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泰山记
冰山
泰山,盘古头颅之化者也,突起于齐鲁平野,远观沧海,近临黄河,雄阔伟岸之姿,前人之述备矣。子曰“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其言旷达豪放,恳切至深,令人文学者痴迷之,歌咏之。风流者登临,摩崖接踵,歌赋以咏之,帝王威仪,浩浩荡荡,封禅以尊之,其荣宠也如此。余常怀一念,履五岳之巅,实乃快心也。
是日,天清气朗,紫气氤氲,余慕古圣贤之风,乃朝。自天外村驱车之中天门,如酒醉状,一如蹁跹舞。少顷,之中天门。同行乘缆车而上者十八九,余乃拾级而上,以骋余怀。
初,道平且缓,余越级而上,快如少年。后知此山道乃谐称“快活林”,妙哉。复行久之,顺势而上,汗流浃背,烟生舌根,若负重前行。仰望之,南天门隐约,途人点点,旁侧石刻如苍虬,任意挥洒。过云步桥,回望之,远山苍苍,唯见一蛇道隐约,众蚁行,翠松倒挂于绝壁,似望穿秋水,清泉緲不知所踪,流水高山岂可期。余喜亦叹。及上十八盘,始觉造化弄人。梯窄势陡,腿沉如铅。是时,风呼呼吹,汗涔涔出,心突突跳,气匆匆喘,腿绵绵软,头昏昏沉,意渐渐堕,几欲止步而返。遂默念“世之奇伟鬼怪常在于险远而至者少”,奇经八脉似暖流暗生,其功亦如九阳真经者也。
憩有顷,又直上,如此者三,南天门之天鸡语入耳,老君之微笑浮现,余一鼓而抵,如释重负,乃觉爽籁发于清风而神清之至。遂临危岩而骋怀,云飘飘,风吹吹,心荡荡,神漾漾。始悟泰山小天下之雄如此。后之玉皇顶,见“五岳独尊”刻于一峭岩,遒劲似高侠之剑,恍闻神人论剑之铿锵声。膜拜者拥塞于途,实可赞也。
古人云,夷而近者则游者众,险而远者则游者寡。然世易时移,今缆车贯之,蜀道之险不复,其情安在?凡风景处则游人如织,其趣益少矣。
设若细雨霏霏,山涧琴音绵延,游者互为应答,渺渺忽忽,孟夏之时,其妙若此,不亦乐乎。然世间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而已。无愧者几何?不一而足。
及下,难舍。余穷半生之力方至,竟倏忽而去,不忍。余怀景仰,是日乃觐,半生浮云,不恭。然忖天随人愿自有时,又何纠得失于目下?苍生万物,其念一也。信夫。
岁在壬辰,乙巳月己卯日,赤壁人钱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