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按:1976年,我高中毕业后被我的小学时代的母校校长“特招”进去,做了这个小学附设的只有一个班的民办初中语文教师。那时,农村青年能做民办教师,是一件令人羡慕的大喜事,尤其是我家里没有任何关系,就更是难得。之所以特招我,不是我水平高,而是我的历史“辉煌”——不仅曾是这个小学历史上“最聪明”的学生,小学时代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全校总分第一名,而且在初中、高中也是所在学校文科最好的学生。我中学时代几乎每次作文都被老师当成“范文”在班上朗读。文革结束恢复高考后,我中学时代同学唯我一人考上本科。就是说,中小学时代在当地是个“好聪明”、“学习成绩特好”的“小名人”。不过,做民办教师的考试,虽然我考的分数最高,但也只考了四十多分。当时我连句子的主谓宾也搞不清楚(学生时代也没学过)。
做了民办教师之后,同事大都是我以前的老师,都认为我的课讲得好,于是一有公开课,大家就推我上。我呢,也喜欢上公开课。喜欢是喜欢,但是我记得很清楚,最初上公开课时紧张得腿和嘴唇直发抖(华裔美国科学家、武汉大学特聘教授张锦雄的夫人胡曙霞,当时是我的学生,有一次公开课后胡曙霞对我说:“老师,你嘴唇发抖。”)。不过,上公开课的次数多了,讲课能力提高很快,心理素质也得到很大锻炼。
回忆起来,我上公开课是有童子功的。而且有幸碰上了高人指点。
我第一次上大型公开课,年纪还很小,只有17岁,但是听众规模很大,湖北省新洲县汪集区全体初中语文教师都来听课,规模是这个学校有史以来空前绝后的。1979年我考上大学后,这个学校再也没有老师举行过这样大规模的公开课了。
这堂课让我在当地语文界“出名”,学校也成为“名校”。名校的直接好处是,这堂课之后,区文教组、县文教局皆认为这个学校教师水平在当地最高,给学校发了许多奖状,还经常派人或组织人来听课参观,于是以前也是民办教师的校长,不久转正为公办教师。
但这堂公开课的设计并非出自我本人(我当时没有那个能力),是由区文教组林教研员指导的。林老师盘腿坐在我床上指导了我三天,他把课文一字一句跟我讲解,把课文的逻辑结构跟我分析得清清楚楚。我记得讲的就是巴浦洛夫的一篇文章,不过由于没有留下当时的教材,是不是这封信,三十五年后的今天不能完全肯定,但是林老师指导我的过程我记得很牢。我觉得我真正读懂一篇课文,是从他的指导开始的(我敢说如今许多语文教师并没有真正懂得他教过甚至教过多次的课文)。我真正懂得教语文,也基本上可以说是从这堂公开课开始的。说基本上,是此前本校还有一位极有才华的老师——程烈夫先生,从另一方面极大影响我的语文教学,就是他指导并鼓励年少的我:假如一节课刚下课,上面领导忽然来到学校指名要听你的下一堂课怎么办?没事,十分钟完全可以设计好一堂课的教学思路,秘诀就是把一堂课的几个主要问题和相应的板书设计好。我在《程少堂讲语文》一书中用专章对这位前辈做了深情回忆。如果说程烈夫先生指导我的是偏重于如何设计教学思路,那么,林老师指导我的是偏重于如何仔细读懂文本,搞清文章思路。其实,对语文教师而言,这是进入教学备课状态后相互紧密联系的两大基本功,也是两大硬功。两位前辈的指导,从不同侧面深刻反映了我后来深懂了的张志公先生的名言“教语文就是教思路”所蕴含的精义。
林老师指导我的公开课的过程,也潜在的影响我今天的教研员工作。
最近几年,也许是怀旧,我在网上找这篇课文找了多次。大约是这一篇。如果哪位读者有1977年1978年这两年的湖北省初中语文教材,可以帮我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