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才记
冰 山
辛卯冬庚子,余与众贤赴楚,之太学华师揽才俊。
翌日辰,微寒,然神清气爽。众学子蛇形而立,皆肃然。抬眼处,心凉如冰,乃阴盛阳衰也,继之形貌扫兴,甚矣。行前,豪言必录三五英俊贤才,否者,淑女亦可。同侪笑甚,心戚戚焉。
面谈初始,随性。余问:《世说新语》知乎?语焉不详者有之,摇头如弱柳扶风者有之,顾左右而言他者亦有之。余始觉冬月之寒也。既而,余复问:纳兰何许人也?语塞者,羞赧者,支吾者,不一而足。寒气入侵,心僵如手足也。后复问:大江东去,文坛领风骚者何人?滔滔者,多情者,沉吟者,慷慨继之。然多以太白、东坡、易安数人塞责,一知半解,浅尝辄止。怅恨久之。复问:卢梭、海明威、巴尔扎克知乎?《巴黎圣母院》《爱弥儿》《浮士德》《茶花女》《基督山伯爵》知乎?所言者,浮光而已,神马乎?浮云乎?无语良久。后一才俊持所书帖求见,自言有兰亭之风骨,又以古文自传。余喜,审视之,窃笑,书略有形态,文且不通者众,然念其辛苦,此志可嘉,乃推崇,竟终不可用。余忐忑,思以己之愚笨求学子之宏旨,不亦狡黠者乎?
余悔,遂更。复问:愿为小儿之师乎?为师者,求貌可乎?始为师,尚个性抑奴性?君何人也?王朔文人乎?衣着得体乎?或结舌,或狡黠,或中庸,或巧辩。夫如是,问之何故?皆一言以蔽之:惶恐也。虽如此,入围面试者过半百。
越明日,面试,规则一。先试以达夫之《故都的秋》片段诵,有脱口而出者,有沉思后方出者。然断续者众,偶一流畅者,其调难入耳。何谈金声玉振乎?学汉语言文学者,乡音无改,嘲哳难为听,悲夫!后复问:为师者,引领童生享汉语文化之美良方者何?众皆悬河,然得要领之难比攀青云耳。实乃循听说读写四途,以达形义节奏情感意蕴而已。夫如是,余沉郁有加。
华师风范,唯育栋梁承继儒学也,然歌台依旧,风流不再,活水冰封,所赖者何人?
悲夫,语文后继之师式微。
丙午归,后数日乃记,亦惶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