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余映潮老师
重庆外语学校 王君
过去，在我的心中，荆州是一个比较寂寞的城市。荆州的名气属于历史。
但现在，荆州在我的心中是极可爱的城市。因为，荆州出了余映潮老师。
这些年来，语文教坛热闹得让人有点儿头晕目眩。素质教育一阵风，新课程标准又一阵风，刮得一线教师们云里雾里的经常找不到北。搞理论的斜视进行实践的，搞实践的嘲笑生产理论的，你方唱罢我登台，各领风骚几十天。
这让年轻的老师们愈发地忙碌而惶惑了。跟了这阵风，随了那股香，几年下来，心头笔下反而困惑越来越多。
这时，在余映潮老师那里，你似乎才可以找到一块安静的语文净土。
知道余映潮老师，是从他的一个个杰出弟子开始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默默无闻的荆州突然成了产生青年新秀的基地。诧异之后，慢慢知道，荆州语文的这条船上，有一个高人在掌舵。
后来开始读余老师的文章。浮躁的心灵真就沉静下来了。这里没有工具性和人文性在那儿稀里哗啦地斗嘴，没有日新月异的新鲜提法和让人应接不暇的模式和手段，这里只有一篇篇被调理得服服贴贴的熟悉课文。在余老师的任何一篇文章里，你都看不到让人头疼的时髦名词，他总是用自己的语言来说话。他的语言是普通的一线老师的语言，是普通的一线教研员的语言，是符合普通的中国人的思维方式的语言，是只有已过天命之年的老教师才可能有的平和而冲淡的语言。
他的每一堂课，每一篇文章，每一次讲座，都似乎在你的意料之中，但又总在你的意料之外。那些课文，那些文字，一旦过了余老师的手后，便都分外的熨贴起来，诗意起来，飞扬起来。
呵，余老师的语文教学艺术，是真真切切的艺术，是扎扎实实的艺术，是让人可亲可近的艺术。
余老师把折磨人的语文变成了赏心悦目的语文。
于是，所有的学生和读者都享受着余老师了。
小小的寂寞的荆州走出了余映潮老师。这让我想起了叶圣陶老前辈的一句话，语文不像工业，而更像农业。安安静静慈眉善目的余老师真就像语文的农田中的一个勤奋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不休，安安静静地播种耕耘，安安静静地施肥浇水，安安静静地剪枝修叶。余老师的语文农田，沃野千里，硕果累累。
不繁华的荆州成了语文的繁华之地。
余老师的语文陈述着一个真理：轰轰烈烈和振聋发聩无关。咄咄逼人与深刻凌厉无关。迎来春天的往往也会是和风细雨。
余老师用他的和风细雨，创造了一个语文的奇迹。
和余老师相识，是因为我的一本小书的出版。
其实那书还称不上什么著作，只是平时一些教学手记的集合，以此来对自己的教学前十年作一个小结。所以，可以想见这书是不能见人的。但是《语文教学通讯》的一个好朋友自告奋勇地热情建议说，如果找余映潮老师作序，是最好不过的了。
余老师是名人偶像，肯为我这样的无名小卒的无名小作作序吗？我不太相信。
但是很快朋友就转来了余老师的信。寥寥几言，却甚是温暖人心。余老师说：
书稿看了，这孩子真不错……
那时书稿已经要交出版社了，序言催得很急。我忐忑地给余老师说了我的难处，余老师立刻回信说：“放心，我两天之内就写好。”
我更在不安之中了。
没有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余老师写的序言。一篇诗意盎然的文字，不夸大不虚浮，热情洋溢地表达着对一个青年教师的祝福和鼓励。最让我感动的是这一段：
作为年轻的中学语文教师，在教学研究的入门处如果能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用于积累资料提炼经验，可能于一生的教学研究都有好处。那种笔墨写的文字固然能够长久地保存，然而更重要的是那种刻骨铭心的咬牙坚持的历练，是那种板凳要坐十年冷的精神与行为的体会，是那种在教学研究中朝迎彩霞夜送星星日有收获的幸福与愉悦。
当时自己正在为自己的浅薄和琐细自卑着，余老师的这段话，顿让我有了勇气和自信。
“序言”后还附了一句：
如果写得不好，你轻轻地笑一笑吧。
我真笑了，为这“轻轻地笑一笑”。
这就是我们的余老师，经常地“轻轻地笑着”，对语文，对学生，对课堂，对我们。
记得有一次和余老师讨论一位老师的业余创作，余老师写了一句批语传过来：
真好。可以用《珍珠鸟》的这一句开头来形容……
这个“真好”，再一次让我的心中暖融融的了。这就是余老师，总用最清淡的语言和最平实的机智表达着自己。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即便是激情，也经过了过滤。他的激情不是飞花溅玉的梅雨瀑了，而是温柔蕴藉的梅雨潭了。
就这样相识了。但因着余老师的繁忙，我也不忍心经常去打扰他，只是更用心地读他的文章，看他的课例，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咀嚼着他对语文的每一点新的认识。
偶尔也有邮件来往。多半是余老师先来的，每一封都带给我欣喜和快乐。或者是一张俏皮的祝福卡片，或者是一段精彩的朗诵录音，或者是一篇自我总结的小小文章，或者是几句今日忙碌的“工作剪报”……
对着这些文字，我便又一次“轻轻地笑一笑”了，呵，我们的余老师，除了有谦和宽厚的笑容，还有青春的朝气和童心的俏皮呢！
希望着能够隆重地感谢一下余老师，但是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每当听到“君住江之头，我住江之尾”的旋律响起时，我的心中便会荡漾起深深的想念：
余老师，你在荆州还好吗？
（2006年3月11日星期六 小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