念书,儿子非常会打架。”焦雄屏说。
  1959年,杨德昌12岁,他的初一是在夜间部上的,成绩不好,跟老师关系也很冷漠———《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就取材于他所在的台北市立建国高中一起真实的夜校情杀案,“小四”就是杨德昌自己。
  “牯岭街”的制片人余为彦老早就认识杨德昌了,他们都有点台湾小太保的感觉,但又没加入帮派,“不是坏学生,也都不是好学生”。
  杨德昌在美国佛罗里达大学念完电子工程与计算机系硕士之后,去了南加州大学学习电影。他1981年回到台湾,在余为彦的电影《1905年的冬天》里,担任编剧、制片助理和演员,这时杨德昌已经34岁了。
  父母想让杨德昌读电子,他不喜欢,但他非常尊重父母,当时电子在台湾很热门,“算是给了父母一个交待”,跟杨德昌同时出道的新导演张毅说。
  1981年,34岁的新导演杨德昌被29岁的老演员张艾嘉看中,参加电视电影集《11个女人》的拍摄,第一次独立担任导演,拍了90分钟的《浮萍》。
  1982年,台湾导演陶德辰提出四个年轻导演合拍小成本制作的想法,跟张毅、杨德昌、柯一正一起拍摄了《光阴的故事》。这是一部四段式的影片,被看成是台湾新电影的开山之作。
  两年后,赖声川和丁乃竺夫妇从美国回到台湾,看到《光阴的故事》,尤其欣赏杨德昌拍摄的《指望》,赖声川写了一篇影评,引发出一场笔战:赞成的人,觉得杨德昌突破了当时台湾绕来绕去谈恋爱的“三厅电影”(即饭厅、客厅、咖啡厅);反对的人认为杨德昌的电影太概念化,跟台湾本土距离太远。
  当时杨德昌已拍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独立长片:《海滩的一天》。
  杨德昌渐渐成了赖家的常客,两人经常打街头篮球,以及探讨台湾本土电影,赖家的家具和女儿也都免费借给杨德昌拍戏。
  当时圈子不大,文化人互相串门:丁乃竺去演过侯孝贤的《冬冬的假期》;侯孝贤也当过杨德昌的演员,在《青梅竹马》里担任男主角———女主角就是蔡琴。影片拍完,杨德昌和女主角结了婚。
  他们的婚礼是在赖声川家里办的,赖家有一个很大的草地,他们很喜欢那个味道。参加婚礼的是一些很亲的朋友,“都没有喝醉,但是蛮开心的”,丁乃竺说,当天她最紧张,因为得劝说媒体不要报道。杨德昌不善于跟人交往,更不愿暴露自己的隐私———不幸的是,从他结婚那天开始,他的隐私就不断在媒体上被人评说、讨论,直到去世之后,媒体还是翻出了他跟蔡琴“十年无性婚姻”。
  “十年无性婚姻”是一个夸张的说法———事实上是八年,结婚前两年,两人还很恩爱。
  “杨德昌说,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跟蔡琴的世界观都是不同的,惊觉的那天,他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直到杨德昌和彭铠立的事情被媒体报道出来,丁乃竺才听到杨德昌亲口讲述这段感情,她说:“柠檬跟牛奶,都是很好的东西,但放在一起就会结块。”
  “细数他一生共完成了八部电影,在我们生命联集的十年中,我竟见证了一半……”7月2日,蔡琴作为“杨德昌的前妻”,被媒体逼着发表公开信,“电话录音里数不清的媒体留言,都希望我回电……所有人却急着要一篇‘前妻的反应’……我怎么告诉外头,我都还来不及感受呢……直到一天将尽,从电视上,我已看过他那被重复了又重复的身影后,一阵强烈而尖锐的刺痛,才刺醒了我的感觉!”
  2000年,35岁的彭铠立和53岁的杨德昌在美国结婚,彭铠立是台湾的钢琴家、时尚评论家,杨德昌的八部影片,她只见证了一部,就是《一一》———她为影片弹奏了《月光奏鸣曲》。
  直到现在焦雄屏还记得1986年11月6日那个甜蜜的日子,侯孝贤、陈国富、赖声川、朱天文等53个文化人聚在杨德昌家里,签订了“台湾电影宣言”。签完宣言,蔡琴告诉大家,这天刚好也是杨德昌40岁的生日,大家开始起哄,焦雄屏说,不知道是谁,站在凳子上,俯拍了一张全家福,“可惜现在找不到了”。
  
  真的是拿命在创作
  1986年签署的“台湾电影宣言”,对电影环境提出了三个怀疑:怀疑电影政策管理单位的立场;怀疑大众传媒的作用;怀疑评论体系的矛盾。
  三个怀疑让新旧影评人打成一团,但“怀疑”没有得到重视和解决。这一年台湾电影从先前年平均120部减到85部。
  1989年台湾当局开始实行一年一度的“国片制作辅导金”。辅导金成为台湾电影“通过电影拓展国际空间”的买路钱,其投向严重向“艺术片”倾斜,鼓励台湾电影参加国际影展并获奖,而台湾本土的“商业电影”纷纷转投香港。台湾越来越没有商业影片。“宣言”成为台湾电影走向没落的标志。
  当年签署宣言的导演们对电影的坚持,变成了迂腐的笑柄;媒体和影评人把责任往“艺术导演”身上推,侯孝贤也自嘲:“台湾电影就是我和杨德昌搞死的。”
  “杨德昌在电影上有很多委屈,有一次他说,其实就是我们太在意电影了,希望观众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有时候我走在街上,看着行人,我就在想,你们究竟想看什么电影呢?他们可能不在乎,但是我们在乎。”丁乃竺说,杨德昌经常重复一句话:“我们真的是拿命在创作的人。”
  第一次到杨德昌家,陈博文傻了眼:“他家里有整整一面墙,上面贴着‘牯岭街’所有人物的结构,男主角是谁,朋友是谁,爸爸跟谁有关系……每个人的故事、关系、结局都有很完整的交代。”
  陈博文后来成了杨德昌的御用剪辑师,从“牯岭街”开始,到流产的《追风》。
  “他绝对是整部戏的主宰,每个演员什么时候说什么,摄影机在什么位置,都掌握在他的手上。”陈博文对杨德昌充满了崇敬。
  陈博文搜集了杨德昌的很多“笑话”,最典型的,是拍《一一》:有一场非常简单的戏,吴念真开着车带一家老小回家,不需要走位,也没有什么对白,很容易就拍好了。过了一阵,吴念真接到通知,要重拍这场戏,吴念真来到片场,扭头一看:老婆换人了。又过了一阵,吴念真又接到通知,还要重拍这场戏,扭头一看:女儿换人了。
  “也许是他等得太久,他对电影迫切的感觉,比谁都更激烈,没有任何人可以拦在他跟电影前面的。”张毅说。
  1996年,杨德昌拍出了《麻将》,一部诈骗四人组被黑帮绑架的闹剧,“用更加分裂的手法来批判台湾”。
  当年1月到10月,全台湾只公映了11部本土电影,《麻将》是其中之一。但只有4家影院参加了放映,刚放映了几天就匆匆下画。
  随后,《麻将》入选柏林电影节竞赛单元,杨德昌决定自己掏钱让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去柏林。陈博文非常不理解,当时杨德昌刚刚跟蔡琴离婚,经济状况很不好,请工作人员去柏林,至少要掏100多万台币,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让大家去柏林?
  杨德昌告诉他:“台湾电影已经很没落了,怎么才能找回电影的尊严,让每个年轻人都有兴趣?只有你去到国际上大的电影节,感受那里的气氛,你才会知道,做电影是有希望的,做电影是有尊严的,我愿意花100多万,让年轻人去看看别人对电影的尊敬。”
  过了4年,杨德昌才找到尊严。
  杨德昌在为数不多的采访里提到《一一》,他说《一一》的概念15年前就有了,他希望写一个“以家庭为单位,爸爸、妈妈、少年、小朋友、奶奶组成一个立体的、有好多事情同时发生的故事”。
  写剧本杨德昌只花了两个星期,拍出来却用了两年。
  2000年,《一一》公映,获得第56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美国影评人协会奖最佳电影、纽约影评人协会奖等一系列奖项。
  《综艺》(Variety)的资深电影记者德瑞克·艾力评价这部长度近3个小时的电影:“观察细致,充满智慧,尤为难得的是,影片拍得非常精练。”
  法国《电影手册》将其评选为当年十佳影片:“和很多先锋派影片不同,这部影片并不难懂,它的新锐之处在于一种精妙叙事所表现出来的生活本身的繁复性,以及对细节的天才把握,这些有意味的细节使影片具有一种诗的力量……有评论家说《一一》反映了一个人从纯真,到怀疑再到睿智的过程,这恐怕也是杨德昌自己内心的一种写照。”
  《一一》为杨德昌和台湾电影找回了尊严———只不过,到杨德昌去世为止,《一一》也没能获得在台湾公映的机会。
  
  全被动画绊住了
  “《一一》拍完之后,他没有找任何题材拍电影,全被动画给绊住了。”陈博文说,自己再见到杨德昌时,杨德昌已经做了很多动画的成品。陈博文帮他剪了5到15分钟几个版本的《追风》———一个13岁小孩成长的故事,故事跟武侠和《清明上河图》有关。
  杨德昌原本打算今年把《追风》拿到戛纳电影节找买家,年内公映的———事实上,《追风》应该在2005年就拍好并上映的。
  《追风》的投资方是台湾一个风险投资公司,对投资有着严格的计划,对他们而言,杨德昌是一个没有动画片制作经验的“新人”,他们决定投资,前提是严格控制拍片时间和预算,希望3年内获取利润。
  陈博文不止一次劝杨德昌,动画跟电影不同,改一个地方整张稿都要改,很花时间,“我跟他说你应该去做动画的监制,然后把时间花在电影上。他觉得动画还是他喜欢的东西。”
  “《追风》基本上是一个投资人跟电影人无法沟通的结果。”张毅说,2005年,《追风》正式叫停。现在《追风》还剩了3个版本的预告片,杨德昌3年的工作,只剩下了不到20分钟的短片。
  2000年,台湾电影人张毅、杨惠珊夫妇息影后,来到上海开办“琉璃工坊”,专心制作琉璃艺术品。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结肠癌的杨德昌,带着妻子和母亲来到上海,他跟也有心肌梗塞的张毅开始重温20年前的时光。
  2003年,琉璃工坊动画小组准备作一个动画长片,《长江动物园》,张毅和余为彦把这个工作交给了杨德昌。此时杨德昌的癌细胞已经转移。杨德昌每天的工作就是:化疗和画画。
  杨德昌将对动画的感情全部投入在上面,他频繁往返于洛杉矶和上海,将《长江动物园》的故事演变成了更有故事感的《小朋友》。
  “杨德昌并不像外面传说的那么潦倒,也不是什么逃债到美国的,他们住在美国的贝弗利山,也算是有一个体面的生活。”张毅说。
  彭铠立在杨德昌去世之后,整理和解释了杨德昌最后生命的历程:“2007年6月初,与张毅导演、杨惠姗小姐于洛杉矶家中落实电影大纲。即刻高能量地天天工作,电传草图。6月25日开始略显昏迷,仍紧握铅笔画簿,呈现的画已出现超现实的影像如众人抢搭火车之景。29日下午1时半于贝弗利山家中,于妻子相伴之下,安宁辞世。”
  “画到最后杨德昌的疼痛已经非常剧烈,人处于半昏迷状态,但他还是在画:画了一大群中年人,手指着天空。彭铠立伏在耳边问他是什么意思,杨德昌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就只是在笑。”张毅说。
  (风端对本文亦有贡献)
      

  2000年5月最后一部作品《一一》获戛纳大奖之后,杨德昌即被诊断出结肠癌。7月决定开刀,9月儿子出世…… 本报资料图片



最后更新[2007-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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