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2012年7月17日)快速翻看完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拉斯·史文德森(Lars Svendsen)的《时尚的哲学》。160多页,不到14万字。
这是一本研究时尚的意义的书。很有意思。我顺手做了一点摘录。
比如,商务版的托马斯.摩尔的《乌托邦》,我早就购入,并很简单地翻看过,但没有留下印象。而在《时尚的哲学》第28页,我看到以下文字:“在乌托邦里生活的每一个人都穿一样的功能性服装,这些衣服未经染色,并且世世代代都没有改变其形式。摩尔还强调,所有服装都要一直穿到破为止。极权主义统治也有着这样的倾向,要求所有的公民都穿制服。”而“时尚是反乌托邦和反独裁的”。
(你看文革时期的中国和现在的朝鲜是不是乌托邦和独裁的?)
这段话让我浮想联翩。我对这段话感兴趣,是觉得这段话不仅很深刻,而且对观察生活、思考人生乃至语文味教学(文化语文)很有方法论方面的启发意义。
在《时尚的哲学》第41页,我知道:“牛仔裤开始是工人的服装(开始叫工装裤),然后沿着社会阶梯向上攀登。然而,由于不值钱,它并没有从工人阶级直接进入中产阶级,而是走了一条更加复杂的路径。在工人之后,是艺术家开始穿牛仔裤,接着是左翼政治活动者和摩托党,这赋予牛仔裤一种表达反对现状的特质。这使得牛仔裤在青年文化中流行起来,又因为年轻的朝气蓬勃开始成为一种审美标准,中产阶级希望穿得更年轻一点,这样牛仔裤很快就在中产阶级中传播开了。一旦牛仔裤为中产阶级所接受,他就丧失了原先的‘反叛’力量”。
《时尚的哲学》第123页写道:“‘真’品服装和‘假冒’服装的真正区别在哪里?在亚洲,‘真品’服装和复制品常常是在同一个工厂里制造出来的。那么,这些服装在质量、功能和外观上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在于复制品没有向品牌所有者付费。
接下来一段谈“复制品真正的问题在哪里”更有趣,因为结论是:生产或穿着复制品的人使品牌通货膨胀,从而“减少了那些拥有‘真品’的人的投资资本”。
这部书反复引用一些名人名言,如:
“我感觉很糟但看起来很好。”(美国作家布莱特·伊斯顿·埃利斯) (142页)。
“那些让服装成为他们首要部分的人,一般都会变得不如他们的服装有价值。”(威廉・赫兹里特(William Hazlitt,1778-1830),浪漫主义时期英国大散文家,与兰姆齐名)
“人生有两大悲剧,一出是想得的得不到,一出是想得的得到了。后者更糟糕,它才是真正的悲剧”这句名言,以前我一直以为是萧伯纳说的,《时尚的哲学》第136页告诉我,这话是王尔德的话剧《温夫人的扇子》第二幕中的一句台词。
《时尚的哲学》第149页最后一句也是王尔德的一句很有趣的名言:“人要么成为一件艺术品,要么就要穿一件艺术品。”
拉斯·史文德森,挪威卑尔根大学(University of Bergen)哲学系副教授。他的作品包括:《邪恶的哲学》(The Philosophy of Evil)以及虽有争议仍受热捧的《恐惧的哲学》(A Philosophy of Fear)、《时尚的哲学》(Fashion: A Philosophy)和《无聊的哲学》(A Philosophy of Boredom)。后三本书我是从卓越网一起买到的。
《时尚的哲学》目录
前言
第一章 一种关于时尚的哲学——时尚是一个难以定义的词
第二章 时尚的原则:新颖——裙子变得更短,是因为它们一直都是长的
第三章 时尚的起源和传播——寻求时尚变迁的法则,可能劳而无功
第四章 时尚和语言——时尚可以成为一种交流方式吗
第五章 时尚和身体——裸体、美容、塑身的意义何在
第六章 时尚和艺术——我是一个艺术家,不是一个裁缝
第七章 时尚和消费——穿名牌,就能够构建认同吗
第八章 作为生活理想的时尚——卖的不是产品,而是一种生活方式
结语——时尚正在实现它的目标
《时尚的哲学》内容提要
时尚是自文艺复兴以来对西方文明——或者应该说是现代文明——影响最为深远的现象,但是作为“肤浅”的代名词,极少有哲学家愿意为它浪费片言只语。我们也许忽略了,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号称跟时尚绝缘的人,实际上都已经是时尚世界的子民。你为自己挑选了一件衣服或者一双鞋,请别告诉自己是因为以前的都已经完全不能使用,你只是觉得,是的,它们的样子有点过时了,或者它们旧了。时尚的原则就是对新无止尽的追求,为了新而新,而这一点不仅影响了我们的购买,它更深地影响了我们的行为方式、思考方式以及对生活节奏的感知,没有任何一个时代的普通人像今天的人一样害怕落伍。
在作者看来,时尚是一种历史现象,也是一种审美哲学,它跟政治、艺术、哲学之间的关联耐人寻味。作者充满睿智地揭示了时尚标准的虚妄,充满趣味地分析了时尚的强迫性和个人风格之间喋喋不休的争吵背后的动机。
透过时尚,我们能更透彻地理解自己以及我们的行为。
《时尚的哲学》书摘
早在15世纪,时尚在法国就被视为非常重要之事,以至于有人请求查理七世设置独立的时尚部。’尽管如今极少有人会恳请设立这么一个部门,但时尚的重要性却绝没有降低。自18世纪以来,从不再是一小群富有者的专属品这个角度来看,时尚已经日渐民主化,当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现代人能脱离其影响。报刊经销商的货架上摆满了时尚杂志,色彩艳丽,纸张光亮,而且时尚素材充斥各种生活类报刊的页面。在巴黎、米兰、纽约和伦敦上演的时装秀,甚至得以在全球电视新闻机构中播放。
显然是因为时尚具有足够的重要性,才能够保证如此规模的关注,也许可以反而言之,正是有这些关注才使得时尚显得如此重要。我们似乎已经摒弃了以前广为流传的观念——只有女人才对时尚入迷,如今时尚对男女两性都有吸引力,越来越多的人被引入时尚的轨道中。如果我们拓宽视野,不局限于服装领域,而将时尚视为渗入所有其他消费领域的一种现象,并且时尚的逻辑也渗入了艺术、政治和科学的范畴,那么很清楚,我们讨论的时尚就是一种近乎位于现代世界中心的现象。
尽管很多人会否认,时尚影响着大多数人对待自己以及他人的态度。然而,这种否认却常常与我们的消费习惯相矛盾,因此,当我们站在历史的角度来理解自己时,尤需重视这种现象。时尚作为一种历史现象的出现,与现代性有一个相同的主要特征:与传统的割裂以及不断逐“新”的努力。正如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iamin)所写,时尚是“永恒重生的新”。我认为,理解时尚对于充分理解现代世界很有必要,尽管这绝非断言时尚是唯一可以提供这种理解的“万能钥匙”。
同时,时尚似乎是人们所能想象得到的最不重要的事物。在很多文字中,使用前缀“时尚”,比如“时尚哲学”,就等同于使该词丧失主旨和重要性。在其肇始之初时尚就受到批评。在14世纪就有文字这样描述,人们的穿着如果脱离严格意义的服装功能是多么可笑。直到20世纪80年代,人们对于时尚的“严肃”研究,对其所研究的主题仍抱有道德谴责,甚至蔑视的倾向。然而,在过去的20年中,一切有了转变。本书对时尚主要还是批判反思,但并不谴责它,旨在建立一种与时尚更具反思性的关系,以此来改变我们对时尚的态度。这不会将我们从时尚中解放出来,但我们可以相对独立于它。
这不是一部时尚史,尽管本书会很重视时尚的历史。。它也不是一项规范性审美研究,尽管我试图评估多种时尚的价值。在美学领域中,本书的目的更多是描述性的,而非规范性的。总而言之,对时尚可以从许多不同的角度来分析,而最吸引我的问题是:认同的形成与时尚之间的相关性。既然这是一项哲学研究,我打算更多地致力于关注时尚的概念,时尚的各种表现形式以及时尚能够带来的主张,而不是实际的时尚设计。您可以认为,我的研究主题是对时尚的论述。
本书的各章内容彼此相对独立,可以自由阅读。它们涉及的话题很广,因为时尚与许多领域相关,比如服装、身体、消费、认同和艺术。尽管有很多其他形式的时尚,我打算主要集中讨论服饰时尚。时尚不仅仅是服饰,它还可以被看作一种机制或者一种意识形态,自中世纪晚期以来,它作用于现代世界中几乎每一个可以想象得到的领域中。然而,这种机制在服饰领域的作用尤其明显,因而在后续篇幅中它将会成为讨论问题的主要舞台。
“时尚”是一个非常难以定义的词。而且,是否能够将某种事物无可非议地称为“时尚的”,即时尚的充分必要条件存在与否也是极其可疑的。一般来说,可以将我们所理解的“时尚”区分为两大类:一类认为时尚就是服饰,另一类则认为时尚是一种总体性机制、逻辑或者意识形态作用于众多领域,而服饰领域只是其中之一。
亚当·斯密(Adam Smith)是最早给予时尚重要地位的哲学家之一,在他的人类学研究中,时尚占有重要地位。亚当·斯密认为,时尚最先并且最重要的应用领域是那些品位概念占据中心位置的领域。时尚尤其适用于服饰和家具,但同样也适用于音乐、诗歌和建筑。在亚当·斯密看来,时尚对于道德也有一定影响,尽管相对而言影响较小。
伊曼努埃尔·康德(Immanuel Kant)关于时尚的描述,则着眼于人类生活方式的变迁:“所有的时尚,就其本质而言,就是生活之多变的方式。”然而在人类生活方式中发生的一些变迁几乎不能被称为“时尚”,对此想必康德也会认同。
浪漫诗人诺瓦利斯(Novalis)写到,人类生活仅有的“真正进步”只发生在道德领域里,而生活中的所有变迁都“无一例外是时尚,仅仅是变动,仅仅是无关紧要的改进”。哲学家、社会学家齐奥尔格·西美尔(Georg Simmel)在其著作《时尚的哲学》(The Philosophy of Fashion,1904)中,对时尚和服装作了区分,他将时尚视为一种广泛的社会现象,作用于所有的社会场所,其中服装仅仅是其中的一例而已。
西美尔认为,尽管服饰占据了时尚最中心的重要位置,但是像语言的使用、礼仪这类领域,也属于时尚范畴。与这一观点类似的还有哲学家吉尔·利波维茨基(Gilles Lipovetsky),他写道:“时尚是社会变迁的一种特殊形式,独立于任何一个特殊个体;它首先是一种社会机制,这种机制的特征是一个显然很短暂的时间跨度,以及多少有些随意的变迁,这种特征使得该社会机制能够影响相当广泛的集体生活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