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家门口”看专家

罗湖外语学校初中部 谢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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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一高考作文始评分相差40分，提交到阅卷点专家组，“讨论中也出现较大分歧。不支持这篇作文者表示，文章读来一头雾水，不知所云，甚至不排除考生有恶搞的嫌疑，应该属于不及格的作文”。

结果是令人欣慰的——这篇文章得到了50余分，属于优秀作文。过程却令人十分有点匪夷所思：一众专家“几经争议”的这篇作文究竟真的如此这般难下论断吗？

本质上说，写作考查的一方面是语言文字的运用能力，用成语说叫遣词造句的能力。稍微有点经验的老师，都能判断出作者的写作功力是上乘的，至少是中上水平的。“腥臭的大嘴往外滴着口水，好一幅正宗的流浪的土狗”、“ 是路见不平，露牙相助，被小偷打跛的？是狭路相逢，争风吃醋，被同类咬跛的？”、“这肯定是一位英雄的猪，为表示尊敬，我用上了‘位’，而不是其他的量词”、“ 那充满智慧的小眼只是盯看虚空的某一处，沉思着，沉思着”……可以说俯拾皆是的这类句子是作文能力不及格的学生能写得出来的吗？如此结尾是作文能力不及格的学生能写得出来的吗？

另一方面，这篇作文真的是“不知所云”吗？专家们恐怕犯了学生经常犯的错误：不审题。判断是否“不知所云”的标准是什么？不是专家心目中“朦胧的范式”，而是题目要求，符合题目要求就是“知所云”，偏题、离题就是“不知所云”。

题目要求是什么呢？

请以《站在____的门口》为题写一篇文章。

要求：①请先将题目补充完整，并写在答题卡上，然后作文。②立意自定。③文体不限，可以记叙经历、抒发感情、发表议论，展开想象，等等。④不少于800字。

作者写作不符合题目要求吗?“站在”、“我家”、“门口”这几个关键词都扣住了，也构成了一个有机整体。技术操作层面不成问题了。那哪里成问题呢？细看专家犯迷糊的原因，恐怕又是专家们心中“朦胧的范式”—— 这篇考场作文主题看不出意义。

可惜的是，题目要求是“立意自定”，不是“立意高雅、积极”什么的。

时至今日，不少专家还是把持住“高尚精神”不放，潜意识里依然只有“歌功颂德”或“针砭时弊”或“昂扬向上”这些“积极”主题作为前提，才能是高分作文。如果考生写出类似存在主义的文章来，很可能就被判定为低分作文，从而诞生一个新时代的“仲永”！

另一则事例与此形成对比。据腾讯新闻网报道，成都出现了用甲骨文写作的作文，尽管“因为偏题，得分偏低”，但是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中国文字学会会员何崝表示：“由于古文字研究的应用性需求不多，现在学古文字的学生也越来越少了。这个学生或许是一个学习古文字的好材料，适合做研究。”

这才是教育者该有的一种教育心态，才是素质教育精神的一种体现。

所幸的是，专家们“几经争议”，终于找到了“积极主题”：“作者以荒诞的黑色幽默小说写法，来拷问眼下的‘人性’。在现代文明的进程中，受到各种欲望的挤压，人丧失了本应属于‘我’的所有东西，如‘忠诚’，‘勇敢’，如‘冲破牢笼，奔向自由’，如‘智慧’，以至想要请狗‘来帮’，请猪‘来拯救’。表达了作者对现代人的生存状态的关切与思考。”

万幸的是，专家们终于找到了不那么积极的主题：“也可理解为是作者本人的生活自述和反思，切合题意，中心突出。”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国人的。”

如果是持否定态度的一方专家占了上风呢？

附：《站在我家的门口》

　　我家门口站着一条狗。

　　这是条普通的狗。黄色皮毛，粗短四肢，腥臭的大嘴往外滴着口水，好一幅正宗的流浪的土狗。

　　然而狗先生，您为何站在我家门口，似乎我家并没有养过类似的狗，同样也没有养年轻漂亮的西洋狗，难道你是来骂我的?不对，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是不屑做这种事的。你的后腿是跛的，这一点我很好奇，是怎样跛的呢?是路见不平，露牙相助，被小偷打跛的?是狭路相逢，争风吃醋，被同类咬跛的?还是乞讨时被别人打跛的?

　　狗是一种忠诚的动物，也是一种勇敢而可怜的动物，我现在考虑是不是邀请站在我家门口的这位狗先生留下来，但我毕竟只是个弱小的书生啊!

　　正当我想开口挽留这位狗先生时，与我对视良久的“他”肚子“咕噜”一响，“呜咽”了一声。走了。

　　接着，来了一位猪，站在我家门口。

　　猪是一种哺乳动物。生来便是吃了睡，睡了吃。然后肥了，送进屠宰场，“喀嚓”一声便成人们口中的美食。

　　我家不养猪，我很好奇这头猪是如何逃离猪圈，逃离农村，来到城市，来到我家门口。

　　这肯定是一位英雄的猪，为表示尊敬，我用上了“位”，而不是其他的量词。有了前一位狗先生的教诲，我开始想猪先生是不是向我求助的，然而猪先生啊!如你所见，我不过是个弱小到不能再弱小的人，你是一个英雄的猪，你能冲破牢笼，冲破命运，奔向自由，而我却要受种种枷锁，背负种种负担，应当是您来拯救我啊!

　　可惜，显然猪先生并没有为我的话所动。那充满智慧的小眼只是盯看虚空的某一处，沉思着，沉思着。

　　这是一头智慧的猪，我想到，它应该在思考时间与空间的关系，可惜我语言与它不通，要不可以和它讨论一下牛顿三大定律，霍金的时间猜想，以及讨教一下金融危机等问题。我悲哀地想到，或许这位猪先生比我还牛，参加高考获得文科状元也不为奇，我沮丧地望了望这位猪先生，最后还是把门关上了。

　　忽然，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回终于正常了。是谁?有可能是收水费、电费、管理费的，也有可能是收网费的，也有可能是小偷、杀手，那样我就死也不开门，把门反锁。

　　细看，他是个年轻人，白衬衫，牛仔裤，从口袋中拿出钥匙，居然打开了门。

　　啊，原来这个人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