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味网岭南闲樵报道】本站站长,语文味教学流派创立者,粤教版新课标高中语文教材分册主编,华南师大、南京师大特聘硕士生导师,深圳市有突出贡献专家,深圳市高层次领军人才程少堂先生的长篇论文《“语文味”究竟是什么?——兼及对“泛语文批判”的初步批判》(发表于2009年第5期《语文月刊》),被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中学语文教与学(下半月)》2009年第8期全文转载。近几年来,我国语文教学界以一些权威和名家为首,掀起了一股批判“泛语文”或者叫“泛语文批判”的潮流。此前还没有人发表文章对这种潮流表示不同意见。惯于在中国语文界讲自己的话的程少堂先生,在这篇论文中,用了三千多字的篇幅,打响反击这种思潮的第一枪。
程少堂先生预计,这篇文章以及他接下来的对“泛语文批判”的一系列反批判,由于涉及的主题重大,必然会引起我国语文教学界的广泛关注,而且极有可能成为2009年中国语文教学理论界与实践界最受关注的事件之一。
以下是程少堂老师文章《“语文味”究竟是什么?——兼及对“泛语文批判”的初步批判》(发表于2009年第5期《语文月刊》)的第二部分,即对“泛语文批判”进行初步批判的部分。
对“泛语文批判”的初步批判
深圳市教科院 程少堂
(节选自《语文月刊》2009年第5期《“语文味”究竟是什么?——兼及对“泛语文批判”的初步批判》一文)
现在大家都承认我是“语文味”理论的首倡者,公开反对“语文味”理论的人几乎没有。我主讲的《荷花淀》、《咏雪》、《子衿》、《人民英雄永垂不朽》、《你是我的同类》等公开课在全国中语界产生极其广泛的影响,教学实录在互联网上广泛流传,其中《荷花淀》教学实录有超过10万人次点击量,多篇实录被教育部中学语文教师新课程培训教材收录。但是有的课例同时引起广泛争鸣。比如2002年4月我在深圳中学讲的《荷花淀》一课,著名语文教育研究专家王荣生在其主编的“高中新课程教师教育系列教材”《走进课堂——高中语文新课程课例评析》一书中评价道:程少堂的“《荷花淀》课例教学是别开生面的,给我们带来的冲击力量是巨大的,对教学改革的突破不但是一般的教学方式的变革,而是‘教学内容的创生’。正是由于教学内容来自于教师的开发,渗透着教师的独特感悟、生命体验,因而教学的过程成为教师生命激活、情感荡漾、心灵放飞的过程,也由于教师生命情感和心灵的投入与融入,激发并带动了学生,教师与学生一起进入到一种心智活跃、激情勃发的亢奋状态,于是,教学过程也就成为师生情感交融、智慧展开的过程。教师是课程资源,学生也是课程资源,这一点在这一堂课中得到生动展示。”(高教出版社2006年7月版,第24页)教育部语文出版社出版的“高中新课程语文教师读本”《高中新课标、新教材、新课堂》一书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课标专家对新课标的解读,第二部分是全国五套高中语文教材主编对教材的介绍,第三部分是“高中语文新课程新课堂教学案例”,此部分收录有5篇课堂实录,其中我讲的《荷花淀》放在第一篇。但是,这堂轰动全国中语界的《荷花淀》课例竟受到《中学语文教学》杂志一篇文章的点名批判,该刊2005年第6期发表署名文章《一个异端的前世今生——泛语文批判》,将我讲的《荷花淀》作为“泛语文”代表进行批判。还有安徽一位偏远农村中学语文教师也发表题为《从程少堂的几个课堂实录中搜寻“语文味儿”》的文章,文章虽然夸我“是一个敢于在我国中学语文教学界标新立异的教学理论家”,但一看文章标题就知道,那意思是说我这个“语文味”首倡者的语文课没有“语文味”,或“语文味 ”不浓;作者还为我“指点迷津”,提醒我“应以语言为抓手”,做到“如余映潮老师所言,语文味更浓郁、更纯正、更清新、更持久”。这篇文章虽然没有说我是“泛语文”的代表,但是从文章的字里行间也可得出一个合乎“逻辑”的结论:“语文味”理论的首倡者程少堂的教学理论与教学实践脱节,是由于“泛语文”惹的祸。而且,据《一个异端的前世今生——泛语文批判》一文所说,“如此泛化语文,其后果将会如王尚文教授曾忧心忡忡地所指出的那样,语文会‘走上自我消亡的悬崖’。”因此,“泛语文现象一直在受批判”。
你看,我们倡导“语文味”理念,初衷之一,就是要反对语文的异化。但是在有些人看来,我的语文教学实践,是语文教学异化的代表甚至是先锋。
学术争鸣是一件好事。不过,值得重视的是为什么引起争鸣,争鸣各方的根据是什么。
我认为,语文界对语文的本质,以及“泛语文”、“ 非语文”等概念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的认识,存在重大偏差。说我的语文课缺少“语文味”也与这种偏差有关。
有人认为,目前语文教学中存在大量的“非语文”即“泛语文”、“伪语文”、“反语文”的现象。而所谓“泛语文” ,从语文教学目标的角度看,是让语文教学几乎承担了所有学科教育的使命;从语文教学内容的角度看,语文教学更多的是把文本内容当成了语文教学内容,从而“耕了别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所谓“伪语文”,是指语文教学中充斥着很多看似语文其实和语文相关度很小或近乎无关的教学内容和环节。首先它存在于文学常识中。比如,有位老师这样介绍《江南的冬景》的作者郁达夫:“郁达夫(1896.12.7-1945.9.17)原名郁文,字达夫,浙江富阳人。1914年开始小说创作。1921年6月,与郭沫若、成仿吾、张资平等人成立了新文学团体创造社。7月,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沉沦》问世。1922年7月,小说《春风沉醉的晚上》发表。1928年加入太阳社,并在鲁迅支持下,主编《大众文艺》。1930年3月,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立,为发起人之一。12月,小说《迟桂花》发表。1938年12月至新加坡,1945年日本投降后被日军宪兵杀害。”这样的介绍既不能在人文方面给学生熏陶,也不能在语言方面给学生滋养,既不能面向学生的应试,又不能面向学生的发展,就应该属于“伪语文”。所谓“反语文” ,是指高度工具化、技术化的训练,使语文和语文教学走向了它的反面,因此称为反语文和反语文教学。 (参见刘金玉《语文教学中的“非语文”现象》,《考试周刊》2008年16期)
从这些论述中,我们大致能看出问题之所在:用形式逻辑方法定义语文的本质,即认为语文的本质是基于同一性的自本质。但是按照辩证逻辑,“任何运动形式,其内部都包含着本身特殊的矛盾。这种特殊的矛盾,就构成一事物区别于他事物的特殊本质”。(《毛泽东著作选读》,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上册,第148页)也就是说,按照辩证逻辑,事物的本质包举异质性的非本质。从自本质看,“白马是马”和“白马非马”都有其道理;从非本质看,有容乃大,异质兼包。
而批评我的《荷花淀》是“泛语文”以及其他一些持相同或相近观点的文章,宣扬的是同一个观念:语文就是语文。但是实际上,语文还有其非语文的一半。以辩证逻辑的眼光看,“泛语文”既不是语文也是语文,“反语文”既不是语文也是语文(美学界就有著名学者写有《反美学》的专著,仍然属于美学范畴),同样,所谓“伪语文”既不是语文也是语文。照我看来,这些挥舞“泛语文”大棒的语文工作者,其实并没有搞清楚什么是泛语文,更没有搞清楚语文——纯语文——次语文——非语文——反语文——超语文乃至潜语文、亚语文、坏语文等一系列概念的内涵和关系。最近十多年来,有一句话在语文教学界叫得很响,就是上述引文中出现过的“种了别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似乎没有人怀疑过这句“名言”的正确性。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这句“名言”似乎是说语文教学一“种”别人的“田”就一定会荒了自己的“地”,至少是“种”别人的“田”极大可能会荒了自己的“地”,所以别人的“田”一定不能“种”或最好不要“种”。一些评课专家就是挥舞这个大棒“打”人的。语文报刊上发表的许多一线教师写的文章,都是按这个腔调写就的(比如同时发表于《语文教学通讯•初中刊》2008年第2期、《中学语文》2008年第2期的署名李明哲的文章《警惕:说明文教学的去语文化》)。这些文章的核心思想,就是企图要给语文教学画一个明确的框框。按这个腔调写成的文章,都认为自己的语文教学理念很先进,目的是为了捍卫语文的纯洁性和边界,因而是真“懂”语文真“爱”语文。其实未必。
我当然是反对语文“异化”的,但是,现在我认为,窄化语文也许是更值得警惕的一种“异化”。照我看来,这些真“懂”语文真“爱”语文的人们,对语文本质的看法比2500多年前的人还落后,还欠科学性。作为“语文味”理念的首倡者,我认为应该对这句“名言”进行学术批判,这种批判是推进语文教学改革、保证语文教学健康发展的迫切需要。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举国皆醉我独醒”。 《语文教学通讯》杂志2008年5B约我做“封面人物”,我在配发的《“语文味”的成长史》一文中指出:“语文味理念的提出,是对异化了的语文教育进行改造的必然。当今的语文教学,存在着大量不属于语文的东西(需要说明的是,我并不是主张凡是不属于语文的东西在语文课上都不能教),或把语文课教成其他学科知识的拼盘,或把语文课异化成其他学科的“保姆”,应试化、技术化,使语文教学失去了自由、自我与自尊,机械化与模式化又使它丧失了本真与个性。一个本应是最艺术化最富有情趣的教学领域,变成了枯燥、乏味甚至讨厌的代名词,缺乏甚至没有语文味的语文课充斥着许多课堂。要改造当今的语文教育,就必须纯化语文课本、语文教学过程和语文教学方式方法(需要说明的是,语文味教学流派所主张的“纯化语文教学”不是有的专家所主张的狭隘的“纯化” )。”请注意我在括号中强调的话。限于篇幅,详论的任务留在我下一篇文章《悬崖上的百合花——“泛语文批判”之再批判》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