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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谢有顺:人心的省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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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顺:人心的省悟(一)

谢有顺:人心的省悟(一)

重申“文德敬恕”的美德

 

    各位都是文学、文化编辑,不少还是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我相信你们对当下的文学并不陌生,我就以漫谈的方式,和大家说一说我对文学的观感。你们若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提出来。
    
我的话题会围绕当下文学的现状、缺乏谈起。我不否认自己对当下的文学现实,是有很多看法的,这些看法有一些在我的文章里写到了,有一些我没有说出来。今天我会坦率地说到中国当代文学、尤其是当代小说的一些不足,但我会说得很温和,你们不要奢望我会尖锐地批评什么。不是我看不出一些作家的缺陷在哪里,而是即便在批评作家的缺陷时,我现在也更愿意用一种善意、宽恕的方式说话。我这几年的心境变化很大。以前我是觉得批评家的批判力度应该很大,所以一直欣赏那些尖锐、泼辣的文字,最近对这种说话方式开始有所警惕。之所以会有这种心境变化,主要是因为两个大学者的话,提醒了我。他们对我影响颇深。一个是哲学家梁漱溟,一个是国学大师钱穆。梁漱溟说自己越对人类的生命有了解,就越觉得人类真是可悲悯的,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所谓对人类生命有了解是什么?就是了解人类生命当真是可悲悯的。因为人类生命是沿着动物的生命下来的;沿着动物的生命而来,则很近于一个动的机器,不用人摇而能自动的一个机器。机器是很可悲悯的,他完全不由自主。我之所谓可悲悯,就是不由他自主。很容易看见的是:我们活动久了就要疲劳睡觉,不吃饭就饿,很显著的像机器一样。其他好恶爱憎种种情欲,多半是不由自己。看这个贪,看那个爱,怠忽懒惰,甘自堕落,不知不觉的他就那样。照我所了解的,人能够管得住他自己的很少。假如好生气,管住不生气好难!在男女的关系上,见面不动心好难!他不知怎的念头就起了。更如好名、出风头等,有时自己也知道,好歹都明白,可是他管不了自己。
    因为我对人类生命有了解,觉得实在可悲悯,可同情,所以对人的过错,口里虽然责备,而心里责备的意思很少。他所犯的毛病,我也容易有。平心说,我只是个幸而免。……这样对人类有了解,有同情,所以要帮助人忏悔、自新;除此更有何法!人原来如此啊!

    这段话收在梁漱溟先生的《朝话》一书里,他说得很朴白,但实在,有理。最初读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有触动的。他提到了人的生命是值得悲悯、值得同情的,看到了这个事实,你对别人的过错,就不会揪着不放,“口里虽然责备,而心里责备的意思很少。”为什么?因为这样的错误,我也可能犯的。梁漱溟说这话时,年纪还轻,但已经有一种老人才有的沧桑和智慧了,我很佩服。之前我也是尽量以善意、同情的眼光来看世界的,自我的审视,也一刻没有停止过,但世界太喧嚣,人心是很容易走入歧途的。慢慢的,要求别人就比要求自己还高了。这真是令人羞愧。
    
其实,很多年前,我就熟读《圣经》,也在文章中多次征引《马太福音》七章的话:“为什么看见你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你自己眼中有梁木,怎能对你弟兄说:‘容我去掉你眼中的刺’呢?你这假冒为善的人!先去掉你自己眼中的梁木,然后才能看清楚,去掉你弟兄眼中的刺。”——在“刺”与“梁木”之间,谁大谁小,客观标准本来是很清楚的,但一旦自己的眼睛模糊了,心迷乱了,就会犯只看见别人眼中的刺、看不到自己眼中有梁木的悲剧。有些人,批评起别人来,勇往直前,可对自己存在的问题,却从不触及,这样的批评,自然不会让人服气。其实,文学不是不可以批评,而是批评者要有健康、冷静、同时饱含尊重别人劳动的心态,说起话来,才会比较客观、合乎情理。也就是说,相比于批评别人,悔悟自己可能更加重要。我愿意这样要求自己。
    
还有一个是钱穆先生。他的《中国文学论丛》一书,给了我很多以前没有的文学启发。这本书里面有一篇文章,叫《中国文学中的散文小品》,见解精到,这个我暂时不去说它。我只说里面的一段话,对我产生了触动的一段话。钱穆先生说:

    五四以来,写文章一开口就骂人,不是你打倒我,就是我打倒你,满篇杀伐之气,否则是讥笑刻薄,因此全无好文章。

    这话是说得很重的,但颇有道理。钱穆不喜欢陈独秀的文章,就是因为里面多有杀伐气。钱穆是喜欢讲文学的性情和修养的。其实,五四以来的这种杀伐气,到现在,也没有大的改变。“写文章一开口就骂人”的事还是经常发生。好像不骂人,就不是批评家了。这是很奇怪的逻辑:你如果说一部作品好,那就意味着你和这个作家有金钱或人情方面的交易;你只有批判一部作品,才能体现出一个批评家的良知。怎么能用这样的眼光来看待文学界中作家和批评家之间的关系呢?如果只有批判才能体现出良知、喜欢就肯定是一种违心的吹捧的话,那么,批评家还有没有喜欢一部作品的权利?一个批评家,如果真的喜欢一部作品,发自内心的喜欢,他该如何表达这种喜欢?事实上,照着一些人的逻辑,这种喜欢是无法被表达的。因为只要他不喜欢这部作品,你若说喜欢,那你的喜欢就一定是人情的,或者收了作家或出版社的好处的。如果大家都这样想问题和看待事情的话,那这个世界就真的太可怕了。
    
许多人都要求这个时代的批评家要更勇敢、更尖锐地战斗,可我要说的是,战斗只是批评家的使命之一,而不是全部。批评家除了扮演“作家各种错误的发现者和收集人”(斯威夫特语)这一角色之外,它理应还有更高的写作理想。除了发现作家的错误,批评家可能还需要在作品中寻美——“寻美的批评”同样令人尊敬。这方面并不是没有成功的范例。李健吾的批评就是很好的榜样。他认为,最好的批评是既不溢美,也不苛责,“不诽谤,不攻讦,不应征”,维护批评尊严,不该以贬低写作者的地位为代价,批评者和写作者之间应该是平等的,而批评者更应是谦逊的,要与写作者取对话的态度。我很喜欢李健吾的批评,他是真正有立场,又有话语风度的人。我现在推崇他这种批评风格。
    
钱穆还有一段话是评价鲁迅的。他说,鲁迅后期,“卷入政治漩涡以后,他的文字更变得尖刻泼辣了。实在已离弃了文学上‘文德敬恕’的美德。”这话他写在《中国散文》一文中。我特别喜欢钱穆在这里引用的这个词,“文德敬恕”,我还请一个书法家专门用这四个字给我写了一个条幅。“文德敬恕”这个词,出自清代著名学者章学诚的著作。它说的是为文最重要的态度理应为敬与恕——谁都知道,这是很高的境界。我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一方面要有悲悯和同情,另一方面要“文德敬恕”,这两点,似乎一下就为我划定了新的批评边界。
    
我开始学习以善意、仁慈的心看待文学世界。刚开始,我觉得自己所向往的这种新的批评伦理,一定是不合时宜的,没想到,我很快又读到了另一个批评家李敬泽先生的一段话,他说的意思,和我不谋而合了。他是在被问到当代批评界是否“缺乏应有的真诚的批评之声,而多半是些褒扬与捧杀”、批评家是否已经“堕落”时,对《羊城晚报》的记者所作的回答,这个回答发人深思:

    在我们这个时代,最容易的事就是指责别人“堕落”。孔子在春秋时代也没变成个愤青,为什么?因为他强调“反求诸己”,就是说,先摸着心口想想,自己做到了没有做好了没有?我想我们现在都应该有一点“反求诸己”的精神,虽然这不如一步站到道德高地上那么爽。
    反求诸己,我得承认,也写了应酬文章,也曾巧言令色虚情假意,但我不认为这是“堕落”,我把它看作人性的弱点,我在努力克服。但是,这里有个问题,就是你说的,“缺乏应有的真诚的批评之声,而多半是些褒扬与捧杀”——好像这就是“堕落”的症候,实际情况恐怕不是这样,如今气大声宏一呼百应的不都是批评、指责乃至骂人吗?照这么说现在应该是很不堕落才对。
    我想我们正在发展一种破坏性的文化逻辑,好像表现我们的“真诚”的唯一途径就是去毁坏,骂你是真诚的,夸你肯定是不真诚的,这种逻辑是不是有问题?伟大的批评家总是有力地求证、阐发和肯定了一些东西,在他的周围站起一批巨人,可是我们现在对批评家的想象是,最好他的周围尸横遍野。
    我也骂人,在私下有时也刻毒。但写文章时,我抑制这种冲动,因为第一,从小父母就教育我,有教养的人不要骂街;第二,骂人的快感肯定和攻击、破坏、毁灭有关,我还没有变态到只能通过这个寻求快乐——就文学作品来说,最大的罪过也不过是愚蠢和无能,不值得动用杀伤性武器。
    
当我们纠缠诸如此类的问题时,我们可能忘了文学批评的真正职责:批评家应该看出我们这个时代想象和写作中的才华和创造,阐扬和保存那些扩展了我们的精神空间和表达空间的珍贵因素,简单地说,就是帮助真正的好东西被充分地意识到,帮助它们留存下去。所以,批评家可能需要谦卑一点——不是对作家谦卑,而是对才华和创造采取谦卑的欣赏的态度。郎朗的钢琴弹得好,你只好对此谦卑,但如果按我们这里的逻辑,你只有冲他叫倒好才算本事才算“真诚”,这叫什么?这就是野蛮。我想我们现在的文化生活中,做野蛮人的冲动可能已经盖过了做文明人的冲动,对此恰当的说法只能是“堕落”。

    这段话有点长,但我觉得他说得真好,就多引用一点。确实,李敬泽所提到的“一种破坏性的文化逻辑”,是值得我们警惕的。“伟大的批评家总是有力地求证、阐发和肯定了一些东西,在他的周围站起一批巨人,可是我们现在对批评家的想象是,最好他的周围尸横遍野。”这话对当下批评界是有警示作用的。我们常常以为自己真理在握,可以肆意地批判别人,可是我们从来想过,自己到底为文学提供了什么建设性的东西。一味地批判,但是对才华和创造没有基本的谦卑和欣赏,对别人的智力劳动没有基本的尊重,对当下的文学发展没有提供有效的建设,这样的批评,就已经开始走向野蛮了。

我对文学的未来怀有信心

 

    我常常警告自己不要以野蛮的语气来谈论文学。我最近才有所省悟,原来一个人心里有怨恨、或者有不满的时候,那时整个人是狭小的、斤斤计较的,一个人只有走向了仁慈,超越了简单的善恶,他的胸襟才会真正宽广。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你的心若有所怨恨,那就说明你的心里还在抓着某个东西,还放不下,这自然会使你紧张,这就好比一个人的手里提着很重的东西,那就不仅手在用力,全身都在用力,甚至脸部的表情也在用力了。心是很难造假的,它会通过一些细节泄露出内在的秘密。因此,从事文学的人,目光要深远,心要宽宏,旨趣要高迈,灵魂要生动,惟有如此,他才能体会到文学中那性情之美,精神之美。
    
以这种眼光看文学,就会发现,当代文学尽管不尽人意,但也并不像一些说的那样,放眼望去,一个好作家、一部好作品都没有。这样看待当代文学是不公正的。也许,外面炒得最热的那些作品确实不是最好的,但好的作品,不太引起媒体注意的那部分,是不是进入过你的视野?很多人都说,这些年没有好的长篇小说,这话我是不能同意的,像尤凤伟的《中国一九五七》、麦家的《解密》、格非的《人面桃花》、北村的《我和上帝有个约》,那都是很好的作品,只是没有引起媒体界、包括文学界的足够重视罢了。
    
我当然也知道,文学走到今天,在当前处境下,大家普遍对文学存比较悲观的看法,因为文学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边缘化,这是一个事实。文学影响力的衰微,文学介入社会能力的弱化,这确实是不可回避的现实,但我个人,由于一直和文学圈子里的人有交往,对文学的现状倒不是特别悲观。我认为,文学在当今中国是处在一个比较正常的处境,虽然没有很多人关心,但也有不少的人,心里是放不下文学,对文学一直怀着感情的。说文学衰落的人,沿用的基本上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参照标准。八十年代是一个全民面临阅读饥渴的年代,任何一本好书出来,都会风靡全国,就像任何好听的歌、任何一部好看的电影一夜之间会热遍大江南北一样,这是当时那种特殊的政治环境造成的,尤其是经过“文革”十年的浩劫,人们的心灵已经有了太多的空间,需要新的精神读物来填充。现在看来,全民的文学热只是特殊时代的产物,我们不能一直这样期待文学;在一个正常的年代,文学必定是一部分人关心的事情。文学应该让它回到它原有的位置上来,作家也要让他回到正常的心境里来写作,我们不能对文学存着过分理想化的幻觉。 
    
其实,据我了解,比起一些西方国家,甚至包括日本这样的国家,中国文学依然算是很热的,中国作家在社会各个层面的活动能力也依然是强的。即便从出版的角度来看,也是如此,畅销书、制造话题的书,很多还是文学书。那些名作家的新作,在书店往往还是摆在最醒目的位置上,甚至大量被盗版的书,很多也是文学书。这些都是文学仍旧有热度的证据。
    
中国是一个独特的民族,她没有属于自己的稳定的宗教,至少,宗教没有全面进入世俗生活的层面,影响世俗生活的,还是儒家的思想居多,同时,文人、文学,在中国也成了一种生活的理想。林语堂说,中国的文学在中国扮演了类似宗教的角色,这是对的。很多的知识人,骨子里还是有文人情怀的。他们可能自己不会吟诗作赋,却在心里尊重这种文人生活。至少古代是这个样子的。现在商业文化盛行了,财富成了多数人心中认为的成功标志,可有意思的是,作家在清贫的时候,往往对写作、对文化会有一种轻贱的思想,而一些拥有了财富的所谓的成功人士,反而会对文学、文化心存敬重。这真是一个悖论:做文学的,不重文学;不做文学的,反而对文学有一种美好的向往。我有一些朋友,是很有钱的,他们的钱多到一个地步,已经不能给他们带来满足了,奢侈的生活也不能再引起他们的兴趣了,这个时候,他们反而喜欢舞文弄墨起来。即便是不舞文弄墨的,也喜欢参与一些文化活动,或者结交一些文人。这是真的。我有多个有钱的朋友,见到我就和我谈文学,或者谈最近读的某本书,他们还花钱收集作家的书法或手稿。你可以说这是他们的一种兴趣,但这样的兴趣,总是包含着他们对文学的尊重。还有一些老板,包括房地产的老板,在给自己的楼盘或者公司取名的时候,也喜欢把名字取得文气一些,有韵味一些,参考的标准,往往也是文学。广州有一个楼盘,很大,它后来又建了一片楼房,最初取的名字叫“江临天下”,后来觉得这个名字太大,就接受别人的建议,改成“左岸”,结果,很多有小资情调的人,都喜欢住在里面。“左岸”这个名,我想就是很文学的。
    
给孩子取名字,也是如此。西方人的孩子,很多都取摩西、彼得、约翰、保罗、玛利亚等,到处都是约翰,到处都是玛利亚,这一点都不希奇,因为他们取名时的参照,是《圣经》,是宗教背景,他们的宗教是和他们的世俗生活融为一体的;中国人给孩子取名字,没有宗教可以参照,即便有宗教信仰的家庭,也经常要刻意回避这个背景,比如,信仰佛教的家庭,一定不会把自己的孩子取名为一灯、空相、本尘什么的,这样的名,似乎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们怕自己的孩子长大之后看破红尘、不思进取。相比之下,中国人更愿意取那些文学意味浓厚的名字,比如李晴川、西门吹雪、唐不遇什么的。由此可见,中国的文学是参与到了中国人的人生之中的;一个人的人生,如果缺了文学,就会少很多的风雅和味道。我跟一些书法家、画家朋友说,你们的作品要有大的突破,就必须增加自己在文化、尤其是在文学方面的修养。古代的书法家、画家,都不是单纯地只会写字或画画的,他们同时一定是文人,一定会作诗或写文章的。诗、书、画以前是一家的。没有诗文,只有书法和画,要真正地传世,我怕也是难的。孔子的言论现在我们还读得到,孔子的字迹就看不到了;屈原的诗文,至今还在传唱,屈原的书法,我们是看不到了;即便是离现在近一些的,《红楼梦》至今流传,可短短两三百年,曹雪芹的手迹,我怕是很难找了。许多的时候,文学比任何文化形式都要永久。有个哲人说,诗比历史更永久。我相信。
    
中国现在是处于转型期,会出现漠视文化、轻贱文学、讽刺文人的现象,并不奇怪。但这样的状况不会一直存在下去的。我对文学的未来怀有信心。当一个社会完成了一定的物质积累的时候,文化的需求又会重新回来。当物质生活丰富了,人们又会追求起一种风雅生活的,甚至会投身于文化,渴望在其中找到安身立命的去处——这种人会越来越多。我曾经在一套丛书的序言里说,没有文学的世界,必定是一个坚硬、僵死的世界。这样的世界,显然不适合于人类居住,因为人心所需要的温暖、柔软和美好,并不会从这个世界里生产出来。这个时候,就不由得让人想念起文学来了——文学的重要功能之一正是软化人心、创造梦想。诚如台湾作家张大春所说,文学带给人的往往是“一个梦、一则幻想”而已。然而,谁都不能否认,只有那种存着梦想的人生,才是真的人生。
    
文学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就是表明人类还有做梦的权利。因为有了这个梦,单调的生活将变得复杂,窄小的心灵将变得广阔。文学鼓励我们用别人的故事来补充自己的生活经历,也鼓励我们用别人的体验来扩展自己的精神边界——每一次阅读,我们仿佛都是在造访自己的另一种人生,甚至,阅读还可以使我们经历别人的人生,分享别人的伤感。比如,公元七百四十二年,诗人李白游历东晋名士谢安旧处后,写下了著名的《东山吟》:“携妓东土山,怅然悲谢安。我妓今朝如花月,他妓古坟荒草寒。”这本是李白的个人感叹,但自从这首诗流传以来,李白的慨叹就一直被无数的人所分享。是啊,当年那如花似玉的“他妓”已化作“古坟荒草”,但“今朝如花月”的“我妓”呢,百年之后,还不照样成为一堆“古坟荒草”供后人缅怀?无论你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还是贩夫走卒、乞丐傻瓜,结局并无二样。由此想来,一种旷世的悲凉就会油然而生——于是,大诗人李白那惊天动地的“怅然”,我们这些小人物在一千多年之后,也在阅读中实实在在地体会了一回。这就是文学的魅力。它所创造的世界,是现实世界的延伸和补充,是想象力的传奇,是许多种人生的叠加,它能为哪怕是贫乏的人生提供异常丰富的可能性。人类怎能离开文学?没有文学,真实的性情如何表达?过往的生命如何变得生动?刻骨的爱情如何才能重来?加缪在《鼠疫》一书中说:“这没有爱情的世界就好像是个没有生命的世界,但总会有这么一个时刻,人们将对监狱、工作、勇气之类的东西感到厌倦,而去寻找当年的伊人,昔日的柔情。”——而“当年的伊人,昔日的柔情”,正是文学永恒的主题。由此可见,文学远没有死亡,它还在我们的生活发挥影响力,今后甚至还会发挥更大的影响力。这不是空想,而是我对整个社会发展的一种判断。


最后更新[2009-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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