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卷归来说作文：先教会孩子说人话

教苑中学 董希旺

一  

据语文科评卷组组长、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院长柯汉琳介绍，今年广东全省的语文试卷644071份（含高职），阅卷工作人员1409人（《广州日报》23日的报道同样引用柯汉琳院长的话，称阅卷老师1300多人，大概另外100人是高校派出的各题组大小组长等各级管理人员），其中800人阅作文卷。全省作文均分39.42分。

作文实行两评制度，两评分差达6分的，进入三评，三评分差仍在6分以上，进入四评。今年有10%进入了三评。这样，评卷总量应在（640000*2+640000*10%）约1800000份。规定每人评作文基本任务是1500份。我在作文第28组。以微量超额，完成了评卷的数量要求。

今年实行了对评卷教师的资格准入测试和质量跟踪测试，整个评卷过程的组织应该说是很严谨的。

二 

作文是随机发送到评卷老师的电脑上的，几天之内千余份作文集中评下来，大概也算对全省的高考作文有了一个抽样性质的了解。而这个了解，不能不令人对高中生作文水平之低生出不少感叹和反思。

评卷过程最大的感叹是：“这些孩子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呢！”

学生作文水平差，首先还不是差在行文、措辞、结构等等这些写作范畴之内的东西上，而是有更上位的缺陷。那就是，太多的学生根本不把作文当话说，不知或不会用文字表情达意，相当比例学生的作文，逻辑混乱，东拉西扯，甚至胡说八道，七八百字写下来，完全没有中心，令人不知所云。一道以“常识”为话题的作文题目，竟写出那么多违反常识的文字。什么“因为有了常识，才有了勾践面对丧国但不自暴自弃的自信，因为有了常识邓小平这个小个子傲视群雄挽救了党和国家。”什么“常识是太阳，普照大地。”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常识，给了陶渊明独守一份宁静的动力，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常识，给了李白勇气”如此等等，比比皆是。满纸荒唐言，全篇狗屁话。让人读得满头雾水，他其实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其实质，是他根本没有要说清什么东西，没有要表达什么意思，只是凑字数而已，其根源，是他面对题目根本不知道能说点什么，思想一片苍白，只有胡说八道。

另外一方面，令人感叹的是学生文史知识欠缺和思想语言的低幼化。幸好还没有见到苹果砸在别人头上的，都是牛顿，但地心说、日心说、地圆说就没有那么清楚了，哥白尼、哥伦布、伽利略、布鲁诺甚至其他名人或非名人，五花八门；一个事件，一个年代，从500百年到2000年，有各种版本，一句诗，从李白到苏轼，出自各个诗人。当然这已经是很有文化的了，更大量的，是幼儿园小学时期不懂常识的故事，从触电到油锅着火，再到拆电视、摸电门，总之一律努力把已有公民身份的高三学生描绘成智障人士。

限于阅卷纪律，我不能抄录或拷贝那些“惊人之语”，但我已经完全相信，网络上流传的那些高考作文“雷人”片段，确实空穴来风，出处不虚，当不是网络闲人捏造出的。

三

我们的作文教学出问题了。

我们的语文教育出问题了。

我们的学校教育出问题了。

我们的社会出问题了。

我们的作文教学首先得教孩子们认识什么是真正的作文。

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表达了我对“真正作文”理解：用自己的话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话”是手段，是载体，“思想感情”是内容，是实质。语言是“体”，表达是“用”。而这一切，都必须是“自己的”，文章没“我”，便失去了作为文章的实质意义。

义务教育语文“课标”提到“能具体明确、文从字顺地表述自己的意思”。《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实验）也明确提出对作文内容和写作态度的要求：“能考虑不同的目的要求，以负责的态度陈述自己的看法，表达真情实感，培育科学理性精神。” 但是我们的作文教学在实践上，似乎还做得不能够令人满意。“负责的态度”和“真情实感”的缺失，是导致作文训练越来越游离于作文本质之外的根本原因。反思一下我们的作文训练都是怎么进行的，我们的作文指导在多大的程度上关注学生陈述自己看法的“负责”程度？在多大程度上关注学生作文的真实性？从小学到高中，学生的作文有多少是在谈“自己的看法”？有多少是在以谎言应付作业！从小学到高中，我们的作文教学更多的是在以考试代替训练，思想不能在写作训练中得以成熟与进步，感情不能与在写作训练中得以细腻与深沉，胸襟人格也便不能在写作训练中得以阔大和提升。从小学三年级到高三，10年的写作训练都极少关注的东西，我们也就别期望能够在高考作文卷上看到令人满意的模样。貌似漂亮而实际逻辑混乱“伪文采”，看起来斐然成章而实际胡编乱造胡说八道的“伪作文”，便是必然的结果。

“伪作文”就是表达不负责任，没有真情实感，就是不合逻辑，不说人话。

当然这不单单是作文教学的问题，整个语文教育乃至整个学校教育都在“应试”的枷锁下挣扎并且业已屈服，整个的社会都早已抛却了光荣与梦想、崇高与深刻，在物欲和肉欲的泥淖里挣扎并且业已沉沦。

于是，正当韶华的孩子们就只会去关注娱乐新闻，只会快乐而不会幸福，只会“不爽”而不会痛苦，只会感觉而不会思考，只会“搞笑”而不会幽默，只会胡说八道，而不会说人话。

四

我们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