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堂志林(639):语文味随鸡起舞,但不随人起舞
——给《程少堂传》作者的特别提醒
我很早、多次在文章中说过,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有今天的学术影响,主要靠的是我艰苦奋斗近半个世纪坚如磐石的坚强意志,与青山遮不住浩荡东流去藐视、蔑视一切阻遏的卓绝毅力。除此之外,就是不随别人(包括时尚潮流)起舞,而是一个人在荒原独舞(
程少堂:荒原中的舞蹈——序张岩《荒原者的舞者——程少堂语文教育思想研究》 )。
我用我“创造”的两个新词来概括,即我靠的是学术毅力和学术定力。
5年前(即2012年),作为华南师范大学硕士生导师,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指派我指导一位中学在职教师教育硕士研究生的硕士学位论文。像所有研究我的硕士论文一样,事前我对这位研究生选语文味做学位论文毫不知情。全国高校选我和语文味作为选题的硕士论文,已有好多篇,绝大多数我是事后从知网看到这些论文的。华南师范大学这位研究生论文题目是《初中文言文教学如何教出语文味》。这位研究生答辩时,广州一位语文名师是评委之一,他提了如下三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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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课除了教出语文味,还能教出什么味?或者说语文味的对立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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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语文味,其内涵究竟是什么?这能够称为一种教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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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味理论和新课标是否一致?如果一致,语文味理论不是新创的,那它是否有存在的必要?如果不一致,语文味理论的问题点在哪里?
这位研究生开题、答辩我有事都未参加。这次答辩,这位研究生没有通过。第二年答辩才通过。
这三个问题,表面是在给答辩的研究生提问,实际上矛头是对着语文味的,且是要从根本上否定语文味理论及其价值。
不过已走过漫漫15年探索之路的语文味,并不怕这种质疑,且有自信欢迎这种质疑。语文味就是在质疑或学术攻击中成长壮大的。更早一些,也就是10余年前,深圳就有人发表文章诋毁“语文味是语文教育科研中的赝品”(在语文味影响越来越大后,此人又抢语文味的发明权,说语文味是他首先提出的)。因此我知道答辩会上这个质疑后,马上给广州这位名师顺丰快递了《程少堂教育理论与实践探索》《程少堂讲语文》,四川师范大学许书明教授“中国当代十大名师研究”课程教材《当代名师智慧课堂教学艺术》(2013年9月已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东北师范大学研究生张岩的30万字专著《荒原中的舞者——程少堂语文教育思想研究》,以及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高中语文教与学》2014年第2期等书刊给他。这位广州名师有我的电话,平时曾有联系(他给我寄过他的著作,我收到他的著作后给他回过短信表示感谢),我寄给他的书中也夹有我的名片。我没有收到这位名师给我收到书的短信,但顺丰快递显示书已收到,
广州这位名师的这些质疑,有的源自于对语文味理论的不够了解,有的源自于对语文味理论深广影响的不服气。但这些不了解和不服气都是可以理解的(虽然我们也可以质疑他的质疑,即这些问题大都是直接否定选题价值的,为何在答辩会上提出?开题时,评委干嘛去了),也并不影响语文味本身的价值和影响的持续扩大,更不会动摇我们对语文味的理论自信。
广州这位名师的提问中,第一个、第二个问题是完全不了解我们的语文味是个什么东西,也对这位研究生的论文没有认真细看——论文中没有引用我的语文味定义吗?而第三个问题,涉及语文味理论与新课标的关系。
多少理论骄傲于自己与新课标“惊人地契合”。语文味呢,她萌芽诞生之时,还没有新课标这回事呢,也只能说二者基本精神一致。虽然语文味与新课标之间二者之间具有许多内在的一致性(都是研究语文教育规律嘛),但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的历史,从来就不是一个以丧失理论自身的主体性、逻辑性来印证乃至迎合新课标教学思想的历史。我研究语文味,是在新课标之前就开始了的。这个有学术文献为证。就是语文新课标诞生之后,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语文味去印证乃至迎合新课标。我的做法是,你齐唱你的大雅颂,我独哼我的南国风。你有你的气势,我有我的韵味。语文味与语文新课标,二者有相及,但不少时候处在相及与不相及之间。多半时候,我是用自己的灵魂、自己的学术语言和语文对话。因此真正了解语文味和语文新课标精神的人都知道,语文味和新课标之间具有某种学术上的对立。
比如新课标提出工具性与人文性。但这不等于我的语文味。我文章中早就说过,教学实际中也常常能见到,有的语文课,既有所谓工具性,也有所谓人文性,但就是没有语文味。
比如表现性教学思想。语文味的意义与价值,绝不是后出的新课标可以涵盖、覆盖的,语文味的许多思想,如表现性教学思想等等,新课标连想都不敢想。
早在新课改刚满一周年时(2002年),我就写文章严厉批评新课改中泛滥的形而上学和形式主义之风(《语文课改:实绩、问题与对策》,《语文学习》2002年第10期,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中学语文教与学•初中刊》2003年第3期全文转载)。我的文章指出,新课改中泛滥的形而上学和形式主义之风,虽然和一线教师有关,但和新课标本身具有的理论的内在矛盾也有关。具有这种内在矛盾的新课标,在解决了现实语文教育中的一些问题的同时,也创造出一些新的问题。而这些新问题,由于是在新课改背景下产生的,因此更难以解决。这篇文章的主要内容以《第三只眼睛看课改》为题目,在《深圳特区报》发表过,产生很大影响。这是学术界最早批评课改中形成的新弊端的声音之一,博得我国老一代著名教学论专家、北师大王策三教授的亲切关注和鼓励。王策三先生曾当面鼓励我说:“你的文章《第三只眼睛看课改》中的那些话,有的人说不出,有的人不敢说,有的人不愿说,有的人觉得没有到说的时候,但是你说了。”(程少堂:拜会教学论权威北师大王策三教授纪实)
语文味虽不是为新课标而诞生的,但也不是为反新课标而诞生的,当然也不是为反新课标而发展的。我尊重新课标,我发表过批评新课改中形而上学和形式主义泛滥的文章,但从没有发表过批评语文新课标的文章,尽管对新课标我有自己的看法。我做学问,从来就是拣自己感兴趣的做,而不是赶热闹,追风头。
语文味和语文新课标之间有对立,但从不搞对抗,更多的是对话。之所以对立却不对抗,且更多的是对话,是因为我自信而确信,官方理论和民间理论,虽然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但条条道路通罗马,目标一致,即都是为了从不同角度揭示、解释语文教育规律。换言之,官方理论和民间理论各有优势,可以互补。
语文味的诞生和发展有自己的逻辑和理路。语文味为我心中的语文而生。语文味走自己的路,让新课标打的去。语文味慢慢走,欣赏啊——既欣赏打的的,也自我欣赏走路的。有了这种学术心态,在对语文的思考方面,我认识到自己的思考与研究确有独到之处。这种独到,经过十数个春秋的积累沉淀,逐渐熔铸成“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学术气质,即谁也不怕,谁的理论也不在乎。你搞你的,我搞我的,你骂你的你否定攻击诋毁贬低你的,我埋头做我的研究。30年50年后,看谁的贡献大,谁的理论生命力长久些。
中国语文界虽并不高尚,但也还没有堕落到一点正直的声音都没有。
我坚信这一点。
就是凭的这种“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打的去”的学术心态和理论自信,语文味才有今天的辉煌。
我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每天早上起得早,读书研究或写作两小时,再上班(这样一天即使后面什么也不做,也有成就感)。可以说语文味是随(闻)鸡起舞。
但语文味绝不随人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