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柳永
——衣带渐宽终不悔
深圳市翠园中学 柯浩然
坐在古龙笔下的秦楼楚馆中,品着他笔下的浪人风月。静看坐在酒馆边,头顶黑笠的侠客,我忽然想起“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与那一位弹剑饮酒,晓宿夜行的浪人一样,让人读罢后,仍品不尽,想不完.那些浪迹江湖的侠客,口中常吟道:“杨柳岸,晓风残月……”那时,我想起了柳永——那个“奉旨填词”的天涯羁客柳三变。
他的才情上达天阙,下至黎民。凡杨柳岸边,有井水饮处,既能歌柳词。他的词是经过日积月累,混迹于红香绿玉之中的。多少女子为他的才情与真心所倾倒。他的红,连子瞻也眼红,子瞻曾于玉堂问“我词比柳词如何?”对曰:“柳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岁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
可是他虽深获芳心却不得圣眷,他的才情虽上达天阙,却被宋仁宗言“汝自去浅斟低唱,要功名何用?”自那之后,柳郎成了天涯羁客,不是于勾栏瓦肆,就是秦楼楚馆,在红香绿玉中浪迹,于灯红酒绿中留恋。他本是天上的文曲星,却被抽掉了仙骨,这才堕落人间。
他或许也曾心怀雄心壮志。
相传他曾作《望海潮》,以求见孙何。
“东南胜景,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香。 重湖叠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姓。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饮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那柳巷女子轻舒云板,慢展歌喉,唱出了武林城的物阜民康、风景如画。却不知柳郎听到“千骑拥高牙……归去凤池夸”时,可曾心酸?更不知他做此献媚之词后,饮下那杯伶人歌伎送至嘴边的酒,口中滋味更与何人说?
他穿行于桐花万里,与伶人歌伎为乐,却从不让人觉得他的词甘于“下流”。相反的,他的词更有一种才子方有的放荡不羁,令人读罢他的词后有一种豁达明艳的境界——他承李煜余绪,更注重个人真切的情感,使得他的柳词以臻化境,地处超然。
柳词多为伶人歌伎所作,柳郎用词来歌颂她们,将她们比作梅花、芙蓉、海棠。于他心中她们更需要人怜惜疼爱。并非他才高,而是他心低——他肯俯身低头来看这些风尘女子,他肯抚摸她们心中不可言语的伤。因为柳郎知道,她们的爱是发自内心的——纯净而无暇`。他用一首首清词,一句温言博得红颜一笑。因为他知道,那时她们的笑最美——没有虚伪。那柳郎笔下伶人歌伎的感情,遥隔千年看去,仍旧脉脉动人。
难怪他死后,伶人们集资葬他;也不难怪他死后,伶人们年年去他坟上——上风流冢。
柳永的词愈是风花雪月,愈是情谊深长。他从不刻意去追求辽阔高远,但他的词更堂庑特大。
我想,黄泉下的柳郎仍在拍遍栏栅清唱:“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