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都是以藏文化元素作为音乐的蕴含,但两者的差异是非常大的:萨顶顶的音乐精致、时尚,有股妖气;央金兰泽的音乐率真、流行,充满野性。在乐评当中,关于萨顶顶的较多而关于央金兰泽的较少,这主要缘于萨顶顶的音乐定位:与大众保持适当的距离,在神秘的佛光里去演绎一种其实最为世俗的妖媚的孤寂;无论是《万物生》还是《神香》,都从这种“刻意的距离”中获得了成功。这种切入点是有不小风险的,弄不好就是自话自说,但音乐制作团队非常有胆识,极具创新精神,能够长久蛰伏而后发。或许萨顶顶的音乐会给人一种高贵、典雅、纯粹的印象,使人以为这种音乐是对藏乐古老传统的继承和阐扬,其实这是一种误读。萨顶顶的音乐没有从后者的内里深处去传承,而仅仅从藏文化的表象上做了不少意象化的处理。
恰恰相反的是,央金兰泽的音乐却很少有乐评,也不需要过多的乐评,好像这个藏族女孩早就在那里,纵情歌唱是她的天性。央金兰泽音乐里的旋律,是我们在过往的汉族流行音乐和藏族流行音乐里耳熟能详的,不会感觉有很多创新,但会感觉到鲜活。这无非是因为央金兰泽声音特质、演唱风格的与众不同,最有代表性的应该是那首让她一唱成名的《遇见你是我的缘》与后来的《我愿》,藏人的质朴、粗犷与女人的纯美、泼辣结合得近乎完美;至于现在仍然流行的《爱琴海》、《遇见了你》等作品,则沿袭了原有风格却添加了更多流行色彩,与藏文化元素却越来越远了。
萨顶顶的音乐让人觉得精致而深邃,具有神秘的宗教色彩和浓厚的藏族风情,同时辅之以新潮的电声音乐,去营造一种古老、原始的意境。正如服饰的美,最流行的往往不是最时尚的——萨顶顶从一开始追求的就不是流行,而是一种别具特色的时尚。但时尚从来都不是一种简单的风起云涌,而是一种对于文化、对于美的理解;萨顶顶团队很明白,他们的时尚只有以国际化作为切入点才能得到认可。无论是对打击乐器、吹管乐器的选择,还是人声和声的处理,萨顶顶音乐都选择了简洁、玄幻的表达方式,只有这样才能更容易获得国际认同,否则包含的民族元素越多,对于老外而言越复杂越难以接受。不能忽视的是:萨顶顶走的是佛乐的路子,这一点高明得很,是音乐人们很少敢于触摸的东西,但作为文化艺术交流却非常奏效——尤其是有关西藏。如果她选择道教音乐打入国际市场,估计会被当成巫术给灭掉。
对于央金兰泽而言,她或许还不足以认识到美的无意识。从她后来的许多作品中可以看出来,她总是试图破解自己“装在行囊中的梦”,让梦更精彩、更持久。而当孤独的牧羊女不再守望,当圣域的雪莲花不再沉默时,那种纯美似乎就烟消云散了。在这一点上,央金兰泽应该向萨顶顶学习,保持与市井的合适距离——艺术的路,不见得都在正前方。以藏族风格为追求的音乐人,我们见过太多的过眼流星:初始,都那么西藏;后来,都那么不西藏。
那句“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说得不错,但也要看怎样去理解——民族毕竟是民族,世界毕竟是世界。如果说萨顶顶的音乐给人以“藏地”的宏观的近乎幻境的印象,像在做法事,那么央金兰泽给人以“藏人”的微观的触手可及的印象,来源于生活;如果说萨顶顶的音乐风格需要用心打造,需要一些铺垫,那么央金兰泽的音乐风格则是一道无需寻觅、令人流连忘返的景致,就在你身边。民族的元素是根本,是原动力,但怎样去护根壮本,如何去激活原动力,这好像已经不仅是音乐的事情。接下来的十多天,是藏族同胞载歌载舞的日子,这是“最为西藏”的日子——没有任何约束和企图。
西藏同胞,扎西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