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刘兰芝是《孔雀东南飞》中最光彩夺目的人物,因而她也常常被人们给予崇高的评价和深切的同情。与其相比,焦仲卿就很容易被人忽视甚至是误解。比如,2009年4月13日《教师报》上的《浅谈刘兰芝、焦仲卿的人格自尊观》,就这样说焦仲卿:“鲜明的软弱性格表露无遗”“在孝道与情感之间,他无法清醒并选择”“他的软弱,根源在于缺乏自尊,在于人格的不健全”。我不同意这一观点,在此想与同仁探讨一二。
首先,《孔雀东南飞》的主题思想,除愤怒揭露封建家长制“吃人”的本质,具有强烈反封建礼教的思想外,还深深寄托了人们追求幸福美好爱情的愿望。显然,从主题上看,《孔雀东南飞》至少是歌颂刘兰芝和焦仲卿两个人的。请看诗前的序:“……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显然,作者同情的也是刘兰芝和焦仲卿两个人。再看结尾:“……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显然,作者赞美的也明明是两个人。
其次,在“遣归”一节中,刘兰芝提出“遣归”后,“府吏得闻之”,先是“堂上启阿母”,再是“长跪告”,最后是“默无声”“哽无语”“谓新妇”。显然,焦仲卿的这一系列表现,不仅不是“鲜明的软弱性格表露无遗”,而是表现了他的“勇敢”“义、智、信”“清醒”。要知道,在“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的时代,焦仲卿敢于站出来为刘兰芝说话,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因为,这是需要很大勇气的。由此可见,关键时候焦仲卿没有含糊,他是聪明的,也是理智的。我国自古就有“做人莫做女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的千古慨叹。要知道,在女人是男人的附庸的时代,老婆就是男人“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男人站在自己母亲的角度粗暴地对待媳妇完全是司空见惯的事。在这种社会情况下,焦仲卿还敢违抗母命,替刘兰芝说话,显而易见焦仲卿是很看重爱情与刘兰芝的。至于焦仲卿对待母亲的态度,我们只能说更多地体现了“仁”和“礼”,而不能简单地说是软弱。难道焦仲卿为了爱情 “粗暴强横”“冷酷无情”地对待他的母亲才算“勇敢”吗?果真这样的话,我想焦仲卿的人格一定不健全。因为,这不但有悖人伦,而且还违背了当时 “以孝为先”的礼教核心。一边是“孝道”,一边是“爱情”,事实上本来就很难作出选择。母亲和爱人掉进水里只能救一个,你会救哪一个?这个问题到现在都没有定论。我们有什么权利去责难焦仲卿呢?
第三,在“送别”一节里,焦仲卿“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在“逼嫁”一节里,“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此外,“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等,都体现了焦仲卿对爱情的忠贞,对刘兰芝的看重。这都表现了他的“信”。不仅如此,正是因为他们双方对爱情都很忠贞,刘兰芝才会不答应求婚者,才会即使是为顾全家庭尊严而答应求婚者,还要因为忠于爱情而投水而死。至于“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更是不能说焦仲卿只有向比自己更不幸的刘兰芝开火的勇气,是在拿女人做出气筒。
第四,刘兰芝死得坚决果断,焦仲卿死得徘徊犹豫,也不能说明焦仲卿软弱。相反,其刚好可以证明焦仲卿的“仁慈”“怜悯”——对母亲的孝顺。“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这是什么?这就是“美好的人性”。从中,我们可以看到焦仲卿内心的矛盾、痛苦与煎熬有多深。显然,焦仲卿本身承受的压力一点儿也不比刘兰芝少。最终,焦仲卿“自挂东南枝”,兑现了他的诺言。这是他对当时“吃人”的社会的反抗。显然,他的反抗一点儿也不比刘兰芝软弱,甚至还要比刘兰芝勇敢。因为,在男尊女卑的时代,男人为女人去死,显然会被大多数人认为是“愚蠢”的行为。“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就是最好的证明。由此可见,焦仲卿在封建时代的确是罕见的,他的反抗更是难能可贵的,或是伟大的。
综上所述,焦仲卿从文章开始到文章结束,都表现出了强烈的反抗精神,怎么能说他没有“丝毫对外界压力和命运的抵抗意识”呢?依我看,焦仲卿温良谦恭,外柔内刚,忠厚老实,应该是一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热血男儿,一点儿也不比刘兰芝逊色。
(作者单位:河南禹州市二高)(发表语文报教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