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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程少堂长篇学术随笔:在庄子的怀抱中缱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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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少堂长篇学术随笔:在庄子的怀抱中缱绻缠绵

(堂2014年11月21日按:本文是某核心刊物首席编辑2013年5月约我写的读书稿件。约稿只有范围没有主题,我想怎样写就怎样写。我一直拖到2014年暑假才在她的催促下写出,很长,两万多一点字,是我最长的一篇学术随笔。写这篇稿子我是很用心的,这么长的稿子,整个写作过程我一共修改了18稿。更重要的是,文章字里行间渗透了我整个的生命体验、人生积淀与探索追求,读之,你绝不会从中感觉到丝毫人生的顿挫、萎靡与沧桑,唯有一股快哉之风浩然之气扑面而来。它可以当成我缩写的心理成长自传、业务成长自传来读,也可以当成我的人生境界人生宣言来读。不用说,我当然是很喜欢这篇稿子的。我觉得它写得很好,好极了,并自信,在我的文章中,这是一篇能留传下去的作品。约稿编辑原说今年第9期发表。交稿后,编辑不敢发。我知道她不敢发。发与不发,我都写出来了,仿佛已生出的儿子,即便派出所不给登记户口,也要活得茁壮。这篇文章将作为附录收入即将出版的某部书中。)

 

 

 

在庄子的怀抱中缱绻缠绵

程少堂

(深圳市教育科学研究院)

 

许多年以后,面对晚生一代甚至几代的年轻人关于“语文味”的追问,我将会回想起我开始写作这篇文章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这篇关于读书的稿子,编辑部已经约了相当长的时间,我一直放在心里,但却一直没有开始写作。没有开始写作,并不完全是没有时间,而是我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下笔。我特别喜欢读书,特别喜欢买书,家里买的书,不止一万册。读了半个世纪的书,读的书,成千不止,说上万也不夸张,该写哪一本或哪几本呢?选择一本或几本书,写成大众化的读后感,对我当然不是难事,但某种意义上说又相当困难——我也不是特别需要发文章的年龄,写得一般化,还不如不写啊。

隐隐约约地,同时也越来越强烈地,我听见了庄子的呼唤。对,写《庄子》吧,准确地说,是写《庄子》以及与《庄子》有关的书籍对我的影响。

说到《庄子》,大概是长我们一代的语文人的小学读物。我说的小学,是和现在的大学相对的小学。但就与我们晚一代的语文教师来说,通读过《庄子》的,怕是不多啊。

当然,在我五十多年的读书生涯中,通读《庄子》,也是不太遥远的事情。我肯定不敢说我懂得《庄子》多少皮毛。但,懂与不懂,它的有些东西,已经渗透到我的血液之中,《庄子》不仅深刻地影响了我的人生观(毫无疑问,我的人生观是以儒家积极进取的一面为主核的),而且深刻地影响了我的语文味理论和语文味教学。当然这种影响,有一个从开始的无意识,逐步到有意识,到后来的强烈地主动地从《庄子》吸取精神资源的过程。

庄子有一颗易感、多情因而容易受伤的心灵 ,这大约是我能和他产生心理共鸣的深层原因。

 

 

一、悠远的共鸣

九年前,也就是2005年的5月份,我在深圳市桃源中学主持召开深圳市当年语文中考备考会议。这个会议分前后两半,前一半是桃源中学一位老师讲一堂语文中考复习观摩课,后一半是我讲当年深圳市语文中考考纲与复习建议。那位老师讲复习课,和我的讲话,用的都是桃源中学准备的一台比较小的手提电脑。她讲课时会场气氛正常。而在我接下来讲话的过程中,全场忽然爆笑阵阵,搞得我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讲错了什么。回头细想,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于是继续讲。台下继续爆笑。莫非是电脑出了问题么?一看电脑,处于屏保状态,但看不出有何异常。猛回头,看背后投影大屏幕,但见一行屏保文字,在大屏幕显眼地,放肆地,挑逗地,跳着舞,这行文字是:“我不和你玩了!”我豁然明白台下的爆笑声其来何自,回头对整个会场,从容地,破口而出了一句:

“你不和我玩,我自己和自己玩!”

全场再次哄堂。

这充其量只算得上是日常生活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却深刻地反映了我的生活态度和治学态度。

我们读《庄子》,最先接触到的,当然是“逍遥游”。《庄子》全书颠来倒去所要论述的,无非就是这三个字。但“逍遥游”究竟是什么“游”?说到“逍遥”的含义,字典上的解释是:闲适自得,或优游自得。闲适和优游,也就是万千闲事不挂心头;而自得,则是一种主观感受,也就是自得其乐,是精神世界的独立和自由。通俗地说,所谓“逍遥游”,就是:别烦我!我不和你们玩了,我自己和自己玩!

而这,正是《庄子》的主题,也正是庄子所追求的人生境界。当代著名作家王蒙先生说:“庄子大呼小号的是:我不玩啦,我们不要玩啦,我不与群体不与君君权儒墨道德规范什么的一块玩啦。”(王蒙《庄子的享受》,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1月第一版,第70页。

现代心理学认为,人的动机分两种:内部动机和外部动机。如果按照内部动机去行动,我们就是自己的主人。如果驱使我们的是外部动机,我们就会被外部因素所左右,成为它的奴隶。庄子主张“自己和自己玩”,就是主张自己做自己精神的主人。

当然,我在会上面对别人的电脑屏保“我不和你玩了”,破口而出说出的“你不和我玩,我自己和自己玩”时,并未想到庄子。但我和庄子,确是有那么一点血脉相通。

《庄子·大宗师》有云:“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大概是“江湖”一词最早的出处。说到“江湖”,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学术的地方就有学术江湖。几年前,《深圳特区报》曾发表过一篇题目为《“学术江湖”既好玩又凶险》的文章,文章写道:“学术江湖”充斥江湖帮派、江湖义气、江湖险恶、江湖陋习。这首先表现在学术派别意识,且大有发展成为帮派的趋势。本来嘛,学术观点的分歧引起争论是很自然的,正所谓“让争论浮出水面”,不争论倒不正常了。但问题在于,观点分歧的背后是立场的差异乃至利益(如金钱利益、话语利益等)的争夺。其次是江湖险恶。既是江湖,又存在帮派,则必有意气用事,必有险恶纷争。这其实也是中国文人党同伐异传统的继续。最后是江湖陋习。“文人相轻”本是中国文化的传统陋习,现今,这个祖宗的遗产无疑是沿袭下来了。相互看不起对方,认为对方水平不咋的,不进入对方的话语系统,而仅凭借自己的平台,甚至私底下在外围进行所谓的批评,而不是进行平等而深入的对话,因此对学术的真正推进并无太多的助益。这种陋习无疑也是导致各种学术口水大量涌现和学术资源浪费的主要原因。总之,“学术江湖”有各式阴谋或阳谋,让人觉得学界既好玩,又凶险。

从“江湖”说回语文界。中国有没有一个语文“界”?也许有。但,除了高校研究语文教育的学者群,在基础教育领域即中小学领域,中国存不存在一个“语文学术界”?或者说,从学术训练、学术素养角度等严格意义上来讲,中国基础教育领域的所谓“语文学术界”,够不够“学术界”的入门资格?退一步说,即使真有一个这样的所谓“语文学术界”,这个“界”是不是一个“江湖”?存不存在比较重的“江湖气”?比如,这个“界”里,有没有人觉得这里、那里,是属于他的地盘,别人不能染指?有没有人私下想当甚至自认是中国基础教育“语文学术界”这个江湖的“老大”?有没有人不是凭学术实力而是抱“大腿”上位?有没有人搞结拜“学术把兄弟”,搞“学术互助组”“学术合作社”?有没有人不是凭扎实研究取得影响和地位,而是凭借“学术互助组”、“学术合作社”的平台,对内则互相肉麻吹捧,对外则文人相轻,不写文章进行学术讨论,却私底下指责甚至诋毁别人的理论“是有许多缺陷的”,甚至走一路私底下诋毁攻击一路,好像他(或她)不仅真的有什么像样的理论,而且他(或她)的理论还特别完美无缺,像《圣经》一样是“没有缺陷的”似的?

对此,我只提出问题,没有结论。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下结论:如果说中国基础教育领域真有一个所谓“语文学术界”,那这个“界”,也和其他学术领域一样,是一个“江湖”。在这个江湖里,就我本人而言,难免也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是有庄子陪伴、引领的时候。有庄子陪伴、引领,那基本上就能做到:人在江湖,身却由己。是的,我不和你玩,我自己和自己玩。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按儒家观点,当然是与众乐更乐。可是按庄子的观点,独乐乐更乐。我信奉“一个人要活得像支队伍”,我这支队伍是“独立大队”,我自己和自己玩,你能把我咋的?玩得好也罢,玩得不好也罢,我自得其乐,自我欣赏,甚至自我陶醉也无妨。玩得好与不好,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不算。时间说了算。你可以明争,他可以暗斗。但我既不和你明争,更不和他暗斗。我做我自己的事,我抒我自己的情。你怕我抢了你的市场,他怕我占了他的地盘,啊呸!忘了《庄子》“惠子相梁”的故事?也许你那市场你那地盘,在我眼里也就是庄子笔下的腐鼠。我打持久战,我用时间换空间。我有的是时间。有道是: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可说不定我该笑时也不笑,而是像庄子,冷眼向洋看世界。庄子反对“立言”,可是庄子自己不是有《庄子》一书?自己和自己玩,也不一定就是消极避世,也不一定就没有像样的学术成果,或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纵观语文味教学流派走过的道路,是一条曲径通幽、摇曳生姿之路。2001年我在语文界首次提出语文味学术理念,并开始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2006823,我的60万字的教育理论专著《程少堂教育理论与实践探索》出版,深圳《深圳特区报》《深圳商报》《晶报》《特区教育》或发表书评,或进行专访,在深圳教育界引起广泛影响。200694,深圳《晶报》用整版的篇幅发表对我的专访《我想创立深圳语文教学流派》,在深圳引起很大反响。20061024,《南方都市报》“深圳杂志”C28-C29版在“本土教育家程少堂”的标题下,用两个版的篇幅,对语文味理念、语文味教学流派,进行了深度报道。2007年,《程少堂讲语文》入选著名语文教育家于漪领衔主编、教育部语文出版社出版的“名师讲语文”丛书,该丛书遴选全国20位新生代语文名师,每人一本,每本25万字,本人是华南地区唯一入选该丛书的的名师。《教育文摘周报》等多家报刊将本人作为封面人物作深度报道。2009年教育部《中国教师报》《基础教育》杂志社举办“建国六十周年专题活动——从课堂里走出的100位教育家”评选活动,本人入选。本人与语文味还进入河北教师理论考试题,河北大城2009年中学语文教师考试理论知识(教法)部分复习题中有一道题目为:“语文味教学流派创立者和核心人物是(C):A.赵谦翔    .程红兵   .程少堂  .程翔”。201357,《南方都市报》用十数版大篇幅推出“深圳教育发展白皮书”,其中发表题目为《朱清时、章必功、程少堂……这些名字让深圳的教育具备改革锐气,生动如诗》的长篇报道,文章首段指出:“他们都以卓越的方式在深圳教育史簿上留名。”2014年,全国中语会评选全国中语界首届十大学术领军人物,本人入选。十年磨一剑,语文味的星星之火,已经演变成燎原之势。

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不仅在中国语文界影响深广,而且成为高层次学术研究的对象,享有进入高层次学术殿堂的殊荣。江苏两位语文教育专家王爱华、曹春华发表在《语文教学通讯(小学刊)》2011年第11期的《国内“语文味”十年研究综述》一文指出:“从2008年开始语文味研究迅速升温……‘语文味’从当初的一个实验性、先锋性的话语逐渐为人们所接受,成为了语文人的显语、共用语和日常用语。”“大量检索出的文献表明‘语文味’的影响已经遍及全国,深入人心,甚至影响到了其他学科,派生出了‘数学味’‘物理味’‘英语味’等说法。”“随着‘语文味’进入一线语文教师的话语系统,‘语文味’研究也显现出大众化和草根化的倾向,这一植根于教学实践土壤的带有本土特色的概念,最终飞入了寻常百姓家,成为考量语文教学实践的重要尺度,成为指导语文教学方向的重要指针。”“‘语文味’理论是引领21世纪中国语文教育改革走出困境的一个突破口。‘语文味’成为一根指针,指明了语文课堂的方向”。诸如“指针”“方向”等等,这都是分量很重的话。大同大学张毅教授在《中学语文》杂志2014年第1期发表《“语文味”可以进课标吗?》一文,指出:“1887张之洞先生在广东创造了‘语文’一词,17年之后的1904年他在《奏定中学堂章程》中为我们设立了‘中国文学’等科,正式确定有语言文字运用教学这道菜;1940叶圣陶先生提出‘国文是语文学科’,9年之后的1949年他为我们重新命名了‘语文’……一直到本世纪初……程少堂先生在‘语文’词的诞生地广东提出‘语文味’……百年‘语文’回家,不仅要回到地理上的家,更是要回到母语课程文化上的家。在百年中国母语教育史上,‘张之洞——叶圣陶——程少堂’一线相连。‘语文味’对母语教育本身的美丽回归,冥冥之中是对张之洞百多年之前呼唤的应答。……‘语文味’事实上已经成为中国语文界行业表达职业理想的公共用语,作为能够准确把握学科特点、体现中国精神、反映中国文化的本色的中国话语的表达,‘语文味’正是对伟大的中国梦在我们学科的具体呈现的准确描绘——‘中国梦’是全体中华儿女共同梦想的交响乐,‘语文味’就是其中动人的乐章。‘语文味’是我国母语教育界对中国美学当下重视‘中国体验’趋势的话语回应,是汉语文教育工作者对于自身话语的一种追寻”。“‘张之洞——叶圣陶——程少堂’一线相连”,这是分量更重的话。2011630日上午,本人应北大语文教育研究所之邀,在北大中文系作了题为《从“冷美学”到“热美学”——以“语文味”为例谈中国语文教学美学视界的转换》的讲座,语文味走上北大讲坛。

近些年来,全国多所高校将本人和语文味作为硕士论文选题。其中最重要的是东北师大硕士生张岩近30万字的优秀长篇硕士论文《荒原中的舞者——程少堂语文教育思想研究》,该论文于20139月在北京正式出版。该书为国内学者独著的系统研究在职语文教师的语文教育思想的第一部学术专著。此前我国当然是出版过书名为《××语文教育思想研究》之类的书的,但要么是研究古人或作古之人的,要么是研究退休多年或七老八十的名师的,而且都是多位学者研究某位名师的文章合集。在我国,由学者独著的、系统研究在职语文教师之语文教育思想的专著,张岩的《荒原中的舞者——程少堂语文教育思想研究》是第一部。

语文味与程少堂还进入高校课程。 2013年,四川师大文学院许书明教授在四川师大开设《中国当代十大名师教学艺术研究》课程,程少堂入选。许书明教授的讲义《当代名师智慧课堂教学艺术》已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正式出版。许书明教授还发表《当代十大名师“特色语文”内涵解读》论文(《中学语文》》(上旬刊)2014年第4),程少堂是许书明教授论文推介的第7位。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进行了14年后的今天,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高中语文教与学》2014年第2期,用接近杂志三分之一的篇幅,主办“程少堂教改之探索”专题,其中转载本人的两篇重要论文《从语文味到文人语文》《建构一种新的教学法:语文味教学法》,还有四川师大许书明教授的《程少堂教学艺术论》等文章。它昭示着,至少在未来十年,语文味理论与实践将会以一往无前的态势在中国语文界继续扩大着影响。这期人大复印报刊资料《高中语文教与学》对本人的简介沿用了原发本人论文的杂志的简介:“程少堂,当代语文教育家”。虽然这样的简介绝不可能是我自己写的,我当然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离语文教育家的距离很远,但多家媒体的这些肯定,必定会给我以及研究语文味的同仁们以巨大鼓舞。

如今,满打满算,我也只做了14个年头的语文教研员。用“江湖”黑话说,兄弟我在中国语文界这个“江湖”厮混了14个年头。14个年头,日子虽不算长,也不算短啊,换个人,难免会有曾经沧海、“江湖”险恶之叹。我不。14个年头下来,在这个“江湖”也还算浪得一点虚名,偶尔会有点“怒而飞”的体验。(赞成一位科学家所言:客观地说,无论想干点什么事,没有点愤怒在里面,很难干得成。)所以满足得很。满足之余,并没有一丁点儿仿佛受尽了“江湖”漂泊之苦,终于上岸,给疲惫的心灵找到了归宿之感。

然而的确有归宿,那就是庄子。

庄子,我的永远的精神家园。在这个精神家园里,我自己和自己玩儿!

 

二、幽深的同构

“语文味”是一个和庄子精神息息相通的语文教育理念。

 “语文味”是一种“无用”与“和”相统一的语文教育理念。台湾著名思想家徐复观先生认为,在庄子那里,逍遥游的基本条件是“无用”与“和”。庄子认为,无用于社会,即不为社会所拘束,这便可以得到精神的自由,即进入审美状态。换言之,人生的至乐——“游”,实际上是由无用所得到的精神满足。庄子的“和”是“游”的积极根据,“和”即和谐、统一,是艺术最基本的性格。在庄子,则“无用”与“和”,本为一个精神的两面。(参见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6月版,第5260庄子笔下,不能解脱大地上世俗之累的鲲,只能在北冥将就,而从鲲变化而来,摆脱了一切世俗羁绊的大鹏,才能“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作“背负青天朝下看”的逍遥游。庄子这些思想深刻影响了我的语文味研究。

语文味理念从一开始提出,就把“让语文教学美起来”作为基本宗旨(有心的读者也许会发现,“让语文教学美起来”是语文味网上最早的宣传口号之一,而且至今仍在语文味网上),或者说,语文味理论与实践,从一开始就把建构中国语文教学美学新体系作为基本目标。而语文教学要进入审美状态即逍遥游状态,也要做到“无用”与“和”相统一。2003716,我在《中华读书报》发表了重要论文《语文味:中国语文教育美学的新起点》,该文首次对语文味概念作了内涵界定:“所谓‘语文味’,指在语文教育(主要是教学)过程中,以共生互学(互享)的师生关系为前提,主要通过情感激发、语言品味与意理阐发等手段,让人体验到的一种令人陶醉的审美快感。”这个定义,我在以后的研究中有修订、补充和丰富,但其中的基本精神和核心思想却没有变化。在这个最初的、以及其后的有关语文味定义中,我一直将艺术化的语文教学规定为一种审美的、超功利的过程(所谓“无用”)。毫无疑问,语文味教学绝对不是应试教育的产物,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语文味教学是“无用”的教学。若干年来,不少一线教师听了我的课后,往往在高度评价之余,却有如下感叹:“语文味教学好是好,但是我们要应付考试啊。” 言外之意是:语文味教学好是好,但不能应付考试。说语文味教学不能应付考试当然是无稽之谈(可笑的是,有语文界之外搞教育学的著名教授反对语文味的理由却是:语文味是应试教育的产物)。但是,语文味教学的迷人境界,只有在教师与学生超越世俗应试教育的基础上才能诞生,这倒是确凿无疑的。语文教学如果不超越应试教育的藩篱,即不达到“无用”之境,就不可能把学生带进真正的精神自由之境。只有师生的心灵超越了世俗应试教育的束缚,语文教学的身姿才能变得像庄子笔下的大鹏一样的轻和清,语文教学才能成为“生发思想之快乐”与“精神之解放”的过程,也只有这样的语文教学,才算真正进入了逍遥游状态。据《庄子》记载,惠子与庄子曾围绕“无用”问题展开过争论,惠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天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厕足而垫之致黄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无用。”庄子曰:“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成玄英注:“是知有用之物,假无用成功。”同样,只有知道了语文教学“无用”的一面,才有资格谈它“有用”的一面,换言之,语文教学如果完全抛弃“无用”的知识,那么所谓“有用”的语文素养就难以有超越性的展开。

不仅如此,语文味教学还是一种特别强调融洽师生关系的教学(所谓“和”)。我在十年前语文味理论草创时期论述语文教学如何教出语文味时就多次强调指出:“语文课堂上要弥漫着一种其乐融融的氛围美。语文是一门很感性的学科,许多时候需要一种感应,一种心灵上的沟通和交流。而这种交流特别需要一种心理环境。课堂教学的氛围美就是这样一种心理环境,它能促进师生之间、学生之间感情和信息的无障碍交流。这种心理环境主要体现在一种师生关系美。在其乐融融的师生关系中,教师教得神采飞扬,学生学得兴致高涨,师生双方都全身心投入,这时课堂上就会出现‘庄周梦蝶’般的现象:学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学生,教师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教师,不知道是学生变成了教师,还是教师变成了学生,教师、学生、教材、教法、教学环境之间融为一体(而不是五张皮)。此时此刻,如果把教师与学生当成是教学过程中的‘人’的因素,而把教材、教法、教学环境当成是教学过程中‘天’的因素(相对教师而言,也可把学生当成教学过程中的‘天’的因素),那么,弥漫着‘语文味’的语文课,就会出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的诗句)的优美意境,就是中国古典哲学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在教学中的最佳体现。在这里,语文教学也就从必然王国走向了自由王国。这样的教学不仅是发展学生的教学,而且也是发展教师自身的教学,即是师生共同得到发展。这样的教学当然是美的,这样的课使教师自己课后觉得回味无穷。”(《“语文味儿”理论构想》,原载《语文教学与研究》2003年第7期;中国人民大学书报中心《中学语文教与学》2004年第3期全文转载20121129日上午深圳市首批教育科研专家工作室程少堂语文味工作室举行课题开题仪式,当日下午,我讲了全市性公开课《毛泽东的文化魅力与英雄悲剧——“千古第一词”毛泽东<沁园春•雪>文化密码解析》,华南师大语文教育专家、《语文月刊》主编陈建伟教授在评课中很体贴地指出:“少堂老师的语文味教学表明,师生关系也出语文味。”他的看法很深刻,也很准确。

语文味理论是一种表现性教学理论,具体表现在特别重视将师生的生命体验渗透到语文教学过程之中,从而将每一堂语文课当成艺术作品来打造2007年暑假期间,我撰写由语文出版社“名师讲语文”丛书之一的《程少堂讲语文》一书时,把“语文味”定义发展为:“所谓‘语文味’,是指在语文教学过程中,在主张语文教学要返璞归真以臻美境的思想指导下,以共生互学(互享)的师生关系和渗透师生的生命体验为前提,以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丰富学生的生存智慧、提升学生的人生境界和激发学生学习语文的兴趣为宗旨,主要通过情感激发、语言品味、意理阐发和幽默点染等手段,让人体验到的一种富有教学个性与文化气息的,同时又令人陶醉的诗意美感与自由境界。”这个定义中,不仅“返璞归真”“幽默点染”“诗意美感与自由境界”等等与庄子精神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而且其中的“生命体验”更是受到庄子的启迪。众所周知,在先秦诸子中,《庄子》是一部表现性或抒情性的杰作,阅读庄子,我们都会强烈地感受到的一点是:庄子以普通人的心态感受和体验现实人生, 庄子在个体体验的基础上所感受到的生命痛苦的程度决定了他思想的深度。庄子把这些生命的痛苦与寓言形式包裹下的哲理进行有机的熔铸,形成了《庄子》独特的表现性、抒情性主题。从某种意义上讲,《庄子》之为“天下第一才子书”,正是由于它是庄子生命体验的结晶,同时它又非常杰出地把我们阅读《庄子》的过程变成艺术地向我们做价值推送的过程。语文味理论和传统的只重视客观性教学的再现性语文教学美学最大不同点在于,它特别强调将师生的生命体验渗透进语文教学,将每一堂语文课当成艺术作品来打造,一个重要的思想资源,就是庄子。受《庄子》启发,我在语文味教学法中发明了 “教学主题”与“价值推送”两个重要概念。当下,中国绝大部分语文教师的语文教学,都是把课文主题作为教学的主题,但是语文味教学法强调语文教学应该有教学主题,它来自课文主题,但又大于课文主题,是课文主题和师生尤其是教师生命体验相结合的产物。这种结合的过程,就是选择自己心中那些不仅健康积极,而且带有普世价值的生命体验,具体说就是内心深处的那些不仅健康积极,而且带有普世价值的所爱、所恨,或所追求的人生价值,自然地不漏痕迹地与课文主题进行有机融汇,形成大于课文主题的新的教学主题。而当我们运用语文手段,艺术化地向学生释放这一教学主题的时候,语文味教学法所倡导的“价值推送”就诞生了,语文教学也由此开始向最高境界迈进。北京四中校长刘长铭在新浪博客发表博文《把自己的生活变成教科书》,新浪博客首页当时给这篇博文用的标题是“做教师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刘长铭先生认为:“做教师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的生活变成教科书。”我非常赞成刘长铭先生的这一观点,他的观点,与语文味教学法所追求的目标高度一致:语文味教学强调将师生的生命体验渗透进语文教学,把师生的生命体验变成语文教科书。这就是我们说语文味教学是语文教学之最高境界的最重要的理由。这也正是语文味教学法作为表现性教学法,所不同于过去的再现性教学法的最大区别之所在。

语文味教学思想特别重视把语文教学过程打造成“生发思想之快乐与精神之解放”的过程,强调通过有语文味的教学把师生带入精神解放的逍遥游之境2008年,我对语文味定义作了微调,修订为:“在语文教学过程中,在主张语文教学要返璞归真以臻美境的思想指导下,以激发学生学习语文的兴趣、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丰富学生的生存智慧、提升学生的人生境界为宗旨,以共生互学(互享)的师生关系和渗透师生的生命体验为前提,主要通过情感激发、语言品味、意理阐发和幽默点染等手段,让人体验到的一种既富有教学个性与文化气息的,同时又生发思想之快乐与精神之解放的,令人陶醉的诗意美感与自由境界。”这次修订和补充的文字虽然不多,也就是“生发思想之快乐与精神之解放”13个字,但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补充和修订。之所以做这个修订,一是因为我读到浙江教育学院汪潮教授的文章《对“语文味”的深度思考》。汪潮教授在文章中指出:“在语文味指导下的学习方式的转变,不只是一种改良,也不只是一种补充,而是一种学习的革命,一种学习理念的根本性转变。……学习不是一种异己的外在控制力量,而是一种学生发自内在的精神解放运动。”我认为汪潮教授这一见解深刻而富有启发性,是对语文味理论与实践的精准概括。这样修订的另一个原因是,随着研究的深入,特别是随着我从《庄子》吸收精神资源的意识不断增强,我深刻地认识到,语文味是语文教学追求的一种境界,这境界,和庄子的逍遥游境界相通。著名庄学专家刘笑敢先生说:“庄子之逍遥实有今日精神自由之涵义。”(刘笑敢:《庄子哲学及其演变》,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3月第1版,第154页。)著名庄学专家、北大哲学系主任王博教授认为:“逍”即“销毁”之“销”,就是把不属于我的东西给外掉,把那些应该忘记的东西全部忘掉。(王博:《无奈与逍遥——庄子的心灵世界》,华夏出版社,20074月北京第1版,第282页。)而“遥”就是“远”,也就是“心远”,即陶渊明的“心远地自偏”,就是保持一颗孤独的心灵,这样可以尽可能摆脱一些无奈的东西,以便找到真正的自我,保持对世界的一种冷静的洞见。而“游”,就是当你的心一无所缚的时候,你的生命就变成一个比较自由的生命。王博教授认为,《逍遥游》这个寓言中,有两个字眼是值得特别留意的,一个是“大”,一个是“化”。鲲是大的,大到不知其几千里也。鹏也是大的,它的背不知其几千里也,其翼若垂天之云。而没有足够的积蓄,是不足以成其大的 ,蓄积是一种准备,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鲲的蓄积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化,鲲可以化作大鸟——鹏,因此可以高举可以上升, 而鲲的“化”为鹏,正是对自己的一种超越。“化”是一种象征,一种遗忘和丧失自己的象征。“化”所代表的是“我”的消失。 在这个意义上,“化”就是《齐物论》中所说的“吾丧我”,即不执著于外物,也不执著于自己,于是你就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和清的感觉,自我的丧失是人世间的引力失去了作用,功名利禄等失去了寄放之地,你就会像大鹏一样高举和上升,到达九万里的天际。王博教授认为,庄子笔下的鲲可能象征形体,或尘世间的各种拖累,所以不能高举飞升,而鹏代表着心灵。鲲有尘世的拖累,所以只能呆在阴冷寒冰的北冥,这是鲲无法摆脱的命运,它一方面接受着这个命运,另一方面却明显地想摆脱。于是它要化,就是鲲的化为鹏。鲲又如何能够化为鹏呢?能够化为鹏的只是鲲的心。所以在庄子的笔下,鹏之大不仅不构成滞重,反而是高举之所资。这种大是达到轻和清的前提。在大鹏的上升中,你感觉到心随之飞翔到天际,然后降落到南冥,一个和北冥相对的光明之地。(参见王博:《庄子哲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8月第二版284285页、第155159页。王博教授指出:中国古代有一个观念,就是“北代表地,南代表天”,所谓“天南地北”,而“地”代表我们世界里许多世俗的东西,《逍遥游》中的大鹏,“从北到南,意味着从地到天的变化,是说人虽然生活在大地上面,但是我们的心灵可以超越大地,可以直达天际。这是一个提升的过程,一个超越的过程。”(王博:《无奈与逍遥——庄子的心灵世界》,华夏出版社,20074月北京第一版,289页。)用西方哲学家的话说就是,人的心灵超越了世俗,就等于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而有语文味的语文教学,正是这样一个超越世俗羁绊、通向诗意境界的过程,这一过程最显著的特点之一,就是使语文教学成为师生发自内在的精神解放运动,也就是把师生带入“生发思想之快乐与精神之解放”的逍遥游之境。20121120日下午,深圳市教育科学研究院主办的高中语文“同课异构”教研活动在深圳市福田中学举行, “同课”所选课文为“人教版必修5知识短文——访谈”,“异构”活动在两位语文教师之间进行,一位是深圳名师,一位是福田中学的青年教师。听完课后,我作了《语文教师的教学如何进入“逍遥游”状态》的深度评课(源地址:http://www.yuwenwei.net/ReadNews.asp?NewsID=11150),详细阐发了我对语文教学应该追求逍遥游境界的理论主张。我的这类主张,均来源于《庄子》的启迪、唤醒与激活。

到了2011年,我将语文味理论, ,推进到“文人语文”的层次,并把培养具备现代知识分子品格的“文人”——具有“人文精神” 之人,作为语文味教学同时也是当代语文教育的培养目标。(程少堂:《呼唤“文人语文”——“文人语文”放谈》,《语文教学通讯》2011年第2)这个作为当代语文教育培养目标的“文人”,是比一般人更注重创造性和更富含思想,更注重独立人格与独立价值等具有现代公民气质的人,实际上,也就是在臻于庄子所向往的“游”的境界中达成的大写的“人”。

2013年底至2014年初,我提出建构语文味教学法的主张,并把语文味教学法初步定义为:“指教师在语文教育教学规律制约和关于语文味与文人语文的教育教学理论与理念指导下,在相对固定的语文味‘一语三文’教学模式与突破固定模式的、灵活性的教学方式方法之间保持适度张力的前提下,以教材文本为载体,以渗透生命体验为核心,反映教学认识、表达教学理念、传达教学信息、表现教学思想与情感、彰显教学气质与风格,通过运用语文味教学艺术手段,创作出洋溢着浓郁语文味的语文课堂教学艺术作品,使语文教学过程产生教学审美意象,最终成为真、善、美、乐相统一的创造美的过程,从而让语文教学过程在实现语文味的教学宗旨的同时,成为语文教师展现文化眼光、释放人生情感、体验职业美感与挥洒生命创造性的文化场所的一种‘有温度’的语文教学方法。”(程少堂:《建构一种新的教学法:语文味教学法》,《中学语文教学》2014年第2期。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高中语文教与学》2014年第2期全文转载)和过去的教学法强调语文教学过程是真、善、美的统一不同,语文味教学法强调,语文教学是真、善、美、乐相统一的创造美的过程,这里的“乐”不是一般的快乐,而是庄子的“至乐”。与庄子的至乐一样,语文味教学的至乐,来自“游”,即思想与精神的自由和解放。

语文味是一个追求充满诗意、创造至乐的语文教学过程,来帮助学生建构精神家园的语文教育思想。闻一多先生认为,《庄子》的主题是寻找精神家园,叶朗先生认为这是对《庄子》主题最深刻的认识。庄子的逍遥游可以说就是归家(寻找到真我)的过程。(叶朗《〈庄子〉的诗意》,《胸中之竹》,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4月第一版,第85100页。)有语文味的语文教学,就是让精神上无家可归的学生,找到一个可以诗意栖息的精神家园,通俗地说,就是把语文课堂打造成学生的精神能自由自在的天堂。

 

综上所述,语文味教学强调师生和语文教学过程融为一体,一同进入真正的审美状态,从而找到语文教学的真正乐趣——在工具性、人文性的游戏之间,找到自己的快感。在这里,语文教学进入自由王国或逍遥游状态,师生就会获得精神的极大解放,语文教学过程就会成为师生和语文教学自身的节日。而语文教育的核心价值——“立人”,即培养人的独立的人格、自由的思想、创造的精神,就在臻于庄子所向往的“游”的境界中达成。

庄子的思想与精神,就是这样时时在滋养、感召与启迪着语文味理论的成长。

 

三、璀璨的接点


以上两部分分别讲了庄子对我的人生和语文味理论的影响,下面讲一讲庄子对我的语文味教学实践的影响。


先要简要说明的是,庄子的文章基本上是寓言,是隐喻。熟悉我的教学的老师也大都知道,我的语文味教学,甚至在语文味理念指导下命制的语文试题,也都有寓言和隐喻性质(我同时也主张“课可以怨”,这当然是受儒家“诗可以怨”的影响)。庄子笔下“是一部意象的汪洋”,我的语文味教学也是有“课象”的,即在课文主题之外,有教学形象或教学主题。许多语文人都知道,我命制的语文试题,绝不仅仅只是一些考点的堆积,而是每份试卷都要渗透命题者的生命体验,同时要表达一个特定的主题。就是说语文味理论指导下的语文试题,也是表现性试题。(这样有主题的语文试题,是语文味教学理论指导下教学实践之“特产”。)限于篇幅,这些都不在这里谈,以下只重点谈谈《庄子》对我的教学风格影响的几个重要方面。


我的语文味教学,常常具有巨大的冲击力量。在庄子笔下,当我们抛弃掉一切尘世拖累让我们的心灵“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之后,所见的景象就是:“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在庄子看来,如果有一个大鹏的心灵的话,你生活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一个生气勃勃的世界,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为何动静这样大?这就说明一个人在进行心灵转换的时候其实是一个波澜壮阔的过程(那当然同时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而是一个很艰巨的过程)。(参见王博:《无奈与逍遥——庄子的心灵世界》,第290—291页。)成功的语文味教学,往往就是这样一个波澜壮阔的、令人震撼的过程。2002年4月11日下午,我在深圳中学举行了语文味的发轫之作——《用另一种眼光读孙犁:从〈荷花淀〉看中国文化》全市性大型公开课。这堂课以及它的实录均产生很大影响(仅仅是全国基础教育网k12网和语文味网上,这堂课的实录就有超过5万人次浏览量),也引起多家媒体广泛讨论,弹赞皆有。但形成的一个共识是,这堂课被共推为我国新课改后产生重大影响的有代表性的课例。成都七中教师母红梅曾在网上评价这堂课称:“这堂课影响十分巨大,甚至因此形成当代中学语文教学的‘语文味派’。”著名语文教育研究专家王荣生主编的《走进课堂——高中语文新课程课例评析》一书对这节课给出了很高的评价:程少堂的《荷花淀》课例“教学是别开生面的,给我们带来的冲击力量是巨大的”,“对教学改革的突破不但是一般的教学方式的变革,而是‘教学内容的创生’”。(王荣生主编:《走进课堂——高中语文新课程课例评析》,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7月版,第24页。)由此可知,无论是一线教师还是语文教育专家,都用“巨大”来形容这堂课的影响和冲击力。


其实,不仅仅是《荷花淀》一课如此,我的语文味教学,令人“震撼”是常有的事。2012年11月29日下午,我讲了全市性公开课《毛泽东的文化魅力与英雄悲剧——“千古第一词”毛泽东<沁园春•雪>文化密码解析》,应邀参加活动的著名语文教育专家、《语文教学通讯•初中刊》主编刘远先生在评课中激动地说:“听完程老师的课,用两个字来概括我的感受:‘震撼’!深深地震撼了我!” 这震撼,这冲击力,有研究说来自“汪洋恣肆的教学内容”和“仪态万方的教学方法”。(参见钱冰山《论“语文味”教学的无限性——以程少堂“语文味”教学实践为例谈》,《语文教学与研究》2013年第10期。) “汪洋恣肆”和“仪态万方”的背后,当然是庄子。河南省魏振廷老师在《中学语文教学参考》2011年第3期发表《阴柔阳刚  殊途同归 ——程少堂、余映潮两位特级教师教学艺术探寻》一文,其中评价我的教学语言说:“也许是南海的风激荡着这位大师,使得他的语言和思想如南海的巨浪气势恢弘”,认为我的授课语言“个性幽默另类狂放”,“带有一种明显的先锋性和反叛精神,带有一种悖于传统的教学欣赏和挑战”。他的这些感觉和看法基本上是对的,只是他没有归因。我的这种教学风格的形成,除了性格与气质的原因,主要是有意识地受《庄子》的影响。


 我的语文味教学,是典型的“玩语文”的教学。庄子笔下的庖丁解牛,是由技术进乎艺术创造的过程,这一过程实际上进入了精神游戏的境界。其标志是:第一,由于他“未尝见全牛”,而他与牛的对立消解了,即是心与物的对立消解了;第二,由于他的“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而他的手与心的距离消解了,技术对心的制约性消解了。于是他的解牛,成了他的无所系缚的精神游戏。他的精神由此而得到了由技术的解放而来的自由感与充实感。(参见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年6月版,第46页。)受“庖丁解牛”寓言的启发,我在中国语文界最早倡导“玩语文”教学理念。早在十多年前,我就把“语文味与玩教材”作为我未来要建构的中国语文教学美学新体系中的重要内容(参见程少堂:《语文味:中国语文教育美学的新起点》,《中华读书报》2003年7月16日)我在多篇文章中指出过,“玩”在中国传统美学领域是一个层次很高的范畴。这个“玩”,不是一般的“玩”,它是以一种胸襟为凭借,以一种修养为基础的“玩”。这样的“玩”,意味着摆脱了对功利的追求,对名誉的计较,它是一种审美的心境。“玩”并不一定是不严肃,高层次的“玩”实际上是一种审美态度,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一旦进入玩的状态,就说明他已经达到很高层次。甚至可以说,人类的文化与文明,都是“玩”出来的——诗经、唐诗、宋词、元曲,是“玩”出来的吧?琴棋书画是“玩”出来的吧?就是《楚辞》《史记》《红楼梦》,虽说“字字血声声泪”,但屈原、司马迁、曹雪芹在进入写作状态时,如不进入“玩”的审美境界,它们不会成为经典流传下来吧?在西方美学中,用“play”来表达的“游戏”和“玩”更是意蕴无穷。“人们关于游戏的最普遍也最稳定的公共经验表达”是:“游戏是让人感到自由的活动”。(董虫草:《艺术与游戏》,人民出版社,2004年7月版,第175页)根据马克思的观点,在游戏中,人的本质力量在无拘无束的、自由自在的状态中得以发挥出来,人只有在游戏中才更像人。同样,语文课要讲得学生高兴听,就要进入审美状态,也就是要讲出语文味来,就要学会“玩语文”。“玩语文”是一种实力,会“玩语文”的语文教师大都是有实力的。语文教师要会“玩语文”,也要善于带领学生“玩语文”,语文的味道,很大程度上是“玩”出来的。庖丁由解牛所得到的享受,乃是“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这是从技术中所得到的精神享受。(参见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年6月版,第46页。)会“玩语文”的教师,也会从语文教学中体验到莫大的精神享受,甚而至于会因此迷恋这一职业。

我的语文味教学,特别重视幽默。语文界许多人注意到我的教学幽默特点。大同大学张毅教授还发表万字长文研究我的教学幽默艺术。(张毅《语文幽默教学机理——以程少堂语文幽默点染教学为例》,《语文教学通讯 初中刊》2014年第6期 )不过,我的教学幽默也多少少受《庄子》的幽默影响。庄子是幽默大师,而且是冷幽默大师,《庄子》中的许多寓言是中国幽默讽刺文学的杰作,我曾在研究中国相声大师的作品的时候,研究过《庄子》的幽默创造机理,有一些感悟。在《程少堂讲语文》一书“教学语录”一部分中,我有多条语录涉及到教学幽默,例如:“差不多20年前,根据孙子兵法思想,我提出教师备课不仅要备教材、备学生、备教法,还要备自己。我还把“研究自己”提升到新的教学原则的高度。最近几年,我提出,备课还要备幽默。我的课和报告,比较惹人爱听,其中的幽默有即兴的成分,但是有相当一部分是我备课时准备好的。”“我追求这样的课堂氛围:先让人发笑,后让人思考。语文教师上课要会‘逗’。”“语文教学要陶冶学生的浪漫情怀,语文教学要培养学生的感伤情绪。语文教学要让学生该哭时哭,该笑时笑。语文教学要让学生学会有魅力地流泪。但现在我们许多老师的语文课常常让学生‘哭笑不得’”。由于有意识研究过庄子和相声大师的幽默,我的公开课和学术报告往往笑声很多,常常一堂公开课学生和听课老师发出的笑声有数十次之多。我给老师讲的学术报告,会场笑声更多一些。例如,2009年10月22日上午,我在罗湖区公安分局礼堂给罗湖区全体小学语文教师作了一场报告,会议主持人、罗湖区小学语文教研员朱碧波老师特地安排一位老师记录会场爆发出的笑声次数,讲完后递给我的统计条子是:三个小时报告中会场笑了72次,平均两分半钟笑一次。(《程少堂今天罗湖区三个小时报告会场笑72次》,语文味网http://www.yuwenwei.net/ReadNews.asp?NewsID=7476)2011年5月26日,在宝安区海湾中学作报告,在不到100分钟的讲座时间中激起全场笑声43次。(《程少堂老师26日海湾中学讲座激起全场笑声43次》,语文味网: http://www.yuwenwei.net/ReadNews.asp?NewsID=8564)2011年4月13日下午,我应邀到龙岗坂田新城学校给该校全体老师做关于《走向名师之路》的报告,两个小时的报告幽默生动,亲自全程参与听报告的龙岗坂田新城学校校长温世润先生评价报告说:“听程老师的报告,我们的笑声比听相声还多。”(《程少堂13日下午新城学校报告“笑声比相声还多”》,见语文味网http://www.yuwenwei.net/ReadNews.asp?NewsID=8502)这种听我的报告笑声比听相声还多的说法,不是只有一个人这么说过。其实我从小性格孤僻,并非幽默之人,只是到深圳做了教研员之后,把幽默当成一个工作态度来磨练,有意识从庄子和相声大师那里学习幽默的方法,同时提高自己的整体素养,所以才逐步具备一些幽默能力。


我的语文味教学,是敢于“乱教”的教学。这是“庄子式文体”或说“庄子文风”对我的语文味教学之“课体”“课风”影响的重要体现。“庄子式文体”或说“庄子文风”,表面看是不照章法的“乱写”,但貌似繁杂的信手拾来,畅写其胸臆,其实布列有序,其特点是曲折幽回、波澜起伏、妙趣横生。“庄子式文体”或说“庄子文风”还表现在,段落与段落之间虽有极大的跳跃,却几无缝隙可寻,因为内在的联系达到了浑然一体之境。《庄子》非但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形式主义,反而具有非形式化乃至反形式化的倾向,它不刻意于形的严谨与敦厚、对称与完美;相反,它还为了表现意象与渲染气氛,而任意割裂公认的文体形式。它全然缺乏一般论理文章所具备的结构,全篇的基本观念,是以跳荡的点染法烘托而出。《庄子》的文章仿佛成龟裂状,但你细察这形态各异的不同板块时,其结构又是自然天成的。《庄子》行文,在一般人看来应该结束的地方不仅不结束,反而连用多个意象,以打破“和谐美”,而创造铿锵有力的“风暴美”。(参见玄峻:《联想与印证——对中国思想的重新理解》,东方出版社1994年8月第1版,第263—266页。)听过我课的老师都知道,我是不照一般章法讲课的,但我有我自己的“章法”。如果照一般章法讲课,要我去讲干什么?我存在于中国语文世界之中,就是为继承老祖宗的精神遗产创造出中国语文教学的新的“章法”而来的。这些老祖宗中特别重要的一位,就是庄子。“庄子式文体”或说“庄子文风”对我的教学风格形成的影响,是深层的,深远的,同时又是深刻的。我的语文味教学有意识学习庄子文风,大量使用这种看似“跳荡式”“不严谨”等所谓“乱教”的教学方法,以营造语文教学的“风暴美”或魏振廷老师所说的“如南海的巨浪气势恢弘”之“壮美”。例如我的经典课例《荷花淀》一课开头,为了给本堂课比较高深的“中西文化区别”这一教学主题做铺垫,我不惜用近十分钟时间,连续详细铺陈“中国人和以美国人为代表的西方人在感情表达方式上有什么不同”“在大街上见到漂亮小姐中美不同民族的人会有何不同反应”“中美电影演员获奖后的答谢词为何不同”以及“假设唐僧在路途上得了重病治不好,他会选谁当接班人去完成西天取经的重任”等一连串故事,疾风暴雨式地来渲染中西文化的不同,以图在课的开始就给学生的思维造成强大冲击。事实上,这堂课一开头就高潮迭起。而换一个所谓“严谨”的老师,他可能认为只需要讲一个例子就足够,其他都是废话。2014年6月5日,我在深圳市南山区丽湖中学主讲了《一段风华几千年——跟程老师“学”读<虽有嘉肴>》公开课,在教学文章知识的环节,我把重点确定为让学生明白《虽有嘉肴》这段文字内部的起承转合,而对一个段落内部文字的起承转合关系的把握,初中学生是比较生疏的。因此,我先为学生举出多篇学过的古诗如李白的《静夜思》、李绅的《悯农》、马致远的小令《天净沙• 秋思》作为例子,说明连绝句、小令都是有起承转合的;接着还举出好几个现代文实例,证明一段话,甚至一句话,也是有起承转合的;在此基础上我还举例说,甚至连人生、连好的笑容也都有起承转合。这就为学生初步分析理解课文的起承转合开辟了道路。这里我也是采用了《庄子》疾风暴雨式铺陈法,来强化说明起承转合是万事万物规律。我在这个环节换的时间不短,一般老师不会举这么多例子。如果是年轻人这样讲课,有的评课“专家”也许肯定就会批评举例太多。可是我不管这一套。


我当然知道有人很不喜欢我这样教语文,在背后骂我“乱教”、骂我“野狐禅”的人不是个别的。笑骂由他笑骂,好课我自讲之。你骂什么骂,我跟庄子学的,你跟谁学的?庄子可以这样“乱写”,我干嘛不能像他那样“乱教”?以前没有人这样“乱教”,我就不能如此“乱教”?“从来没有人这样教”就对么?以前还没有“语文味”和“语文味教学法”哩。再说,你教你的,我教我的,五十年后、一百年后,看看谁的课生命力长久。我还要用庄子对我的“影响”去影响别人,所以我在《程少堂讲语文》一书最后的“教学语录”中反复说:“在教学过程中教师既要会走‘正步’,又要会‘乱跑’”,“语文教师既要会讲‘很像语文课的语文课’,也要敢讲、会讲 ‘不像语文课的语文课’”,“目前,相当多的语文教师在教学中缺少‘乱’的勇气和办法——不敢乱,不会乱”,“语文教师就是要有‘乱’的精神。要拨‘乱’反正,要‘乱’中取胜,要趁‘乱’出击,敢于‘乱’是优秀语文教师创造性地处理教材、把握课堂、突破自我的原动力”,“语文教师要有敢于走‘野路子’的胆量。敢走‘野路子’的教师,往往是有活力、有激情、有创造性,敢胡思乱想,有时还会出奇制胜”。(《程少堂讲语文》,语文出版社,2008年1月第1版,第212—217页。)2013年11月4日,在当当网上,有一个评论《程少堂讲语文》一书的帖子,主题是“循着一定的规矩‘跑野马’”。(当当网http://comm.dangdang.com/review/55842970.html)帖子原文为:“语文味似乎在慢慢扩大着影响力,程少堂教授能发挥这样的作用,与他的热情、执著有密切的关系。书中的大量课堂实录,是我最爱看的部分。原先以为作者跑野马没有一定之规,看完实录,赫然发现,程教授越上越遵循‘文章、文学、文化’三个层次的结构去讲授,对于程度稍好的学生,这样的方法还是很有效果的。书中‘语文味是一种热美学’,对语文老师很有激励作用。 ”这个“表扬”虽然没有提到《庄子》,但表扬很到位,一语中的,说明他对我的书读得细,体会得深。这样的表扬可谓“一句顶一万句”,我爱。


是的,如果说庄子是先秦诸子中敢于“乱写”的范例,那我可能算是当代中语界敢于“乱教”的典型。不过我不仅敢于“乱教”,还要为“乱教”立“法”,即立“语文味教学之法”。年内,由我领衔,由程少堂语文味工作室成员集体编撰(同时也是中国语文教育史上第一部由一线中小学语文教师集体编撰)的语文教学法——《语文味教学法》,将问世。


毫无疑问,上面所讨论的“乱教”,绝非轻而易举、随随便便或乱七八糟地教,而是需经过如鲲“大而化之”为鹏的炼狱之后才能达到的自由境界。庄子笔下的大鹏,之所以能“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首先是因为“风之积也厚”。2011年12月21日下午,我在广东省2011年语文教学优秀课例展示会上,向来自全省各中学的近千名教师代表讲了研讨课《<锦瑟>:中国诗歌美的“四个代表”》,这堂课被有关专家评论为“博大精深、天马行空,又深入浅出、收放自如”,“整堂课听课师生发出的笑声不下于30次”。台上看起来轻松自如,可是我在备这堂课的过程中,阅读参考了50余种研究李商隐的专著。(钱冰山《程少堂一曲锦瑟技惊羊城》,语文味网http://www.yuwenwei.net/readnews.asp?newsid=8991)我在准备引起听课专家震撼的《沁园春•雪》一课的过程中,阅读参考了44种国内外研究毛泽东的著作。(《程少堂<沁园春•雪>备课阅读主要书目44种》,语文味网:http://www.yuwenwei.net/ReadNews.asp?NewsID=10091
),把深圳大学城图书馆里的有关书籍借光了。(程少堂《把某图书馆毛泽东诗词研究著作借光》,语文味网:
http://www.yuwenwei.net/ReadNews.asp?NewsID=10018)正是由于有了这些“厚积”,所以才具备打破现有陈规、自创一代革命性新规、有创意地“乱教”的资质与本钱。


行文到此,忽然想起三个伟人来。一是林风眠。中国美术教育从传统走向现代的伟大变革中的重要开拓者之一林风眠先生,直接培养出的学生撑起现代中国美术的半壁江山,他的教学理念和方法深深影响了一代艺术家,至今被美术教育界视为先进。他鼓励学生释放天性,口头禅是 “放松一点,随便些,乱画嘛”。后来成为著名美学家的洪毅然在艺专上学时绘画拘谨,林风眠劝他作画前先喝酒,要敢于“乱画”。二是毕加索。2012年,我们全家在悉尼女儿那里过春节,我女儿带我们去看毕加索绘画展,走进展厅,那扑面而来的满厅童稚般的“乱画”,带给我的心灵以无以复加的巨大震撼与冲击——原来大师都是“乱搞”的啊!三是毛泽东。国共两党内战时,国民党军队老打不过共产党军队,最后国民党研究的结论是:毛泽东指挥的共产党军队打仗根本不照章法,是乱打的。其实,这所谓“乱打”,用毛泽东的话说,是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是有创意地打。这些“乱画”与“乱打”,都和庄子的“乱写”,来自同一个灵魂。


当然,“乱写”“乱画”与“乱打”,都是特定领域的一流大师的创意行为。可是当代中国语文界有大师吗?活着的肯定没有,死去的也很可疑。 语文味与我,只是和真正的大师庄子心有灵犀,和真正的大师庄子息息相连,和真正的大师庄子“剪不断理还乱”。语文味与我之于庄子,虽然“此情可待成追忆” ,好在“当时未惘然”。是这样的关系:因为有真爱,所以要融合;因为有真爱,所以有融合;因为真爱,所以融合。对书如对爱,不融合的爱是有缺陷的爱。对真爱,此情若是久长时,最好是朝朝暮暮。书人一体,书课一体,读书如是,大概没有比这更高的境界了。


我知道有人看了这篇文章也许会在心里说,你把《庄子》和语文味拉在一起,是拿伟人做倚靠吧?我知道有人还想在“拉”字前面加上一个“硬”字。可是, “倚靠”伟人也罢,“硬拉”伟人也罢,有错吗?不行吗?创造心理学认为,所谓创造,就是在两个或多个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相关性的事物之间发现内在联系的过程。我们不仅“倚靠”与“硬拉”了庄子十几年,而且还很不逍遥游地“使用”庄子多年,这种“倚靠”“硬拉”与“使用”,你觉得不成功?可是我们觉得不仅成功,而且成功到我们似乎可以壮着胆子很逻辑地很自豪地说一句:从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要真正懂得语文味,最好要懂一点庄子;不懂庄子,大概的确也就不能完全懂得语文味。

 


 

  


最后更新[2014-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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