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新华中学 江细凤
周末,儿子不在家,补课去了。
拉开窗帘,清新的阳光挤满了一屋。慵懒地起身,吃了早餐,收拾屋子。恍然记起,好久没给父亲打电话了。
父亲平时不舍得花钱,一般不给打我电话。但有一次例外,那天晚上他从电视上得知,舞王俱乐部着火了。他以为是影剧院,第二天一早就来电话问昨晚有没有在那里看电影。听到我平安,简单的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父亲老了,有些糊涂了。他从不问我在深圳工作的具体地址,我跟他念叨了无数遍,他也记不住。本想趁他身子骨还硬朗,接他来享几天福,他却总担心大城市车多,人多,怕出事,总说“我要是去了,怕就回不来罗”。
父亲何以就成了这样了呢?
记忆中的父亲不是这样的。
父亲早年是乡里的干部,常常下乡蹲点,几十甚至上百里山路全靠两条腿走,周围村村寨寨里的百姓没有不熟识的。每每隔上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带回些山里的枣子,板栗什么的。那时的我也就五六岁吧,总是掐着指头掰算着父亲回来的日子。那时没电视,回来的当晚,父亲便总带着我到乡邻家串门。从上街走到下街,一路上父亲哼着京剧小曲,我呢,拉着父亲那双有力的大手,一蹦一跳,一路数着脚下的青石板。如今,那些夜晚便成了我童年的全部记忆。
后来上了学。父亲回来更少了。每次回来,总问起我的学习。听到我骄傲地汇报“考试又是全班第一”时,便总故做一本正经地说:“题目简单吧,下次就不一定罗”。因为父亲这句话,我便憋着一股劲,几乎能次次得第一。也许是学习太用心,一上学身体就瘦得厉害。母亲心疼:“读书读得这么瘦,女孩子,别读算了!”。每每这时,父亲就严肃地反驳:“不读书,将来哪能有出息!”后来,一些同伴相继辍学,而我却幸运地一直上完了大学,成了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骄傲。
再后来,母亲去世了 。我毕业工作,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与父亲相处的时间日渐稀少。整日整日的忙,忙于工作,忙着照顾孩子。如果不是逢年过节,我几乎忘记了父亲的存在。打个电话也没时间么,偶尔会内疚地问自己。
是啊,一路走来。如今,父亲在我的生活里似乎可有可无。
我独立了 ,父亲老了。
现在,父亲天天呆在乡下老家,不再像年轻时那样东奔西跑。而我却常年在外,父亲总是期盼我回去,就像儿时我巴望他回来一样。每年回一次老家,临别,父亲总是站在车后,默默地抹眼泪。
我常常想,为人父母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也许是一份责任,儿女的幸福便包裹在这份责任里。
不知道我的儿子现在能否咀嚼出幸福的滋味。
2008年1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